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少一人

明帝本想下了朝直接往熙和殿看董云飞,不料玉辇才出了皇仪宫的门,就有明心宫的侍儿上前拦驾,说是皇后主子请圣上得空了去趟麟趾殿。

什么时候才是得空了呢?去看董云飞也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明帝直接吩咐玉辇转向。到达麟趾殿的时候,安澜倒有些惊讶,一边起身接她,一边笑着对她言道:“臣侍只说陛下得空了来一趟,陛下当真是一点都不耽搁呢。”

安澜正在接见各处的管事侍儿,殿里乌压压的站了十几个男子,此时见天子到了,这些侍儿们全都向着明帝屈膝行礼:“奴才们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明帝看了一眼这些前来奏报事情的管事宫侍,决定要给安澜撑面子,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安澜,笑吟吟地道:“皇后有事找朕,朕还能耽搁?朕只恨这玉辇太慢,不能瞬息之间就到皇后跟前。”

安澜看她当众花言巧语便知道她这是几日不能勤来,心中有歉意,当下也不揭破,只笑着吩咐这些仍在行礼的宫侍们道:“你们没急事的,且回去,有急事的去偏殿候着。”

各殿各处的管事宫侍们也都是有眼色的,见圣上与皇后说笑,谁还敢在这里碍眼呢?纷纷告退:“奴才们明日再来回皇后主子。”

唯有一个管事的不肯走,道是:“那奴才去偏殿等候皇后吧。”

明帝见这个管事的有些面生,就发话道:“你是哪个殿里的?有什么话这会子回皇后吧。”她没打算立刻就走,若是有急事,倒不如先把这管事的发付了,省得安澜惦记,她说完了自己往宝座上坐,等着这管事的回话。

安澜见状就走到她身边去,坐在并排放着的另一张宝座上。那管事侍儿待两人坐定了,方才答道:“奴才是内侍省尚衣局邵大人派来回话的。祭天大典上皇后主子要穿的礼服是提前两个月就着手赶制的缂丝麟龙袍,昨个儿礼部的高大人说也给参加大典的贵君敏君四位主子赶制件礼服。我们邵大人想,都是去参加大典的,文卿和怡卿两位主子没有新礼服,似乎寒简了些,就问高大人要不要给文卿怡卿两位主子也赶制件礼服,可是高大人说文卿怡卿两位主子只是在看棚中观礼,她们礼部不负责观礼人员的费用,倘或尚衣局要给文卿怡卿两位主子赶制礼服,银子得从内库出。邵大人不敢做主,让奴才来请示皇后主子。”

安澜听了,便知道这是尚衣局的邵诗茹想要为她的表弟顾琼多要件衣服,当然顾琼与陈语易一同观礼,没有道理只给顾琼做,不给陈语易做,就一起给他们争取了。这邵诗茹倒也会取巧,自己提出来讨好表弟,却又不担责,过来请示他,倘或他同意呢,这额外开支的银子就不关她的事了,他若是不同意呢,那将来顾琼和陈语易知道了,必然会恼怒他小气。

他暗暗冷笑,这个邵诗茹借他的手给亲戚谋好处,还要给他挖坑,真当他是好糊弄的呢。当下他微笑着道:“你回去跟邵诗茹说,本宫的话,给文卿怡卿慧卿五个每人做件新礼服,慧卿虽不去观礼,那天穿得喜庆些于病体也有益,大典过后离过年也就没几天了,过年自本宫以下就都不再做新衣裳了。”

哎?明帝有些意外,侧身向着安澜的方向探了一下,低声道:“过年是过年,大典是大典,不必一当二吧。”

安澜笑着看了明帝一眼,轻声细语但是语气坚决地道:“由奢入俭难,今冬每个人已经做了四套冬装,陛下又赏了每人一件,再加上这件礼服,整整六件衣裳,一个冬天绰绰有余了,等开了春,还有春装,过年实在没必要再单做一件了。上头要的越多,下头的人越容易取利,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凰朝的百姓。”

他说到下头越容易取利的时候,视线状似无意地往那管事宫侍身上扫了扫。

明帝立刻便明白了,连忙笑笑便是赞同:“皇后所言有理,你回去告诉邵卿,后宫之事都由皇后做主,皇后没有吩咐,她莫要乱出主意。”

那管事的听了却不肯就走,站在那里问道:“奴才领旨,只是奴才有一处不明,要请问皇后主子。”

安澜没想到这管事的如此难缠,倒想听听他问什么:“哪处不明?”

那管事的道:“文卿怡卿慧卿三位主子每人一件,共是三件礼服,怎得皇后主子让做五件礼服呢?奴才不明白,还请皇后主子教导奴才。”

安澜见这管事的看似态度中规中矩,可是那不大的双眸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他便知道这人是个刺头,当下便准备冲这管事的发顿火,可是没等他开口,明帝便脱口而出道:“你真是个糊涂奴才,三件礼服怎么够?宫里还有个淑君呢,祭天大典那天淑君也需穿上新礼服,与朕同乐。”

那管事的听了,似乎更加疑惑了,继续发问道:“就算是算上养病不出的淑君主子,那也才四件礼服啊,那第五件是给谁的?”

