秦梦菲和史燕梦一起到达麟趾殿,听闻明帝说要她二人给英贵君诊脉看凤胎是女是男,两个就都捏了一把汗,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一起躬身应了个“微臣遵旨”。秦梦菲拿出诊脉用的小方垫,递给安澜身边最得力的侍儿宏儿。那宏儿接了过去,给薛恺悦放在手腕下方,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条从未用过的干净丝帕出来,给薛恺悦覆在腕子上。
明帝仍有些顾虑,待宏儿做完这些,便抬手打发宏儿出去。
外殿中只余下秦史两个太医和她们妻夫三人。
一时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明帝和安澜的呼吸都有些紧促,秦史两个则是尽量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成为帝后关注的对象,最为平静的倒是薛恺悦。
英贵君很有一种任凭地裂山崩,我自岿然不动的大无畏气概。
战场上厮杀的经历告诉他,打仗之前尽可以思虑周详,真要打起来的时候,则要做到心无一物,只有毫无杂虑的心,才能够应对最难最险的仗。
秦梦菲先上前诊了脉,脉象上看是个皇子,她微微地松了口气,但她为了谨慎,并不奏报,而是让史燕梦再次诊脉。在史燕梦诊脉的时候,她在旁边留神观察史燕梦的神色,见史燕梦脸上也有一种舒了口气的轻松神情,她便知道今个儿这赏赐是少不了的了。
等史燕梦诊完了,她便躬身奏报,拿捏着语速,尽量用不急不缓不喜不躁的声音奏报:“启禀陛下,启禀皇后,贵君腹中的凤胎,若是微臣诊脉无误的话,应该是个皇子。”
明帝攥成拳头的手指舒张开来,她也为了谨慎,看向史燕梦,询问道:“史卿也这么以为么?”
史燕梦躬身施礼,用同样谨慎的声音奏报:“启禀陛下,微臣也认为应该是个皇子。”
明帝彻底地放下心来,姚天女神终究对她不薄。她转过头来看着安澜,笑着吩咐道:“两位太医照料悦儿的凤胎谨慎勤勉,朕的意思,赏两位太医诊银各百两。”
安澜微笑答应,看着秦史两个逐客道:“有劳两位太医,请二位回太医院歇息,赏银随后送到。”
每人百两的赏银,这是当日奕辰出生时的规格,后来君卿们再诞育公主皇子,哪怕是他的嫡皇子乐安出生,太医们也不曾得过这么多赏银。这逾了制的赏赐表明明帝对这件事的想法与他相同。
天晴日暖,他心里头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不见。心情极佳之下,他便决定趁晚上办宫侍才艺赛的机会,设一个小小的宴会,把赵玉泽、顾琼、陈语易几个人都邀了来,大家聚在一处热闹一下。因而他再次向着薛恺悦发出邀约:“恭喜小恺,女男双全,本宫今晚在蕊珠殿设个小宴,给小恺庆祝一下,小恺晚上一定要来啊。”
薛恺悦倒没有帝后二人这般欢喜。皇子固然好,却终究不如公主能够担当大事,于他而言,如果是公主,固然会受到无尽的猜忌,但也多了一重保障。倘或他晚年在宫里过得不舒服,是可以随着公主搬出去住的,眼下就只能够在宫中终老了。
不过,他也不是贪心的人,既然这皇子是姚天的安排,他便选择坦然接受,而况,儿子总是要比女儿体贴父亲一些,诚如安澜所说,他也算是女男双全了,在姚天能够女男双全,向来被认为是难得的福气。因而他笑呵呵地接受了邀请:“皇后盛情,臣侍却之不恭,晚上必来叨扰皇后的。”
薛恺悦走后,明帝并没有急着走,当然她也知道安澜很忙,没功夫陪她闲聊,因而她只是走上前去,跟安澜挤在同一张宝座上,伸胳膊把安澜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人的脸颊,简明扼要地言道:“姚天女神保佑,悦儿这一胎果然是个皇子,朕心里头欢喜得很。可即便他这一胎是个公主,澜儿在朕心里的地位也仍然是不可动摇的。”
安澜展颜一笑,他并不是十分信明帝,眼下是个皇子,明帝自然是这么说,可若是真的是个公主,只怕连明帝自己都觉察不到,她的心思就会偏重到对方身上去了。
当然他不是一个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姚天女神既然眷顾他,让他事事称心,那他放心享受美好的人生就可以了,没必要自己疑心,把好好的日子给过差了。
因而他笑着道一声:“臣侍明白的,陛下不用一再解释。臣侍倒是有个小事,要问问陛下。”
什么事?明帝疑惑地看着他。安澜继续言道:“今晚的才艺赛,臣侍既要设个小宴给贵君庆祝,那陛下来不来赴宴呢?”
