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雁换了双舒服的鞋子，又把外面的深蓝外套脱掉，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她走到沐灵身边坐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随意松了松领口，露出里面纤细白皙的脖颈。做完这一切，却还没听到沐灵的回答，她皱眉看过去：“怎么不说话？”
犹豫半晌，沐灵亲昵地挽上银雁的胳膊，坦白从宽：“我同学约我明天和她一起去探险，我……”
趁沐灵停顿的间隙，雁小小端来两只杯子，她将透明的那只递给银雁：“指挥官，您的凉白开。”等银雁接过后，她把青色的杯子放到沐灵面前：“你的果汁，今天是青瓜汁哦。”
银雁将那杯凉白开拿在手里，没喝，“哪个同学？”
沐灵松开挽着银雁的手，喝了口清新微甜的青瓜汁，“姐姐也认识的，竹。”
银雁对竹还有印象，她饮下凉白开，“打算去几天？”
沐灵一顿，“我还不知道，我马上问问她。”她放下手中的果汁，直接连了竹的迅线，那边很快接通，竹的实体投影出现在客厅里。
竹正低头收拾行礼，她头也没抬便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家大人同意你去吗？”
沐灵没答，反问道：“我们去探险的话，要几天时间？”
竹把叠好的衣服放入空间暗纽中，又起身去找洗漱用品：“这个估计得看情况，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两个月。”
这么久？
“去哪个地方探险？”银雁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沐灵的声音？！竹奇怪地咦了一声，她抬头看向通话的那端，见到投影里出现的银雁时，竹的眼里闪过诧异，她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下，如实道：“我们打算去西兰高地。”
西兰高地是德薇蒂尔星海拔最高的山区，那里离无风地比较远，德薇蒂尔人不眠不休飞过去也要整整32小时。
虽然远，但那里却是生长于无风地的德薇蒂尔小孩最喜欢的探险圣地。因为西兰高地有一座沉寂上千年的火山，火山顶部被冰雪覆盖。
从无风地往西兰高地飞过去，沿途可以看到浅粉阔叶林、粉黛草原、蜜粉针叶林以及雪山等好几种不同的自然风貌。
沐灵心生向往，但一想到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她又不太想去。
银雁好不容易才有闲暇，说不定还是她特意挤出来的时间。她要是和竹一起走了，一两天还好，这十天半个月的，暑假都要过去小半，正式上高中以后，与银雁姐姐相处的时间肯定更少。
可她要是错过这一次去西兰高地的机会，那下一次可能要等很久，而且和同学一起去玩，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怎么样？来不来？”竹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仍意兴盎然地催促道。
沐灵皱着小脸，“我再考虑考虑，明早之前给你答复。”
“那好吧。”见沐灵没有立即同意，竹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她并没有完全放弃：“要是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结束通话后，小小适时提醒道：“沐灵，记得将果汁全喝掉哦，我特意加了很多微量元素在里面，全都是你现在很需要的哦！”
“谢谢小小，我马上就喝。”沐灵当即把桌上的杯子端在手里，将里面的剩余的果汁一饮而尽。
小小心满意足地收走两只空杯子，却并没有就此离开，她在沐灵的另一边坐下，两条小短腿不停晃悠。香而密的水雾从她手掌中升起，充盈在客厅，温馨又甜蜜。
银雁拉着沐灵的手，两人舒服往沙发背上一靠，头挨着头靠在一起，她问道：“你不是想去吗？怎么还要考虑？”
“可是，我可能要去很久……”沐灵终归是有些不舍。
还算有点良心，银雁很大度地道：“没关系，等你回来后，我再抽时间陪你去其他地方玩。”
小小也非常贴心地安慰道：“对呀，沐灵你安心去玩吧。反正从前指挥官的生日都是我陪她过的，这次你不陪也没关系的哦。”
指挥官的……生日？
沐灵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姐姐你什么时候过生日？”都没人和她说过啊！
银雁也跟着起身，拍拍她的背，道：“过两天。不是什么大生日，有小小陪着我过就行。”银雁自己确实不在意，因为这个生日是虚假的，不仅生日是假的，她的基因信息、身份背景，统统都是假的。
然而沐灵当真了，她已经决定要放弃和同学的冒险旅行，“那怎么行，小小——”根本不是人。
“我可以的哦。”小小拍着胸脯保证，她看起来十分得意：“况且这根本不是什么大生日，也就三百二十岁生日。放心吧，我已经为指挥官操办过三次百岁大寿了哦！”
三百二十岁？！
沐灵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确定地问道：“……多少岁？”
小小一板一眼地重复道：“三——”
“雁小小，我看你的零件老化严重，是时候做保养了。”银雁不耐地打断道。
