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陷入了纠结中。
要么她活,别人死。要么她死,别人活。
选择权在她手上,但李望舒却始终做不了决定。
抱玉见李望舒心绪不宁,只当是因为六皇子。
她宽慰道:“公主,您别怕,我听说,六皇子被派去修缮佛寺了,暂时应该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李望舒心不在焉应了声。
看来是陈妄是从中帮忙了。
虽然陈妄这人,毒舌冷傲坏脾气,但倒是个言出必行的。
“那他为什么,不能再明事理一点啊!”
但凡陈妄明事理一点,这事就好办多了。
抱玉没听清楚:“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
李望舒瓮声瓮气道:“我们回去吧。”
日光璀璨,李望舒低眉耷眼的。
她们穿过长长的宫道,拐出来时,就见一个白衣公子,从竹林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时,双方齐齐一怔。
李望舒微诧:“裴世子,你这是……”
这个时辰,裴清琅不是在学馆,为八公主‘解惑’,就该在出宫的路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舒公主。”
裴清琅冲李望舒,温润笑笑:“我从这里出宫。”
李望舒愣了下,讷讷问:“可从这里出宫,得绕好大一圈的。”
裴清琅白袍广袖而立,面容温润,仿若谪仙。
可谪仙也有谪仙的烦恼。
“没办法,这里清静。”
说这话时,裴清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李望舒瞬间懂了。
裴清琅出了孝期,如今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虽然八公主对裴清琅的心意,高调又张扬,但明眼人都知道,八公主嫁不了裴清琅。
因为陈国律法规定,驸马不得入仕。
更何况,裴家还是太子党。
所以众人面上畏惧八公主,私下却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
“公主在想什么?”
裴清琅和煦的声音,在李望舒身侧响起。
李望舒下意识答:“在想你的亲事。”
裴清琅停下脚步,转眸望过来。
李望舒猝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咳,不是……”
李望舒一颗心砰砰直跳,紧张的舌头都开始打架了。
“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的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他们俩相熟,李望舒问这话,倒也不算僭越。
裴清琅想了想,不答反问:“公主觉得,我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李望舒没想到,裴清琅竟然把这个问题,又反推给她了。
可裴清琅眉眼平和,唇角含笑。
并无被冒犯,或者不想答之意,仿佛只是单纯好奇。
李望舒思索了一下,如实答:“大概是你们陈国那种,贞静幽闲,端庄诚一的贵女吧。”
裴清琅轻笑一声:“是么?”
李望舒歪头看他。
裴清琅神色温和。
“婚姻之事,由家中长辈做主。”
“哦哦。”
李望舒便不再问了。
在裴清琅出现之后,抱玉便自觉放缓脚步,只不远不近跟着。
李望舒与裴清琅并肩而行。
裴清琅偏头看了眼李望舒,柔声问:“公主有心事?”
刚才他过来时,就见李望舒面带愁容。
李望舒本不欲说的。
可见到裴清琅眼里的关切,最终还是抵不过本心。
“也不算是心事,就是……”
说到一半,李望舒又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清琅也没逼李望舒,只默然走在她身侧。
过了片刻,李望舒组织了下语言,才鼓起勇气问:“裴世子,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你和另外一个人同时身处险境,现在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
裴清琅博学多识,又与她相熟。
除了他,李望舒不知道,该向谁问一个答案。
“不能我们联手,战胜困难么?”
“不能,要么她死,要么你死。”
李望舒揪住裙角,等裴清琅的答案。
裴清琅认真想了想,才道:“那我选对方活。”
“可对方活,你就得死。”
李望舒看着裴清琅,做最后的挣扎。
裴清琅笑开,低叹了声,眉眼温软坚定。
“那没办法,谁让此事是因我而起的呢!既是因为我而起,那便该由我承担后果。”
“嗡——”
李望舒心里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朗朗日光下,裴云琅广袖白衣,神色温润坚定,端的是白璧无瑕君子之风。
李望舒只觉有只手,在她心里,轻轻拨了一下。
而后,李望舒豁然开朗。
李望舒扯唇笑开,回了裴清琅一个明艳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
与陈妄有了亲密的人是她,她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去诬陷别人。
但这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她可不会傻到,乖乖让陈妄杀了她。
做了选择后,李望舒一扫前几日的郁闷,开始筹划在身份暴露后,要怎么样从陈妄手中脱险。
最好的办法,是现在就逃。
可陈李两国盟约尚未到期,若她现在跑了,陈国便有借口,对李国出兵了。
此路不通,那就走太后那条路了。
陈妄对太后颇为敬重,而太后对她有几分怜惜。若陈妄当真要杀她,太后应该会救她。
可若太后知晓此事,会不会让陈妄对她负责?!
