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城无事,莘爻发号施令,全军整顿回澶州岚峰城。
澶州军各个喜出望外,欢声雷动。他们虽在清丰城里住着,可到底不是自家地盘,全都恨不得快些回到城里。
等回到岚峰城后,钱复喜急忙慌地下城来迎接:“指挥使,下官幸不辱命啊。”
莘爻点点头,柔声道:“有劳钱刺史。”
钱复笑道:“萧邦此次吃得大亏,短期内怕是不敢来犯。”
“未必。”
封项冷冷插嘴道。
钱复望着封项,有些头疼:“封将军……”
你这人怎么老是煞风景呢?
莘爻当作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御马进城:“回城,有事相商。”
“是。”钱复忙颔首称是。
封项的鼻子里喷出一股嗤笑。
钱复才不关心这位没个好脸色的家伙,迅速往城内走去。
张青霄经过封项时,被人出手拦住。
他低头看着穿戴盔甲的手臂,平静地与封项对视:“封将军又有何事?”
封项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张青霄:“你真的是不怕死。”
张青霄微微一笑:“封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懂。”
封项心底啐了一口:装模作样。
“安抚使,看在你我共同御敌的份上,本将军再好心劝你一次——回头是岸。”
张青霄用拂尘推开拦着自己的手:“封将军,看在你我共同御敌的份上,本使好心劝你一次——少管旁人闲事。”
封项哈地笑了一声,又气又急:“死不悔改!”
莘爻回头看了眼,对封项说的话深以为然。
“看什么?”张青霄挡住她的视线。
莘爻收回视线,道:“连封将军这样的憨货都劝你了。”
张青霄很敏感地察觉到莘爻的情绪,问道:“你担心他会揭露我们之间的事吗?”
莘爻无语到气笑:“没有。”
“他揭露也好,不揭露也罢。影响不到我。”
她同陛下除了君臣之谊外,又没有其他暧昧情愫。
封项纯粹是多想了。
张青霄笑了笑。
看着张青霄眉梢完全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莘爻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发现,张青霄真的是个很吃味的人。
“我好像没看到你的小徒弟。”
莘爻岔开话题。
张青霄扫了一眼人群:“子真确实不在。”
莘爻道:“你的小徒弟人小鬼大,你多多注意些吧。”
张青霄想起韩子真跟踪莘爻的旧事,失笑道:“好。”
进城后,澶州军回军营,武林豪杰们也纷纷回到北院。
封项与其副将跟随着莘爻身后回到刺史府。
钱复的书房内,莘爻、张青霄、钱复、封项、副将、轩管事齐聚在一块。
莘爻将昨日同封项说过的计谋再次道出。
钱复听罢,唏嘘不已,总结道:“指挥使的意思,是先夺下大名府,再借着定州的地势攻入西京?”
莘爻颔首:“是极。”
钱复问道:“可是澶州军兵力不足,如何夺下大名府呢?”
莘爻笑道:“萧邦当初不敢对定州耍威风,如今他既然进入北方腹地,前有澶州,后有定州,腹背受敌,又有何惧?”
钱复沉吟片刻,眼神扫过封项多次。
封项黑着脸:“看我做甚?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钱复有些迟疑,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下,挤出一句道:“萧邦侵入多城,也不见定州军有所动静,只怕封祯立场不明。”
封项闻言大怒:“钱复,你什么意思!”
既然说开了,钱复也不再纠结,直言道:“封家跟随太祖南征北战,才有了将门侯府,一门双秀的风采。”
“但封祯按兵不动,也是无可指摘的真事。”
眼看着底下人险些要吵起来,莘爻安抚道:“钱刺史误会了,封祯按兵不动,乃是陛下圣意。”
钱复愣了愣,脸上神色似哭似笑:“可就因为定州军不动,才导致多地丢失……”
“钱刺史不要着眼于眼前,定州军没有损伤,才更利于我等夺下西京。”
“何况,除澶州外,其余州城缴械迅速,萧邦为迅速夺下京都,生怕途中误事,沿途多彰显以理服人,未曾屠城,百姓大多丢失财物,但性命无忧。”
莘爻言语间,尽是一派冷然。
好似就算萧邦真的屠城,她也不会有多余精力。
钱复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他又能说什么呢?
眼前的指挥使心智谋略不似常人,为达胜利,州城的百姓生死,确实无法叫她生出动容之心。
张青霄坐在僻静的一处,在他的这个角度,能看清大伙儿不自然的神色。
显然,他们都对莘爻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心狠手辣感受排斥。
张青霄静静望着围坐在众人中心莘爻,心底轻轻一叹。
慈不掌兵,这些事总需要一个铁血手腕的人来完成。
谁能真正摒弃掉多余的情绪,规避所有的陷阱,一心专注于最终的胜利?
