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曦不想绝育吗？”清辉用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抚摸他的头皮，然后温声问道。
“嗯，不想。”他将头埋在她颈间，声音有些闷，带着一股阴郁。
“那我们等第一次易感期结束后再看看，好不好？”
“姐姐大人！”我不要绝育！不要绝育！
帝曦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看着她，待触及到她渐渐由晴转阴的脸色后，又匆匆收回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的主人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不能惹她生气，不然就更说服不了她了。
沉默良久，他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最后叹了口气，低声妥协道：“我听姐姐大人的。”
“嗯。”清辉满意地点点头，又顺手揪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顿饭吃得很顺利，除了牛肉里长出蘑菇，铁板自动弯曲成心形，收银台突然播放起歌舞剧......
在亲眼看着了了和裴疆离开广场后，清辉带着帝曦重新折回楼内，将潜伏在阴暗处的恶灵全部剿灭。
两场战斗，她的体验感完全不同。饭前那一场，帝曦在全方面的辅助她瞄准和射击，他们配合得很默契，她打得很畅快，可这场却是失误频频。
她发出的冰弹总是避过恶灵的命门，并且再也没有过一击毙命的效果。虽然她能用灵器补刀，但消耗和效率却是补不回来的，这让她打得很不顺心。
等整座商场再也找不到一只恶灵后，她唤回帝曦，想要跟他谈谈。他太漫不经心，把战场当儿戏，这样在危难关头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重新恢复人形的帝曦有些茫然地趴在围栏上，他看着一楼儿童乐园里欢声笑语的人类幼崽，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惆怅。
他好像越来越明白姐姐大人的想法，却也越来越摸不透她的心思。
“你有心事？”清辉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趴在栏杆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淡雅自如道。
“没有。”他别过头，眼睛眨得飞快，似乎想要隐藏自己的不安。
“没有？可是我这里很闷，很难受。”
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帝曦，你在欺骗主人吗？”
“我没有......”帝曦的底气弱了许多，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倔强。
周围很静，静得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侧着脸，下颚的线条刚毅有力，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不容她靠近。
清辉面色一暗，之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商场里没有东西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她并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是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帝曦在围栏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儿童乐园里的幼崽都被大人接走，他还在原地站着。
其实他早就知道清辉已经离开，但是他相信他的主人一定会回来哄他，毕竟她每次都是这样。
后来他又继续等，等到商场熙熙攘攘，等到行人络绎不绝，他还是没有等到他在等的人。他有些失落，但是他不想承认，于是他捂着耳朵背对人群，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隔绝喧嚣。
一个年轻的女孩在不远处看了他许久，她惊叹于他的美貌，一直舍不得离开。
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到帝曦身边，一脸娇羞地问：“老师您好，您现在有时间吗？”
而后，她见帝曦扭头看向自己，心里又惊又喜，立马晃着早就准备好的手机，腼腆地说：“我觉得您的造型特别好看，可以跟您合个影吗？”
帝曦没有理会女孩，反而头也不回地朝她身后走去。他不明白人类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但是他现在有点烦躁，他的姐姐大人好像真的不会来找他了。
由于契约的存在，神器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大致方位，所以他并不着急，反而越走越慢。但就在下一刻，他脚下猛地一顿，瞳孔因惊吓而放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好像.....突然感应不到姐姐大人的位置，他和她之间的连结仿佛拉紧的琴弦，啪的一声崩断，然后再也没有回音。
是因为契约被单方面解除了吗？难道姐姐大人真的不要他了？
“姐姐大人......”
