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完,感觉浑身轻松起来。
她平生最害怕的就是亏欠。
她最不想亏欠的两个人,一个是张桐花,另一个是陈楚年。
她已经失去了弥补张桐花的机会,至于陈楚年,扪心自问,她一切决定都是希望他好,事实也如她所料,她并不觉得多么愧疚。
可是如果他恨她,她会很难过。
陈楚年的眼神逐渐冷下来,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呢,又要走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忽然迅速背过身,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感觉你不也挺讨厌我吗,我怕继续待在这里惹你心烦。”
她忐忑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回过头,遥遥看着她,隔得有些远,她总觉得他眼角有些红,但又疑心自己看错了,陈楚年冷冷的目光像是哀怨得要把她撕裂,字字顿顿:
“你伤害了我,为什么不补救呢?”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一句对不起就想抽身离开?”
夕阳西斜,他正好站在阴影里,头发被风吹动,金黄的光晕擦过他的鼻梁,赵宥慈有些恍惚。
手指蜷了蜷。
补救吗?
“那...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他跨步过来,拿出一沓文件,隔着桌子推了过去:
“我的助理有事请假了,你来当我的助理。”
“我...”
“你不是需要钱吗?我有钱。”
“我不是...”
“我就知道,口口声声说想补偿都是假的。”
赵宥慈拿起笔,立刻签名:“不是假的。”
他面色终于悠悠好转,又补上一句:“我的助理需要负责起居,还得懂乐理,短时间之内,你最合适。”
她捏紧笔杆,明白了,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想和她多接触。
“多久呢?”
“一个月。”
“可是...你女朋友误会了怎么办?”
他神色有一瞬茫然,接着眼神戏谑,挑了挑眉:
“女朋友啊...”
“没事,我只是玩玩她。”
赵宥慈看着他毫不在意的眼神,心里替那个女孩骂了一句。
下一秒,陈楚年端过她面前的半杯水,就着口红印的地方,怡然自得地喝了下去。
一边喝,一边玩味地打量赵宥慈。
赵宥慈刚想提醒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心里很羞耻,觉得对不起另外一个女生。
“楚年,如果你不想认真和别人发展,你就不应该耽误她。”
“哦?吃醋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没有!”
“你放心,她也不过是玩玩我罢了,”他神色陡然变冷,看过来的视线如同一条毒蛇,嘶嘶在她脸侧吐着蛇信子,“甚至比我不上心多了。”
贵圈真乱。
赵宥慈瘪瘪嘴:“那你...注意安全。”
他似乎又生气了,别过脸:“你缺心眼吗?”
赵宥慈闷闷道:“我这些年没什么长进,还是一样敏感,你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凶,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有气,但是还是会有些内耗。我也是关心你的前途,别动不动骂我。”
他眸色沉沉:“知道了。我上去睡觉了,你在这坐一会,待会有人来和你对接,以后就住我这,东西都有。”
住他这?不合适吧?她看了看他,面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是该好好休息了。
“有意见?你翻翻合同,写清楚了你得住这,否则你就赔钱吧。”
赵宥慈有些难以置信翻了翻,还真是。
“我要回去拿我的东西……”
他看了看她的脚踝:“腿不想要了?”
她只好闭嘴。
陈楚年看上去很疲惫,连上楼的时候都得扶着楼梯杆子,赵宥慈又想起那条说他住院了的微博,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赵宥慈视线顿住——徐天石正站在门口,对方见她出现也没有丝毫惊讶,对他礼貌笑了笑:
“宥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她有些不敢和他对视,或者说,她不敢面对任何一个陈家人,但对方面色坦然,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当年的事,他们也并不无辜。
徐天石放了一瓶云南白药在她面前:“楚年让我拿过来的。”
“谢谢。”
“不用客气。”徐天石看她良久,斟酌着开口:
“宥慈,你和楚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楚年的性子你也知道,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但我相信你,你会让我放心的对吗?”
赵宥慈喉头滚动:“奶奶知道我回来了吗?”
“不知道。不过楚年现在是公众人物,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和你说清楚。”
赵宥慈抬头看去,徐天石眸色温柔,仿佛只是在和她唠家常:
“你们一起睡的话,你得把手机锁在保险箱里。”
一颗心如坠冰窟,明明这么稳重可靠的徐哥,再次见到她,竟然这么温柔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仿佛她来这里是为了利益接近他似的。
她冷冷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害他,更不会和他躺在一起。”
徐天石笑道:“我们都希望如此。小王在外面,待会会和你交接工作。”
*
王漾是陈楚年原本的助理,他给赵宥慈介绍了大概的工作,赵宥慈有些懵——
她似乎除了照顾陈楚年起居,跟着他跑来跑去之外,好像什么也不用做?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对了,记得再过十分钟叫醒他吃药。”
“药?他怎么了?”她下意识问。
“小毛病,你提醒他,他自己知道怎么吃。”
“好。”他从小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
“他昨晚……去医院了吗?”
她终于问出口。
“是,但是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是徐哥带他去的。”
“对了,他睡眠很不好,有时候会几天不睡觉,既然你住这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督促一下他。”
小王走后,赵宥慈五味杂陈地走到陈楚年房间门口,门虚掩着,赵宥慈透过门缝往里看,他的床很大,两头都抵住墙,像是很害怕掉下去一样。
陈设也很简单,和小时候一样,有洁癖,房间几乎没有任何杂物。
他从小睡眠不好,但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怕耽误他吃药的时间,赵宥慈推门走进去。
陈楚年鞋都没脱,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脚悬空在外面。被子被扯过一个角,紧紧把自己裹起来,又把被角攥在怀里,一副防御的姿势。
赵宥慈没有立刻叫他,忍不住低下头,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坚硬城墙在见到他这副脆弱模样后瞬间溃不成军。
陈楚年眉头蹙起,呼吸有些急促,脸颊**的汗水在光亮下映射着光泽。鸦羽一般的长睫覆盖在脸上,微微抖动着。
楚年,你在害怕什么呢?
明明睡着了那么乖,为什么偏偏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楚年,你这些年过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是失眠呢?
她伸出手,替他拨了拨额前的湿发。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心里似乎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豁然炸开,原来距离上一次这样,已经五年了吗?
他依旧没有反应,她便贪婪地看着他,直到颤抖压抑的声音传来,她手猛地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赵宥慈……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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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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