毕竟陈李两国,之前也曾结过秦晋之好的。而母皇又是能和绝对不战的性子,一旦陈国要她和亲,母皇定然会应下此事。
那她便要一辈子留在陈国了。
“不!我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李望舒将自己关在殿里,低声呢喃着。
“啪——”
风吹的树枝,抽在窗子上。
李望舒眼睛一亮。
有了!他们李国跟陈国不同,他们是女尊国呀。
在李国,女子可以纳好多男妾的。
他们陈国对女子清白要求那一套,对他们李国没用,因为在李国,是男子需要守男德呀。
如果从这方面着手,应该能说服陈国太后的吧。
李望舒做了选择的第二天,便是融春欢发作的日子。
跟着内侍再到东宫时,李望舒心情十分复杂。
还是上次的偏殿。
还是康平来见她。
这次康平对李望舒的态度,比上次又好了几分。
李望舒没注意,同康平说了几句话后,便自觉的去药炉边守着了。
康平见状,便带人退下了。
李望舒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目光落在药炉上。
虽然李望舒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将旁人牵扯进来,但目前计划尚不全,今日就实施,未免太过仓促了。
李望舒决定,等十日后再实施。
殿内烧了地龙,再加上药炉就在旁边,李望舒觉得有些闷,便放下扇子,去开窗透气。
今日是个阴天,外面狂风大作。
甫一推开窗,风呼啸而来,直让脸上扑,吹的李望舒脸生疼。
李望舒抬手正要关窗时,冷不丁,看见天上有一只白色的纸鸢。
李望舒动作一顿。
“怕是要变天了,公主小心别染了风寒。”
守在殿外的内侍,好心道。
“哦,好。”
李望舒应了声,又看了眼那纸鸢,将窗子关上后,一颗心砰砰直跳。
纸鸢是宫外的人,给李望舒传递消息的方法。
刚才那个纸鸢是白色的,又在东南方。
而东南方是永安府侯府的方向。
这意思是所,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没了!?
李望舒走到药炉边坐下,一颗心乱急了。
原本她已经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的。可永安侯府的少夫人,却在这个时候没了,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李望舒正晃神间,外面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隐约夹杂着康平的声音。
李望舒目光定在药炉上。
乌黑的药汤,咕嘟咕嘟煮的正沸。
外面脚步声逼近。
那一瞬间,李望舒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殷红的血,已滴进了药锅里。
万一,这次陈妄用的,不是永安侯府少夫人的血,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寒风猛地扑进来,后面是神色焦急的康平。
“殿下的融春欢发作了。”
康平语气飞快解释了句,又命内侍赶紧将药炉端走。
眼看着,他们一群人要出殿门时,李望舒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喊了句:“我也过去。”
李望舒过去时,凌霄和裴清琅都在。
一见到药来了,凌霄迅速从怀中掏了两个瓶子出来,问裴清琅:“这次用哪个?”
“这个吧。”裴清琅指了其中一个。
李望舒还没看清楚,那瓶子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凌霄已迅速将血滴进药里,然后催促康平:“快给殿下端进去。”
康平忙将药端进去了。
李望舒站在外面,揪着裙角的指尖,泛着青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殿内始终没有声音传来。
康平进去后就没再出来,也没人出来回话。凌霄见裴清琅神色凝重,便同他小声道:“上次那药送进去没多久,康平就出来让人送冰水,这次没出来,看来怕是……”
话没说完,有个小内侍进来。
“凌统领,您的下属找您。”
凌霄一拧眉毛,大步流星出去了。
裴清琅走到李望舒身边。
他与李望舒并肩而站,低声安抚:“有我在,不会让殿下迁怒公主的,公主不必紧张。”
李望舒也想不紧张,可她做不到。
而且今日裴清琅也在,她无法想象,若这一次,她赌错了,她会面临多少难堪。
李望舒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她应该等下次的。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凌霄又回来了。
凌霄一进殿,便同裴清琅道:“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没了。”
裴清琅蹙眉,正要问话时,康平从内殿出来了。
李望舒一颗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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