唯有从魔教泥潭里走出来的阿歆能够做到。
她的过往种种,他一路看来,没有半分厌恶,只有恨不能替身的无奈。
莘爻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是厌恶也好,畏惧也罢,她能驾驭得了便是最重要的。
“封将军,此次派你出发,前往定州,与封祯将军取得联络,共击敌军。”
封项嘴角抽搐,脸色有些发青:“是。”
莘爻扫他一眼,道:“你以两万澶州军,守住城池,并无弱于你兄长之处。”
封项唇角刚要扬起,又听得莘爻说:“只是你个性刚硬,确实不如你长兄懂得变通。”
封项咬牙挤出一句话:“指挥使不必勉强夸我。”
莘爻道:“勉强算不上,封将军还是算得上一位可造之材。”
封项险些叫莘爻这句话呕出一升老血。
在他正要反唇相讥时,莘爻已转换对象:“轩管事,澶州城如今的硫磺与硝石还剩余多少?”
轩管事报了一个数。
莘爻点点头:“足够了,他走到哪里了?”
他?
众人心底不由得冒出同一个疑问:他是谁?
轩管事像是打哑谜一般,隐晦回道:“还有半日便到。”
莘爻点点头:“来得倒快。”
钱复问道:“指挥使大人,你所说的他是谁?”
莘爻见大伙各个面色郑重,失笑道:“放心,不是萧邦。”
“那?”
“是唐门之人,名讳莫寻鱼,还有一年便及冠。”
莘爻道:“他生来一双鲁班再世的巧手,我寻他来澶州,便是为了造出火器。”
钱复道:“可我等没有多余的铜器……”
莘爻道:“无事,他自有办法。”
等到会议结束,众人退散,莘爻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
“阿歆。”张青霄蹲在她面前。
莘爻松开手,望着他不说话。
张青霄拉她起身:“跟我来。”
莘爻道:“你先松手。”
张青霄走了几步,听话地松开手。
二人走出刺史府,一路往西方向去,莘爻的头突突地发疼,叫她心里烦乱,不由地道:“我不去了。”
张青霄替她揉了揉太阳穴:“这处疼吗?”
莘爻烦躁地后退一步:“别碰了。”
好在他们走的是无人小巷,此处不会有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张青霄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运转体内平和的内力,自二人掌心相交处缓缓流入她的周身穴道,扫去她周身的疲惫。
莘爻眯起眼睛,只觉这股暖流好似春风一般,拂过之处无不舒适惬意。
张青霄的内力进入莘爻经脉之中,顺畅地如入无人之境。
她的内力废了。
张青霄掩下眼底的伤情,柔声道:“今日,是不是到了你体内蛊虫的死期。”
莘爻体内舒适了大半,心情不再烦闷。
她知道内力尚失一事瞒不住张青霄,轻轻嗯了一声。
莘爻的仅剩的一丝内力化作风刀,耐性十足地绞杀着藏在心房里的蛊虫。
张青霄低声道:“抱歉。”
莘爻斜他一眼:“给我下蛊的是耶律煌,与你有何干系?”
张青霄耐心地梳理她的经脉:“我未发现今日是你绞杀蛊虫的日期,还将你带出刺史府。”
蛊虫死前发出最后的尖鸣。
莘爻轻轻喘了一声,双腿一软,张青霄撑起她软绵绵的身体,将她抱坐在他的膝上。
“蛊虫杀死了?”
“嗯。”莘爻靠在张青霄胸前,手指攥着他的道袍,原本干净整洁的道袍叫她攥得发皱。
“你带我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莘爻闭着双目,经脉酥酥麻麻,像是泡着温泉一般。
张青霄打着哑谜道:“待会儿便知道了。”
莘爻轻轻嗯了一声,闭目梳理体内的真气。
真气在体内走完九个大周天后,渐渐消散在经脉之中。
莘爻睁开眼睛,看向地面,微微失神。
张青霄同样察觉到异样:“阿歆,你的体内存不住真气了。”
莘爻笑了笑:“是啊,我现在的身体像个筛子一样。”
尽管张青霄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入真气,它们也完全存不住。
“有得有失,起码我已经在贞的威胁下全身而退。”
莘爻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早在她找到杀去蛊虫的方法时,便做好了最坏准备。
如今不过是成为一个失去内力的废人,她似乎,也能接受。
张青霄长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地不要太紧绷:“还痛吗?”
莘爻摇摇头:“你的真气平和,我已经不痛了。”
张青霄道:“要不要去见见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莘爻没有拒绝,笑道:“好啊。”
她此刻心神沮丧,并不想回去,不如同张青霄去见见有趣的惊喜好了。
张青霄抱起她,好似在抱着一块易碎的珍宝:“阿歆,抱歉。”
莘爻斜他一眼,无语道:“你怎得又道歉?”
张青霄垂下头,静默不语。
“好了,你究竟是想带我去见什么?”
张青霄抱起她,快步跃起,眨眼间,二人便消失在小巷内。
幽暗无人的小巷,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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