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高敬原本俊逸出尘的小脸涨得通红,他站在宴席中间,气狠狠地指着慕公子道:“你莫要道听途说学了只言片语,就来这里血口喷人,我家妻主和那位宋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只因我家妻主和他的那位渣妻主是同乡,他就把我家妻主误认成抛弃他的渣女了,此事已经由西都留守罗幻蝶罗大人审问清楚,宋公子当众承认他认错了人,也给我家妻主道了歉,你若再来传这些不实消息,败坏我家妻主的名声,我断然饶不了你。”
原来是那位宋公子认错了人,不是夏离养了外室,薛恺悦和赵玉泽几个听到这里,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然而这慕公子听完高敬的话却尖着嗓子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谁不知道夏将军怕夫郎怕得没了边,你说东,她不敢往西,你不让她留下那宋氏父女,她敢私自留下吗?还罗大人审案,那西都留守罗幻蝶和你家夏将军是至交好友,她做的审断,能不向着你家吗?还宋公子当众承认,那宋公子一个孤身男儿,被你们夏家和罗大人联合起来威胁,他能不害怕吗?他不承认自己认错了人,他还能活命吗?”
高敬气得剑眉倒竖,怒道:“今个儿西境那边只来了你我二人,我且由着你在这里信口雌黄,等明个儿罗大人到了京城,你、我、罗大人一起去刑部当堂对证。”
那慕公子一幅无所畏惧地架势,十分得意地道:“对证就对证,本公子几时怕过人来?你和夏将军一起做下了这欺天害人的事,你都不怕对证,本公子怕吗?”
薛恺悦几个互相看看,都有些弄不明白到底孰真孰假,这慕公子的话听上去也很有道理,几个人不敢贸然开口去助高敬,只好保持沉默。大堂中其他男儿却开始大声议论:“这事不一定是真的吧,这舒家夫郎说得跟真的一样,到底该信谁的啊?”
“我看这事八成是真的,这高公子是个小辣椒,眼睛里不揉沙子,赶走妻主外室和女儿这种事,他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这高敬也太霸道了些吧?”
“可不是,这是有违夫道的吧,他也不怕被夏将军休了?”
朱实堂中眼看要人声鼎沸了,正位上的安澜仍旧没开口,薛恺悦见安澜只管皱着眉头思索,正自奇怪安澜究竟在想什么,就见坐在左边首席上的淑王君凉凉地开口了,淑王君睁着一双下垂眼看着安澜道:“皇后啊,这男儿家这几年也太无法无天了,这高公子居然敢将妻主的外室和女儿赶出家门,这也太不贤良了吧?这样子的悍妒男儿若是在先帝朝,怕是要被打板子的,皇后您就不管不问?”
安澜听了,立即把一双美丽绝伦的大眼睛转向了淑王君,也就一刹那的功夫,安澜的眸子就冷得结了冰,语气却是轻柔和缓从容不迫,得仔细听才能听出来内中有一丝嘲讽:“淑王君急什么,高公子和慕公子各执一词,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查证,等查证清楚了,本宫再来过问也不迟。难不成淑王君在淑王府料理家事,从来都是不看证据不问证人,只管听信一面之词么?”
淑王君听了面皮紫涨了起来,用胖得鼓起来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安澜道:“本君是皇帝的亲姨父,皇后竟然对本君冷嘲热讽,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皇后尚且不敬长辈,难怪这些男儿一个个都不把母父放在眼里。”
淑王君话音未落,安澜“啪”地一拍桌子,厉声斥责道:“淑王君,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凰朝规矩,先国法后家礼,论国法,本宫是皇后,你只是个王君,你这般当众顶撞本宫,乃是以下犯上,以卑抗尊,本宫看在你年纪一把的份上,不苛责予你,倘或你再胡言乱语,本宫决不轻饶。来人,把淑王君座位撤下,让他站着用膳,醒醒脑袋。”
几个宫侍听了三两步走上前去,就要撤淑王君的座位,淑王君一见立即撒起泼来,他一个转身分开双腿倒骑在椅子上,双手抓住了椅背,开始不顾形象地嚎啕:“哎哟哟,我淑王府这是走了什么背时的运啊,先是定了个不守夫道没脸没皮的男儿做女婿,好不容易把这不守夫道的退了亲,又娶了个醋缸里出来的小心眼儿,眼下连个孙女都没有,皇后瞧着我们淑王府要绝后呀,连我的座位都要撤走哟,欺负我们淑王府没人哟,哎哟哟,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去太庙哭先帝。”
几个宫侍见这淑王君这般泼悍,都不大敢上前,主位上的冷清泉眼明手快,一侧身就站到了淑王君的椅子背后,双手控制住淑王君的两条胳膊,猛地一用力就把这淑王君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宫侍们见缝插针,两个人飞速一抬,抬着椅子就走,等冷清泉把淑王君放了下来,椅子早就被放在安澜的背后了。
这一下兔起鹘落,淑王君傻了眼,连假装嚎啕都不敢了,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站在原地。大堂中的男儿们个个都有些吃惊,韩凝看了一眼呆立着的淑王君,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
德王君瞧这架势不对,想要开口求情,刚一张嘴,冷清泉就夹了一个肉圆子堵住了他的嘴巴,德王君嚼了几下才把这肉圆子咽下去,冷清泉却又飞快地给他的盘子里夹了好几块藕夹,放下这藕夹,冷清泉笑靥如花地看着德王君,冷声劝诫道:“王君,本宫进宫十多年了,深知皇后为人至公至正,皇后要罚谁,那必是谁有错,王君只听皇后决断即可,不必自己劳神。”
德王君也是个久在宫廷历练的,见了这样的情形,如何不知自己眼下保持沉默才是上上策?当下就识趣地闭口不言了。
冷清泉见了,就向安澜使了个眼色。安澜便不再理会淑王君这一席,只把眼睛冷冷地打量这慕公子,他面沉似水,眼神更是寒光慑人,慕公子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咂了咂嘴道:“皇后您只管看臣夫做甚?”
