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同着董云飞和陈语易用过了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儿,还让人去给秦瑛传了话,告知秦瑛翌日出发的行程安排,岂料给秦瑛传话的人都回来复命了,江澄却还是没回来。
“陛下,澄哥怎得还没回来?”董云飞有些等不得了,眼睛张望着大门口,想要看看大门口有动静没有。然而院子里静悄悄的,根本没人行走。
明帝也不知道江澄在忙什么,但她今个儿决定翻江澄的牌子,多等一会儿,少等一会儿都无所谓,便笑着对董云飞道:“天不早了,云儿要玩木牌就早些回去玩,若是要回去收拾行李,此刻也可以过去了。”
董云飞眨巴眨巴桃花眼,“陛下这意思是要陪澄哥啊?”
明帝答得坦诚,“对的,云儿且回去休息吧。”
“得,陛下有澄哥做伴,那臣侍就回去了。”他说着就站了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往外走。明帝却又将人拦住了,她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人,双手贴着人的腰身,把人扳到自己的怀里,凝视着人魅力无双的桃花水眸,低声哄道:“别吃醋,回京以后朕宠你。”
董云飞根本不信她,嘟了嘟嘴巴道:“回京以后,陛下要宠的人多了,泉哥琼哥知柔,还有恺哥,陛下哪个不得好好宠两回,哪有功夫理会臣侍啊。”
年轻的男儿这样子含嗔带俏地抱怨她,明帝倒是一点不恼,她偏头吻着人微微上翘的完美眼尾,柔情似水地道:“乖,朕会雨露均沾的,得空了朕就过去看你。”
“好吧。”董云飞闷闷地答应,他年纪正轻,膝下又没有女嗣,正是贪恋妻主的时候,又且才出了温碧霓的事,他心里很想让明帝多陪陪他,好把温碧霓这个人彻底忘记。但是这话不能讲,只能自己郁闷。
明帝看人把细密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桃花眼中的山光水色,心里头就又是怜惜又是无奈,她思量了一下,试探着问人道:“要不云儿还是给朕生养个孩儿吧?有个孩子陪着云儿,云儿就不这么寂寞了。”
董云飞心头正惆怅,听她这么说,立马就机灵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陛下快打住,臣侍就算是一个人寂寞死,也不会生女育儿的。陛下不准再提这个话了,再提臣侍就恼了。”
这,明帝宠溺地笑笑,“云儿不想,朕就不提了,朕尽量多抽时间陪云儿也就是了。”
董云飞抬眼看她,在她的朱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很是体贴地道:“陛下也不用刻意陪臣侍,回去以后没两天就该过年了,过年前后那么多事,臣侍一点都不会闲。”
云儿真是懂事,明帝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眼睛瞟了一眼,见江澄还没有回来,索性拥着董云飞往坐榻上走,到得坐榻上,双手捧着人的小脸,给了人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吻过尚觉不足,手伸到人的袍摆中,在外袍的掩盖下,解人绣着繁复花纹的缎带。
“陛下,唔,臣侍忍不住了。”董云飞被她撩拨得眼尾都红了,弓起腰背躲避她的手。
明帝低声一笑,“那就不忍。”说着话,她眼明手快地从餐桌上把那颜色青绿如同空山新雨的桌布揭了下来,将桌布平放在坐榻前面的地毯上,而后动作利落地掀开了人的袍摆。
董云飞瞥了一眼,摇头拒绝,明帝却也不迫他,只把手继续放了过去。
“会被人瞧见的。”董云飞羞耻得耳尖都红了。
“被人瞧见怕什么的,云儿又不是没出阁的小男儿。”明帝嘴上戏谑,眼睛却看着门口,向着人轻轻摇头,“外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云儿放心,待会儿把桌布拿走就是了。”
董云飞坚持不肯,奈何明帝太知道如何撩拨他了,他毕竟年轻,没几下就扛不住了。明帝自己蹲下去,纡尊降贵地把桌布从地毯上捡起来团成一团,放到人手上,“交给侍儿洗洗,明个儿一走就不用管了。”
董云飞软软地靠在她肩头,并不急着走,“陛下这是体贴臣侍呢,还是拿臣侍取乐呢?”
“你说呢?”明帝伸出手指刮刮他的鼻尖,语气宠溺。
“陛下,澄哥那个小表弟,有点看上陛下了呢。”董云飞由着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来回逡巡,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把话讲出来,讲完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紧张呢,还是不紧张呢。
“看上又怎么样?朕不会纳他的,云儿放心好了。”明帝答得十分坚定,连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答完之后,拍了拍董云飞的胳膊,天不早了,估计江澄该回来了。
董云飞等得就是这句话,他轻盈利落地站起身来,脚步欢快地向外走,“臣侍走了,陛下早些安置,明个儿回京要骑马的,陛下别累得从马上摔下来了。”
“小没良心的,有这么说自家妻主的吗?”明帝笑着嗔他。
董云飞走后,又过了一刻钟,江澄才回来。这期间明帝已经去洗了个手又喊露儿进来,告知他今个儿翻景卿的牌子了。
“陛下,还有吃的吗?”江澄的脸上很有些疲倦的意思,一进门就要吃的。
“有啊,朕让露儿给你留了两道菜,在炉子上温着呢,你怎么才回来?”明帝上前接住人,指指墙角的炭炉。
江澄自己去炭炉上揭开锅子,从里头端出盘子来,放在桌子上,自行拿了筷子,加了两口菜咽到肚中,这才回答明帝:“臣侍把人送了回去,想安排人返回北都,人不肯,臣侍只好安排他到京城男子客栈中暂住,安排完他,又想着别的男儿也都是母父娇生惯养长大得,若是自行返乡,出了岔子就不好了,便喊了那内侍都知过来,把那些没觅到妻主的男儿全都安排了。”
明帝随口问道:“怎么个安排法?”
