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儿从上午等到下午,中间连午膳都没敢回来用,明帝却始终没有从皇仪宫出来,后来还是冷清泉担心杜儿饿坏了,让廉儿过来换他,杜儿才在申正的时候回了玲珑殿。廉儿接着等候,然而到了戌正,明帝都没有从皇仪宫移驾的意思,廉儿是个机灵的,向着守门护卫打听,这才知道明帝在侧殿薛恺悦处用了晚膳,这会子仍旧在薛恺悦那边呆着,还没有翻牌子。廉儿琢磨着,天都这般时分了,天子还没翻牌子,那多半今个儿就留在紫宸殿侧殿了,他在这里多等也无益了。他这么想着便起身回去了,见了冷清泉他尽量用劝慰的语气开导冷清泉,道是天子连着翻了几夜牌子了,这会子多半是惦记着六皇子,要在皇贵君那边待一晚,这也是人之常情。
廉儿是就事分析,想让冷清泉不那么烦恼,然而冷清泉听在耳朵中,只觉苦涩得很。他比薛恺悦嫁给明帝的时间还早好些呢,可是眼下薛恺悦过的什么日子,他又过得什么日子?薛恺悦有公主又有皇子,位分是皇贵君,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他呢,他只是一个君位,女而以后也要给别人的,天子还不肯常来看视,同为男儿,他怎么就活得这么不如人呢?
明明他的容貌才情都不输给薛恺悦的,薛恺悦会武功,他也会,他的金山剑法在姚天也是能跻身一流大家行列的,他还会弹琴,琴艺的水平,整个姚天也没几个人比得上。论服侍妻主的态度,薛恺悦性子耿直,连个水状香都不肯用的,他曲意逢迎,枕席间的事都由着明帝,他相信明帝只能在他这里得到哪些特别的快乐。
可是,样样不输人,又有什么用?天子要晋别人的位分,天子惦记着新生的儿子,连瞧都不来瞧他一眼呢。
伤心之下,冷清泉也不洗沐,胡乱就睡了。
明帝过来的时候,冷清泉已经睡了一个迷糊觉了。“泉儿怎得睡这么早?这才亥初呢。”明帝玉手覆在冷清泉紧闭的双眸上,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人叫醒。她犹豫,冷清泉的侍儿察儿却是一点都不犹豫的,看明帝不出声,这察儿就跪在外间高声提醒冷清泉,“主子,圣上来瞧您了。”
冷清泉听到这声音,立马就醒了。明帝只觉手下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接着便是湿润活泛的眼珠蹭在她的手心上,手心痒痒的,像是新生的小动物在做来到世间的第一次试探。她移开了手掌,果然瞧见一双带着探询之意的大眼睛,那大眼睛刚刚睡醒,没有了困倦之意,却也不是那么清醒,看上去迷茫而懵懂。
明帝心头愉悦起来,吩咐仍旧在外间候着的察儿:“都退下,无旨不许进来。”
一等察儿出去,明帝立刻把玉指放在人口中,想要体会那被新生的小动物纯心纯意地依恋着的快乐。
冷清泉噙住明帝的玉指,像以往那般给予她想要的体验,留意到明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表情也是惬意享受的样子,他决定做得更好一些。娇敏的喉管立刻起了不适,他拼命压下这令人发狂的不适,憋得眼角一片赤红。
“泉儿”,明帝正自沉迷,忽然之间起了变化,很吓了一跳。冷清泉紧闭了唇,不许她撤离。
明帝瞧着人红红的眼角倔强的表情,又心疼又无奈,“乖,回头嗓子该疼了。”
冷清泉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嗓子疼不疼?他豁出去了,说什么也要给她独此一家的爱,他要让她一离开,就想着他的好处,他要让她一念起他,就不自觉地想要回来宠幸他。他知道这样子做,也顶多是在拿身体款留天子,得不到天子发自肺腑的喜爱,甚至有可能会让天子更加看轻了他,可他除了这具身体,还有别的能给天子的吗?他的青春年华,他的柔情似水,早就已经给了天子,甚至连他最宝贵的女儿,他也同意让她拿去收拢人心。他给无可给,献无可献,如果这样的小道小巧,能够让天子对他多一些眷恋,他有什么舍不得呢?
明帝只觉自己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对她言道:这个感觉真的很新奇,你不想体验一下吗?一个对她言道:不行,泉儿看上去有点痛苦,不要让他痛苦。一个对她言道:是泉儿自己愿意的,不是你逼她的。一个对她言道:他自己愿意的又怎样,还不是为了讨好你?