安澜高声道:“本宫看你要挑拨离间造谣生事到几时?”
那慕公子听了越发地哆嗦了起来,却仍是强撑着,尖着嗓子问道:“皇后您怎得说臣夫造谣呢?那高敬赶走夏将军的女儿,是西境百姓人人皆知的事,臣夫向来有一说一,绝不扯谎的。”
安澜冷笑道:“你有一说一,绝不扯谎?那你怎得挤兑了你家正君周公子,让他只能在京城里住着,你自己却以主夫身份跟着舒将军去西境?”
这事是薛恺悦几个不知道的,林从小声问道:“慕公子和舒妩的正君不对付吗?”
董云飞摇头:“没听说,不过这慕公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估计她家正夫和平夫之间矛盾不会少。”
薛恺悦也觉得董云飞所言有理,只是好奇,这舒家闹矛盾,安澜是怎得知道的,相比于他们几个,安澜是很少出宫的。
慕公子估计也是这般想的,他原本神色上还有些慌张,此刻却又一次神气起来,很是无所谓地看着安澜解释道:“皇后您这是听哪个翻嘴扯舌的小人乱嚼舌根啊,臣夫几时挤兑他了,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得罪了我家妻主,我妻主不待见他,这才不带他出去,他不去,妻主身边总要有个料理家事的,可不得我顶上么?”
安澜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是他自己做错了事,不是你买通了仆人,调换了汤药,又在你妻主面前诬蔑于他?你还替他料理家事,你可真是贤良啊?!你这般贤良,要不要本宫知会舒将军,让她查一查她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后,你没证据,你不能这么信口雌黄,陷害臣夫啊。”慕公子已经很有些慌乱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他若是认了安澜的话,那回到舒家必不会有好果子吃。
“放肆,怎么跟本宫回话呢?本宫用得着陷害你?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不敬正室又心狠手辣的慕氏拉到堂外,掌嘴二十。”安澜声音威不可犯,宫侍们上前不由分说地去拉慕公子。
第二席上薛恺悦和林从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出乎意料。赵玉泽吃惊地道:“皇后这话的意思,这慕公子居然做出了残害胎儿的事吗?这可有些过了,大人之间再怎样争风吃醋,也不能伤及胎儿啊。”林从一撇嘴:“这事他没准真敢做,他之前可是在高敞皇宫待过呀,什么肮脏的事没见过?”
陈语易看了看几个人,低声道:“皇后罚了淑王君和慕公子,那一定也会罚高敬和韩凝,不然不就成偏心了吗?”
果如陈语易所说,宫侍们把慕公子拉走之后,安澜就把冷峻的视线在高敬、韩凝、苏泓三人身上来回移动,薛恺悦见状就有些替高敬三人焦急,然而他不知道安澜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好提前出言劝阻,只好和赵玉泽三个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安澜。
安澜先是冷声斥责高敬:“高敬,你还不坐下,是要本宫也撤了你的座位吗?”
高敬听了,仿佛刚刚明白过来,立即躬身施礼,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安澜见他坐下,就继续判罚:“高敬,你言行不谨,惹来讥议,本宫罚你抄《男则》《男诫》五遍,三日后交于内侍省赏刑司存档,另写一份奏折,将夏将军和宋公子之事,向陛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倘有不实,后果自负。韩凝,苏泓,你二人妄言妄语,肆无忌惮,有违男儿言行规范,本宫罚你二人每人抄《男则》《男诫》三遍,三日后送交内侍省赏刑司。倘敢不交或让人代写,日后宫宴,就再无你三人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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