江澄倒没想到她会追问,很认真地答道:“有要返乡的,发于驿券,令其乘驿车驿马返乡,到乡之后,再由地方官员上报其已平安。有要在京城谋差事的,令其住在男子客栈中,客栈住不下的,安排在工部的男子工役房中暂住,等他们谋到差事想搬走随时搬走,想续住的每月交若干房钱便可。”
这个安排很细致也很妥当,虽然听起来,费事费时,但并不费心,明帝瞧着人有些暗淡的脸色,心中琢磨,必是还有别的事。
“陛下且先去洗沐吧,臣侍用好了就过去伺候。”江澄抬眼瞧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收起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出笑脸来。
他的烦恼是他的事,与明帝陛下无关,明帝陛下今个儿翻了他的牌子,这是宠爱他的意思,他没必要让她同他一道烦恼。更何况这烦恼,也不是明帝过问一下就能解决的。
他今晚为这些男儿的去留忙碌了一晚上,唯恐他们出什么岔子遇到什么坏人。然而,包括孙琢在内没能觅到如意妻主的侍浴男儿没有几个愿意返乡的,道是他们来的时候,四邻八乡都知道他们要去嫁官员娘子了,眼下没能嫁到官员娘子灰溜溜地回乡去,没得让人耻笑。他们也不愿意在工部的工坊中做工,说是工坊太辛苦,他们在家里都是什么活都不干的,吃不来这个苦。他劝他们去天心楼做事,他们也不肯,道是天心楼挣得银子太少,不够他们花销的。说来说去,他们只想留在京城,继续寻觅妻主。若是寻觅不到妻主,他们便同意给人做外室,若是连外室也没得做,他们宁愿去歌舞坊唱歌跳舞陪酒陪笑,也不想找个铺子挣那仨瓜俩枣的。
他一方面痛心他们只想依人过活,全然不想做些正经差事,一方面又知道这其中有工部作坊给的月银太过微薄的缘故,不能全怪他们贪图安逸。可是要给工部作坊的工役匠人们提升月银,却不是一件小事。工部的作坊极多,所雇佣的匠人工役也极多,不算设在各地的作坊,光在京城的作坊,据他所知就有八万五千六百人之多,其中五万两千是女子,三万三千零六百人是男子。其中有技艺的女子,工银可以达到十二两一人,有技艺的男子,工银可以达到八两银子一人,没技艺的无论女男银钱都比较低微,女子眼下大致在七钱银子一人,男子则在四钱银子一人。
这个数目在京城确实无法生存,京城内城的宅院如今已是天价,只有像他家小妹宁眉这样极有家底的人才能买得起,便是南郊的官宅,也不是普通工役能够肖想的,一所南郊的官宅也要将近一千两银子,还拢共没有几所。虽然南郊也有民居在售卖,但一所民居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工役们便是攒上一辈子,也买不起。
可是给工匠们涨月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太多了,京城的宅院也太贵了,至少没人涨上二两银子,才能够让她们在积攒上几年之后,能够有买一所小小的民居。可是每人涨上二两银子,这八万六千人就是十七万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年就是二百零五万四千四百两银子。朝廷支付不起这么多银子做额外的工钱。而况,工部的作坊涨银子,将作监的兵器作坊涨不涨?户部的店铺涨不涨?内侍省的供上作坊涨不涨?兵部的军用铺子涨不涨?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银子涨不得。
银子涨不得,工匠们活得如同蝼蚁,男儿们只想着给人做外室,女儿们只想着去做帮闲,这事怎么办呢?
明帝洗沐了回来,见人已经把留的晚膳扒拉完了,却还在冥思苦想,以为人是因为孙公子的事而烦恼,她主动上前搂住的肩膀宽慰他:“不过是个生瓜瓤子小男儿,朕瞧不上的,澄儿别烦心了,朕眼下喜欢的是澄儿这样的。”
“嗯?”江澄正琢磨着是在京郊建一批官赁房好,还是劝明帝早些迁都好,听见明帝这么说,很有些愣怔。
“乖,今晚让朕好好宠宠你,省得你胡思乱想。”明帝双手下移,穿过人的肋下,微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陛下,臣侍还没洗沐呢。”江澄慌忙拦她。
“朕这就抱澄儿去洗沐。”明帝说着话,抱起人往御池中走。
江澄怕她又像那天那般非要给他洗沐,连忙道:“陛下,臣侍自己去就可以了,陛下既已洗过,就请先去歇着吧。”
他的声音中很有些慌张不安的感觉,语气也是带着恳求的意味的。明帝本来还想再去汤泉中宠他一回,好好逗一逗他,听他如此,便有些舍不得,抬手将他放了下来,笑着嘱咐他道:“澄儿去吧,朕在后头等澄儿。”
江澄见明帝答应得这么爽快,便有些感动。他家陛下终究不是个只顾自己快活不在乎男儿想法的女子,这样好的她,让他怎能不为她的江山竭忠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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