这下安澜再忍不住了,冷声斥责这管事的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第五件是景卿的。”

那管事的越发懵懂了,但他并没有被安澜的怒火给吓住,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问道:“景卿是谁?宫里还有位景卿主子吗?”

安澜见状便知道这管事的多半是进宫当差比较晚,不是故意找茬,当下淡淡地道:“景卿就是左相江澄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敢在内侍省当差?去找内侍都知好好学学规矩。”

那管事的听了却并不肯走,梗着脖子继续反问道:“原来江相就是景卿,可是江相祭天大典的时候未必会回来吧,就算是他回来,他也是穿官服,宫里不用给他做礼服吧?”

嘿,这厮是专门过来跟他抬杠的么?安澜怒声答道:“祭天大典澄之回不回来,这是朝廷机密,岂是你一个管事侍儿该打听的?本宫既说过年不做新衣裳了,那澄之过年在宫里穿什么,可不是得给他备上一件吗?就算是他一直穿不着这礼服,只要他是天子的君卿,本宫就要给他做一件,轮得到你来发问?你还不赶紧离了本宫这里,下次再这么没规矩,本宫定把你送去赏刑司受罚。”

那管事的听了,脸上这才露出惧意来,战战兢兢地答了声“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大概心里头太紧张了,退到殿门门槛上的时候,一下子就绊倒了,摔在地上,看上去很有些狼狈。

明帝瞧着这管事的摔成狗啃泥的模样,暗道澜儿今个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有些大呢,不过这管事的也是活该,皇后吩咐做几件就做几件吧,一个小小的管事侍儿还敢质疑皇后的决定,谁不知道皇后行事最是有道理的,方方面面比她考虑得还周到呢。

安澜待这管事的走了,就站起来走到明帝跟前,小声解释道:“臣侍方才的话不过是虑着宫中生齿日繁,不敢开奢华的口子,更怕咱们奢华了,天下臣民都跟着咱们学,日子全往奢靡一路上走,百姓们有些受不住,不是有意针对小琼的。陛下知道,臣侍同小琼是没有隔膜的。”

明帝瞧着眼前大气姣好的眉眼犹带着三分怒意却肯耐下心来向她解释的倾城美人,心里头便是有些不快,也不好发作了,伸手捏了捏人白玉竹节般的手指,柔声问道:“朕说过,宫中的事都由皇后做主,皇后不用向朕解释的。皇后请朕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安澜有些捉摸不准她到底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不过他既已经吩咐了出去,也就没打算再改变主意了,当下只说奕辰的事:“向锦这些天布置的功课有点多,辰儿她不大忙得过来,昨个儿向臣侍要求中午留在至善堂用膳,用过了膳接着读书,这样晚上回来就不用睡得太迟了。”

明帝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的关键,她这两天都没去碧宇殿,并不知道奕辰和薛恺悦吵架的事,但安澜巴巴地派人把她喊过来,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若只是这么简单,安澜等哪天她过来的时候跟她说一下也就是了,犯不着这么费劲儿,当下她敏锐地问道:“就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妥,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事?”

安澜有些踌躇了,他不知道瞒着她对不对,又怕万一薛恺悦那边先告了状,那时节明帝认为他和奕辰联手欺负薛恺悦,他可就更说不清楚了。但是他也怕直接把事情讲出来,会让明帝对奕辰的印象有了瑕疵。三岁的孩子说话不讨喜,人们会说童言无忌,很少有人会真的放在心上,可是七岁的孩子说话不讨喜,人们就会认为是这孩子不懂事,小时不懂事,大了更糟糕,以后多半就对这孩子不抱希望了。

明帝若是放弃了奕辰,那她还有三个公主可选,哪一个都是她亲生的,可是他膝下就养了奕辰一个,数年心血都投在了奕辰身上,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弃?虽然他也很烦恼,觉得这孩子要好生教导,可是他却不敢把这烦恼让明帝与他共同承担。尽管他以前都是有了难题,就交于她,他只需要信任她仰赖她,做她的小男儿便可。

他双眸盈盈地看着明帝,坚定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别的事,天已正午了,陛下同臣侍一道用膳吧?”

男儿家做了父亲,便有了需要保护的人,他以后不能再躲在妻主身后做小男儿了。

明帝见人不肯讲,也就没再问,横竖这宫里有什么事,都是瞒不住她的,她早晚会知道,她今个儿上了一上午朝,此刻也确实饿了,当下便笑着点头:“让人摆膳吧,今个儿两个孩子都不在,你我过一回在东宫时候的日子。”

安澜一怔,想起两个年轻的时候在东宫用膳,常是互相喂菜,一顿膳吃得甜甜蜜蜜,用过膳,再一同进内殿歇午,耳鬓厮磨到天黑接着用晚膳,白净无暇的脸颊上就起了一层引人遐想的绯色。

明帝瞧见了,便知道安澜是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了,不由得绮思荡漾,向着外面吩咐道:“摆膳,朕与皇后一同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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