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宵道:“我是我,子真是子真。我们二者本就不同,不需要一概而论。”
韩子真急道:“师父!”
张青宵道:“今日你犯了诸多倔脾性,为师罚你抄录一个月的《清静经》和《邱祖忏悔文》,望你从今日所犯的戒律中有所体悟,引以为戒。”
韩子真见师父犯了真怒,不敢再开口,老老实实道:“是。”
莘爻道:“善哉!妙哉!”
当年她被师父何不平罚写《清静经》和《邱祖忏悔文》,那是一顿鬼哭狼嚎啊。
看来过去几十年了,这龙虎山的刑罚还是这么老套的一成不变。
韩子真狠狠剜了她一眼,却忍耐住脾性没有再出言挑衅了。
轩管事环顾四周,低声道:“大人,这处可需派人盯守?”
莘爻摆摆手:“不必。”
路为友听二人打着哑谜,不由上前道:“指挥使大人来这里,也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吗?”
面对态度友好的路为友,加上有意在众人面前维护莘爻的名声,轩管事的语气也不免和缓起来:“岚峰城有契丹人的内应,大人正是为了追击他们,才寻到了此地。”
路为友浓眉深深拧起:“难道魔教余孽竟做了契丹人的内应?”
“此事并非不可能。”慢又青接口道:“自十六年前,二十五路大军齐齐杀上五神山,魔教覆灭,妖女师神宣不得不远奔他乡,心中必定对赵国恨之入骨。”
“投靠契丹人,报复大赵,才符合他们魔教的狠辣习性。”
他出身蜀地峨眉派,对当年灭魔之事感触最深。
张青霄侧首问道:“听慢道友的言下之意,方才那黑衣人是魔教的师神宣?”
路为友颔首道:“魔教的摘花飞叶手,还不至于叫我认错。”
“当今能使出摘花飞叶手之人,唯有魔教圣女师神宣。”
韩子真问道:“她这般厉害,怎得还是个圣女,干嘛不做教主?”
路为友道:“十九年前,魔教最后一任教主棠与青身死,原因不知,依照魔教传统,上任教主死后,圣女即可上任。”
“听说魔教左使乌衣并不服气师神宣掌教,引发魔教内部暴乱。”
韩子真撇撇嘴:“怕是那什么左使想要自个儿做教主吧。”
慢又青道:“那左使武功只屈居教主之下,又是个生性桀骜不驯之人。昔年的师神宣虽是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但彼时她只有十七岁,无论是年龄、阅历、亦或是武功,都远远不能服众。”
韩子真奇道:“天骄?!慢叔叔,师神宣很厉害吗?”
慢又青觑了始终不开口的司马清风一眼:“同辈之中,所有人都叫她碾压得灰头土脸。”
当初司马清风在江湖四处扬言要追杀师神宣,叫师神宣狠狠折磨了三日,身为嵩山派的护剑人,他连宝剑都折在人家手上了。
韩子真撇嘴:“我不信,难道我师父还比不过她吗?”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了……
慢又青表情一僵,讪讪一笑。
韩子真茫然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张青霄看向莘爻:“指挥使是否早知道埋伏在此地的是魔教?”
莘爻斜他一眼:“安抚使高看了,我如何会知道?”
张青霄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此处已寻不到什么踪迹,先回城中吧。”
莘爻说完,提步走出树丛,却见剩余的六人没动,她道:“怎得?不愿走了?”
司马清风目光环视一圈,神色有些沮丧。
路为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知道仁剑仙就在岚烽城,还怕没有重见之日吗?”
司马清风重新打起精神,朝路为友感激一笑:“多谢路大哥。”
路为友爽朗一笑,大臂勾在司马清风的肩膀上,撞了一下:“咱们谁同谁?快些走吧,御前司指挥使已来了澶州,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慢又青挤了上来,神色戚戚:“完了,我还朝剑仙告了她一状,她不会悄悄了结我吧?”
他们倒也不是怕了什么禁军指挥使,但好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指挥使不止身后是尊大佛,她自身亦是个权势滔天的大佛。
不然?不然你就想想人家手头上的兵马。
来犯赵国的契丹兵,也不过是十万。
他们均是老江湖了,又不是那些初入江湖啥也不懂的愣头青,脑子让驴给撅了,非要拿自己的细胳膊跟这粗胳膊掰掰手腕。
人家张天师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大官,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谁不是来澶州挣份脸面的?
如今他们惹了这位大官,心里又拿不准对方想法,不免得有些揣揣不安。
路为友促狭一笑:“我看这指挥使大人完全忘了你这个人。”
慢又青嘀咕道:“正是如此,我才怕啊。”
司马清风笑问:“怕什么?”
慢又青目光幽怨:“这迟迟不落下的板子,就像钝刀子割肉,心里煎熬呐。”
路为友支招道:“我看你既然怕,不如去寻张天师的庇护。”
此次来岚峰城的武林豪杰们,手中拿着群英帖,算得上是张青霄的门生。
慢又青倘若在澶州遇上无法解决的大事,天然便可以求助于张青霄。
慢又青却不情愿:“指挥使是陛下的耳目亲信,她来到澶州,许是为了抗击契丹人,如今澶州成了一锅浑水,鱼龙混杂,指挥使又权势滔天,我何必拉张天师下水。”
路为友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开封的禁军也会来澶州?”
“迟早的事。”
慢又青坚信不移:“澶州乃赵国的北地屏障,澶州一旦被契丹人攻破,下一个目标就是开封城了。”
七人走出树丛,只见不远处有颗独树,树木高大挺拔,树腰上绑着两匹马儿。
路为友一见这番景象,朗笑道:“我兄弟三人脚步不慢,可在半时辰内赶回。”
他自壮年上任帮主,手中管着天下第一帮,头脑脾性最是清醒。
见到马儿后,心知马匹是张青霄师徒二人的坐骑,他们七个人,无论怎得分,也轮不上自己。
这马儿的归属,得看那两尊大佛的说法,他还是别自个儿讨要个没趣不说,还惹人嫌弃。
不过两息,路为友便想明白个中弯弯绕绕,当即出声护住自个儿弟兄,又主动献诚给张青霄等人听,话中意思也简单直接,表明他们三人不会和他们争夺骑着良驹。
而余下的,便看莘爻和张青霄二人怎得争夺了。
至于这番话一出,会不会让人看扁了自己?
路为友只会对此嗤之以鼻。
呸?看低?
这位禁军指挥使和张天师,同为二品,一个代表朝廷,一个代表武林。
人家就是有这番被人礼让的底气。
不服?
不服你也去做正道魁首,去做权势滔天的指挥使。
莘爻看也未看在场之人,选了匹枣红色的良驹,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傲然睥睨着张青霄。
韩子真气道:“那是我师父的马!”
莘爻拍了拍马胸,满意一笑:“噢。我不介意吃点亏,跟你家师父共骑一匹。”
“不必。”张青霄嗓音平静,如夜间山溪潺潺流淌:“我与路帮主一同走。子真,你带着轩管事骑马先行。”
韩子真强压住胸口怒火,道:“是,师父。”
莘爻耸肩:“可不是我小气,是你师父太古板了。”
说罢,她扬起马鞭,大笑着朝远处奔去。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旁落,一人一马奔行于黄沙之中,莫名地令张青霄怅然若失。
好似踹踹不定的那颗心渐渐定了下来,在这时,他才能真正的去感受夕阳打在身上的那抹令人眷恋的温暖。
她回来了。
张青霄唇角扬了扬,眼底有怀念、愧疚……还有一分死寂,和终于可以结束一切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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