两个小人互不相让,最终还是对冷清泉的疼惜战胜了那一瞬间想要放纵的心,明帝趁冷清泉专心致志地取悦她没有办法分神的时候,及时地终止了这一切。
“咳,咳”,冷清泉这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咳嗽起来,明帝赶紧把人扶起来,给人拍抚后背。冷清泉咳了两下就尽力压制住了咳嗽,他顾不上自己舒服不舒服,转头去看明帝,俊逸的脸颊上神情惶急,“陛下,陛下怎么喊停呢?陛下不喜欢么?还是臣侍伺候得不好?这次是没有经验,下回,下回臣侍就做得好了。”
明帝张口吻住了他,用温柔怜惜的吻,结束了他要说的话。
“陛下,臣侍还以为今个儿见不到陛下呢,臣侍派了两个侍儿在皇仪宫门前守着,他们守了快一天了,陛下都没出宫门。”长吻结束,冷清泉主动环住了明帝的腰,下巴放在明帝的肩头,轻声细语,嗓子方才出了力,这会子听起来有些哑,却显得声音更加粘糯了。
“朕今个儿有点忙,晚上才听说你殿里的侍儿在门口等候的事,不是故意晾着你的。”明帝说完回抱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清瘦的后背,神情一片阴翳。
今个儿中午萧忆月递牌子来见她,彼时她刚同薛恺悦一道用过午膳,正抱着六皇子准备歇午,听得侍儿奏报,就宣了萧忆月进来。自家姐妹,她直接在紫宸殿的侧殿见的萧忆月,想着有什么事就说,说完了,她好接着去陪宝贝儿子。
岂料萧忆月同她讲,算日子那个被贬到南边海岛的萧雾月的侍夫耿氏快该生产了,她母王淑亲王可是一直派心腹在南边呆着呢,虽然路途遥远不知道耿氏怀的是男是女,但看母王这么重视,多半是个女儿。万一小娃生下来,她母王派人把小娃把抱过来,非要当做淑王府的王孙女,可就是个不小的麻烦,最好是能够抢在那侍夫生产之前把向辰写在淑王府的谱系上。她听了知道这事是必须要做的,虽然舍不得向辰,但此事既已同忆月说定,便不容再退缩反悔了。同忆月商量了一下,她就立刻带着忆月前往宗正寺。
姐妹两个立逼着年已六旬的老宗正卿把皇家谱牒拿出来,老宗正卿是萧家远房,论辈分是天子的姨祖母,同淑王关系要好,心中自然是偏向淑王的,拖拖延延不肯办理,一会儿说放谱牒的钥匙没带在身上,一会儿说这种永不退色的朱墨不好磨。她和萧忆月决心已定,还没到达这宗正寺的时候,就已经让御前亲军把这宗正寺围得水泄不通了,此时不过是同这老宗正卿耗着。
耗了一个多时辰,老宗正卿没有等到淑亲王,只好选择妥协。她想着得找人做个见证,正巧今日是柳笙值守政事堂,她便让亲军把柳笙传了过来,此外传了御史中丞陈语陌和礼部副尚书高莹。
天到酉初,在柳笙、陈语陌、高莹三人的见证下,老宗正卿一笔一画地在她名下的次女向辰四个字下方写下了“出嗣淑王府世女忆月”九个双行朱墨小字,在淑王府世女忆月四个字下方写下了“女向辰”三个字,又单独为萧向辰列了一栏。淑王府原本没有孙女,眼下有了萧向辰,就有了第三代,可以开孙代这一栏了。在孙代这一栏,“向辰”两个字之下,老宗正卿又写上“系皇帝第二女,癸巳年十一月初七出嗣忆月世女为嗣女。”
这个时间是去年她同忆月商定把向辰出嗣淑王府的时间,她和忆月商量,为防那耿氏提前生产,淑王同她们扯嘴皮子,时间尽量写得早些,这样将来吵起来,更占优势。
宗正卿写完谱牒之后,她在谱牒的天头用了玺,忆月在她的玺边上落下世女印,宗正卿用指头印着正红色的印泥在每一处新增字样上都按了指印,柳笙、陈语陌、高莹三人全都在谱牒的地脚上书了名字。
如此一来,她的二女儿萧向辰就算是正式归了淑王府。忆月倒是一副放下心的样子,她心里却很是怅惘,嘱咐在场的几人,尽量保守秘密,她不大想让二女儿过早地知道消息。柳笙几个全都答应,她这才强打笑容同忆月和老宗正卿聊了几句闲天,天色将暮,方才返回紫宸殿侧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今晚到冷清泉这里来,好生抚慰人一下。
但她眼下瞧着冷清泉这般不安的模样,不欲让此事进一步影响冷清泉的情绪,因而只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白天没过来,却压根儿没提白天她在做什么。
冷清泉不疑有他,见她肯向他解释,心里头已经很是满足,他偏头吻吻明帝尖俏的下巴,情语如痴,“臣侍就知道陛下舍不得冷落臣侍。”
明帝听了,越发想要用柔情掩盖背后的事实,她用指腹摩挲着冷清泉的唇珠,语气轻佻地对他言道:“朕怎么会冷落泉儿呢?嗯?泉儿连喉咙都懂得伺候,朕就算是上朝理政也惦着泉儿呢。”
她说着话,为了表示她果然对他痴迷不已,单手用力把他推在绣着春日芙蓉的浅粉色锦被上,口中道:“乖,让朕瞧瞧,泉儿有多想朕。”
冷清泉连忙拦阻她,“臣侍今个儿还没洗沐呢。”他知道明帝是有些洁癖的,男儿家没有洗沐,是绝不许承恩的。然而明帝今个儿却不想遵循自己定的规矩,单手挑开他宝蓝色细绫寝衣的衣领,两指在那玉石般光滑无暇的肌肤上轻轻划动,霸气十足地道:“昨个儿洗了就行。”
帐暖春寒浅,次日又是休沐,明帝无需早起,自然是怎么欢畅怎么来。直到五更天,方才传了热水。冷清泉得到了十足的恩宠,丝毫没有发现背后的原因,只抱着明帝的胳膊,问她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明帝是有意用欢快冲散人即将面对的阴霾的,一边给两人擦洗,一边十分干脆地答应他:“泉儿歇两天朕就过来,十五之前朕一定会来的。”
距离十五也就四五天,冷清泉大为满意,很是踏实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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