“指挥官，您记错了哦！”小小矢口否认道：“钟离家每个月都会对我的机身进行固定检修，我现在和刚出厂时没什么区别哦！”
银雁冷声下命令：“休眠。”
“立即执行。”小小彻底失去辩解能力，她软软的声音也转变成冰冷的机械音。
所以，真的是三百二十岁？沐灵不可置信地对上银雁略显心虚的眼神，那她这段时间姐姐长姐姐短都是在干什么？！
沐灵知道未来人的寿命很长，长到平均寿命超过800岁。但银雁的年龄，在粼波已经足够做她十几辈的祖宗了。即使是在星际时代，也足够做她奶奶了！！！
难怪，她第一次见银雁时，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历经沧桑的错觉，却原来那根本不是错觉！
等等，如果银雁已经三百多岁，那舰队上的人……沐灵有些崩溃地追问：“格雷戈里有多少岁？还有钟离小姐、基恩小姐……”
说起其他人，银雁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她们都已经超过一百岁，和怡是几人中最大的，去年刚满280岁。”
这件事给沐灵的震撼不亚于她发现自己借尸还魂，从别人的身体里醒来。此刻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捋一捋。
沐灵神情恍惚地回了卧房。
银雁没跟过去，与其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规劝或者隐瞒，不如让沐灵自己慢慢接受她们之间这犹如鸿沟天堑的年龄差。
而且，她以后可能还会换身份，如果想一直将沐灵留在身边，那个秘密……恐怕也守不住。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想，万一沐灵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会如何看她待她。会不会直接对她拔刀相向，抑或是与她不死不休？
银雁心底的疯狂快要抑制不住，若是她真能死就好了。
和沐灵一起死去，结束这漫长孤独的一生，对她来说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她根本死不了。
沐灵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不清楚自己该干嘛，以后要怎么面对银雁，甚至还在考虑需不需要改称呼……
她不喜欢让自己陷入思绪混乱的境地，她需要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不如……去西兰高地探险吧，或许等回来后，她就能想明白。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一大早，沐灵收拾好东西，出发前，她在客厅里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便去学校门口与竹汇合。
她留了定时讯息和亲手做的生日礼物，也不算不告而别。
驾驶机甲到学校门口时，她四下张望着，视线在校门口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竹的身影，正打算给她发给讯息问问，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小铃铛，我在这里！”
她循着声音转过身去，只看到一片粉色的树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竹飞在半空中，她不停地挥手：“嗨呀，呆死了，看左边！”
沐灵听话地左转，先是看到一坨粉色的东西在跃动，定睛后才发现那是竹。奇怪，她怎么穿了粉色的衣服？以往她不是最爱穿翠绿色的裙子吗？
而且竹的身边，还有几个熟人，汐、沫，还有崖。
沐灵有些抗拒，但竹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她不想扫她的兴。算了，先过去看看，要是和沫再闹不愉快的话，她直接回去便是。
她刚靠近，竹就兴奋地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他们人很好的，我想着大家一起去有个照应……”
沐灵没什么表情，但竹还算是了解她，她关心问道：“小铃铛，你……是觉得人太多了吗？是这样的，西兰高地那边没有住处，我们到那边后只能搭帐篷，所以我才叫上他们三个一起的，人多力量大嘛。”
竹心里不解，明明小铃铛平常都很友善的啊。
她开学那一周没来学校，压根不知道沐灵和沫之间的矛盾。而且她本来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学校里的人大多都避着她。她和沐灵成为朋友后，那些嚼舌根的人都不敢再惹沐灵，所以直到现在，竹都还不知道换寝室的事。
“我没有这么觉得。”沐灵摇摇头，看向另外三人：“只是，他们同意了吗？”
不同意也没关系，沐灵没所谓地想，她只是暂时不想面对银雁她们，但比起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去玩，她肯定更愿意和银雁待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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