明帝一摆手,“朕就不去了。宫侍们的才艺赛,朕过去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在选秀男呢。”
安澜顾虑的也是这个,听她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便觉得她心地无私,心里头越发地舒畅,主动往她又俏又长的下巴上凑,在那烈焰般的朱唇上来回逡巡。
明帝原本没什么绮艳的心思,可是两个这么紧紧地坐在一起,美人还这般主动,她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扣住人的后脑勺,把对方那前来巡视领地的花瓣般娇美的唇彻底俘获到自己的军营中,再不肯放回。
两个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待到安澜催她了,明帝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她心里惦记着今个儿被她甩了软钉子的林从,从明心宫出来后,直奔林从的剑星殿。
林从并没有想到明帝会在这半下午的时间过来,他此刻正在往新添的大柜子中倒换衣物。他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最爱那些宽宽阔阔高高大大的大柜子,夏日里沈知柔的暖香殿遭了水,家具得重新打制,明帝让各殿都报备灾情,他也趁此机会报了六个大柜子。只是柜子送来的时候,他正好往母家看望父亲,今个儿才得以见到这几个大柜子。
他一看就觉得这些柜子打制得太合乎他的心意了,每个高度都在一丈二以上,宽度差不多也有一丈,两个柜子就能摆严一面墙,六个柜子的话可以放在三个殿里,当三面界墙使。最关键的是这么高大的柜子,从上到下的线条都极其流畅,镂雕的花纹也极其繁复漂亮,看不到一点瑕疵。这样高大华美衬身份又实用的柜子,他简直要爱到骨子里去。
他指挥着侍儿们把柜子分成三组,给寝殿、后殿、景辰住的偏殿,各自放了一组。放完之后,他又亲自带领着侍儿们把原先散放在各处的被褥衣物全都放在这三组大柜子中。放完寝殿放后殿,此刻他正在放景辰住的偏殿。
柜子极高,被褥又沉,他把一个三尺高的高几叠放在一张桌子上,自己站在高几上,让侍儿们站在地上给他递包袱。可是侍儿们先是同他一起抬放大柜子,接着又干了好久的整理衣物被褥打成包袱的活,此刻都有些疲惫了,那个负责往上举包袱的侍儿,更是不知道举了多少个包袱,胳膊都酸得要抬不起来了,偏偏这个包袱是最沉的,这侍儿才一举起胳膊就撑不住了,包袱秤锤一般脱了手,直直地往地面上砸。
明帝一进来就瞧见林从站在高高的花几上接包袱,包袱往下坠,林从一个鹞子翻身就从高几上跃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堪堪掉到地面上的沉甸甸的包袱,长臂一挥,把包袱准确无误地甩到柜子的隔板上,而后左手按了下桌面,腰身在空中用力,一个腾跃就重新站在了高几上。前后不过一转瞬,动作利索又潇洒。
明帝不由自主地就喝了一声采:“从儿好身手!”
林从跃下来拿包袱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明帝,还没来得及同她招呼,她便先行给他喝了采。自己的身手被妻主认可,这着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林从得意地笑了笑,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一句俏皮话来回复明帝,他的脑海中就先浮现出明帝中午在碧宇殿对他言行冷漠的情形。
他立刻就把那欢喜得意全都收了起来,从高几上轻轻地跳下来,落地之后,向明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男儿家的屈膝礼,话说得恭敬而疏离:“臣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几余暇,光临臣侍住处,臣侍忙于收拾,未曾出迎,还请陛下恕臣侍不恭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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