帝曦鼻头一酸，视线也渐渐模糊。他顿时觉得喉咙哽咽，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强忍着想要大哭的冲动，不假思索地朝他们分开的地方狂奔。可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原地时，这里依旧没有在等他的人。
他靠着栏杆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的胸腔里发出阵阵低沉、隐忍的哭声，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可怜无助。
路上的行人纷纷注目，却无一人上前安慰。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小情侣吵架的事越来越多，大家都不想惹上一身荤腥。
清辉隔着橱窗见他东奔西走，然后又蹲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就知道他肯定是急哭了。
其实她刚才也发现连结在一瞬间断开，她突然就感应不到他的位置，但还好人就在她眼前，她还能找得到他。
一想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放下咖啡杯，推门而出。
当她再次站在帝曦面前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是轻咳两声，表示自己来了。
帝曦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眼神支离破碎。他泪水决堤，眼尾泛红，看了好一会儿才相信她是真的来了。
下一刻，他像是找到失而复得的宝物般对她傻笑，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
清辉用小腿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随后转身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回头道：“快走吧笨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你还要我吗？”
他拉着她的手，泪水汹涌地望着她，仿佛只要她敢摇头，他就敢死给她看。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他的下颚滑落，化作许多洁白的珍珠，与他原先用衣摆兜住的一起滚到地上，在灯光下反射出独特的光泽。
清辉看着满地的珍珠，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走廊上人来人往，她害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运转灵力催动储物器将这些眼泪全都收集起来。
之后，她走到帝曦面前弯下腰，用手背擦干他脸上的眼泪，假意威胁道：“你如果还在外面哭，我就不要你了。”
“姐姐大人要我！”
他后怕地搂住她的脖子，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恨不得直接把她揉进身体里，永远都不要分开。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于是他紧张地咬住嘴唇，确保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可哭声是藏不住的，身体也不会说谎。他再怎么克制，又怎能瞒得过清辉？
“再哭就把你送去绝育。”她伏在他耳边幽幽道。
见他终于消停，她便拉着他站起身，径直走入离这边最近的店面，然后又定了一间包间。店里的人很少，她特意吩咐服务员在一个小时内不要来打扰，然后匆匆忙忙地拽着帝曦进入包间。
服务员悄悄对他们投去异样的眼神，毕竟这样奇怪的客人她从来没遇见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特意叮嘱别人不许打扰，这很难让人不想歪啊。
清辉将门锁好后，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她还在为这件事生气，她觉得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于是冷着脸寒声问道：“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帝曦的眼泪又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往下流。他在她脚边跪下，然后用手轻轻环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腿上。
“契约被解除了，我以为姐姐大人不要我了......”他的哽咽声中夹杂着轻微的抽泣，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契约还在，我没有解除契约。这件事有点蹊跷，我会去调查清楚。”清辉挑了下眉，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什么？
帝曦闻言身体一僵，就连眼泪都停住了。他慢慢支起上半身，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姐姐大人主动解除契约，原来不是，原来姐姐大人真的还要他。
“还有呢？”
见他许久未出声，清辉将手放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接连不断的敲击声带给人一种紧迫感，仿佛有颗定时炸弹已经进入倒计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一，两，三，四......
帝曦张了张嘴，犹豫不决地低下头。但很快，他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绝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该惹姐姐大人生气，更不该跟姐姐大人怄气......”
话音刚落，清辉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像是在奖励他的诚实，可眼神却不在他身上。
她仰头看着墙壁上印着各样美食的贴纸，最后心平气和道：“给我一个拒绝绝育的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帝曦欲言欲止，他的目光软弱而无助，带着明显的乞求。然而清辉却收回灵眸，安安静静地陪他耗着，仿佛只要他不说话，就能一直耗到天荒地老。
“姐姐大人。”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难受得快要窒息，“姐姐大人......”
或许是因为害怕惹她生烦，所以他哭得很小心。他把脸庞埋在她掌心，用滚烫的泪水浸湿她光滑的皮肤。
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她指缝里溜走，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的衣裙上，变成沉甸甸的珍珠，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其实她心里也很难受，她知道他想要她的安抚，更想要她的既往不咎。可她压根没打算心软，而且这次她也绝不会再让步。
帝曦有事瞒着她，而且还在战场上意气用事，他太不乖了。作为神器，他应该对主人有绝对的服从，他需要被调/教。
温馨提示：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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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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