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小院浸着落日余晖。
鲜花饼已经凉透了,饼皮也不再酥脆,而是反上了一些水汽。
官云舒有些不高兴。
这鲜花饼是前几日刚到双桥镇的时候,她闻着觉得香,姜雨落就立刻买给她吃的,美味异常。结果人家那里就剩下最后一个,姜雨落见她像是饿极了,便整个饼都给了她,自己是没吃上一口。
于是今天趁着姜雨落上班,药房老板又不在,官云舒便自己偷偷上街买了两个,想着姜雨落一下班,就能够吃上热乎出炉的鲜花饼,该有多么高兴呀。
都怪今天的那两个人!他们最好认认真真地和药宗的人去推销速修膏。
不知不觉之间,官云舒已经把姜雨落想要做的事情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嗯~还是很好吃的。”姜雨落咬了一口饼皮,虽然已经凉了,鲜花的味道肯定是没有刚出炉的时候那么浓郁,但是甜滋滋的味道还是让她很是喜欢,“多亏了云舒反应快,用布盖住了饼,要不然说不定真的会沾染上血腥味。”
官云舒还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盖上了之后,它们就不酥脆了。”
姜雨落拿着手中咬了一口的饼,左瞧瞧右瞧瞧,随后摸摸官云舒的头,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从厨房里翻出一口锅。
懒得生灶台了,于是又找出一个用来煮茶的泥炉,填上劈好晒干的木材,搬到院子里点上了火。
火焰噼里啪啦,将南境有些凉的傍晚照出了阵阵暖意。
姜雨落将饼放在小锅中比划了一下,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不是平底锅,但是也能凑合着用。”
“平底锅,是什么?”官云舒眨眨眼。
“哦,就是底部完全是平整的锅,用来烙饼呀,煎鸡排牛排什么的,很方便。”姜雨落一边解释着,一边调整好鲜花饼的位置,准备放在泥炉上烘烤。
忽然间,她感受到了身边人跃跃欲试的眼神,扭头一看,官云舒眼睛亮晶晶地,有些探究地看着锅底的弧度。
“死道普,死道普——”姜雨落连连摆手,“请停止你脑中危险的想法,咱们这个院子是租来的,院子里的东西也是房东奶奶的,最重要的是,花钱的是我!”
“啊?要是弄扁了之后,再弄回来呢?”官云舒还是没有放弃。
姜雨落连忙将手中的锅架在了火焰的正中央,让火将锅烧的炽热,直接断绝了官云舒下手的可能性。
“师妹,你知道这口锅的材质是什么吗?你知道它的许用应力是多少吗?你又知道它的剪切刚度是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这锅终究是不能够给你尝试了。”姜雨落假装垂泪。
官云舒懵懵的:“可是师姐……”
姜雨落擦擦眼:“没有可是,这事情没有的商量。”
“可是……”
“不要可是了。”姜雨落态度坚决。
“饼焦了。”
“啊??!!”
上辈子习惯了调大调小真的奇妙的煤气灶的姜雨落,在面对难以调节火力的泥炉的时候,首战告败。
姜雨落看着一面已经焦糊的鲜花饼,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要不,另一个你来烤?”
花香弥漫,夜色如水。
吃饱喝足——其实也没有很饱,因为第一个饼已经不能吃了——二人洗去了一身疲惫,坐在小院子当中看着星星。
“云舒,你今天……为什么想要划自己?”犹豫良久,姜雨落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她原本以为官云舒会假装困了,或者干脆闹脾气不回答,却没有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官云舒正在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
“师姐上次不也以身试药?”
“我那是不小心受伤了,正好试一试药效,不是特地划伤自己去试药,这完全是两件事。”姜雨落耐心解释着。
“可是师尊、师兄,还有你,都说过,实践出真知。”官云舒依旧不依不饶。
“你,我……”姜雨落语塞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官云舒认为实践出真知是这个意思,虽然古往今来确实有很多科学家是在用自己做着一些尝试,最后也确实从这些尝试当中诞生了很多伟大的发现,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以身犯险。
“官师妹,你有些偏激了。”姜雨落叹了口气,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不知道官云舒过去的经历,也不知道官云舒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有时候她回去回想原文小说中的那个官云舒,和作为恶毒女配的原身记忆中的官师妹,妄图寻找到一些关于她过去的痕迹。
但是一无所获,唯一能够找到的,就是官云舒小时候曾经给过方望楠一个馒头,救了对方一命。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好像官云舒这个人,在原文当中,就是为了方望楠而生的一样。
“偏激……”官云舒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偏激吗?可能吧。
她现在只知道如果想要办成一件事,那就应该不择手段去完成才对,中间受点小伤又能算得了什么。上辈子觉醒了之后,为了骗过天命和方望楠,她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她并不觉得偏激有什么不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两个字从姜雨落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心中会有一股没有来的烦躁。
就像是,很介意被姜雨落误解或者指责一样。
“师姐是在怪我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说话竟然也变得有些艰难。
官云舒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看到姜雨落慌里慌张起身的动作,大概率还是控制精准的楚楚可怜。
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果然啊,无论何时,她总是能够摆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姿态。
姜雨落的呼吸逐渐靠近她的侧脸,这让她的心跳有些快。
她记得在上一世,天命也总是让她这样做,随后身边所有的人都会顺着她的意思做,如了她的愿,除了这个上辈子总是干着蠢事的大师姐。
胡思乱想之际,官云舒感受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一件披风,而原本已经凑到了耳边的那清晰可闻的呼吸,也拉远了。
她有些错愕,却见那人只是替她将披风拉了个严实:“不怪你,只是心疼。有很多办法可以代替划伤自己这个方法,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你去伤害自己。”
“意思是,如果没有选择的话,就是可以的咯?”官云舒狡黠地笑着,存心逗着面前这个女人。
然而对方却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看着天上的星星和一轮残月。
“师姐?”官云舒试探着叫出声,像是猫咪轻唤着,去引起人们的关注。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遇到过。”风将姜雨落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吹起来,“师妹,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真的想要以身试药,还是从一开始就在算着那王二狗,但是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是你帮了我,谢谢。”
官云舒起身,将披风重新包裹住姜雨落的身躯,她的手环着对方的腰肢:“师姐,夜凉了,我们休息吧。”
-
这一夜,也不知道官云舒是不是昨夜真的被晚风吹受凉了,还是做了什么噩梦,总之姜雨落醒来的时候,官云舒还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囔着些她听不懂的话。
姜雨落伸手用手背试了一下对方额头的温度,有些烫,但是还好,不算严重。又搭了脉,灵力有些乱。
于是给官云舒的身体中注入了些灵力,引导着对方的灵力去循环,渐渐也恢复了正常。
“姜雨落……你为什么……”
“嗯?”
见着官云舒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姜雨落俯身去听,却什么都没有听清。
“云舒,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药房就好。”确认了官云舒没有大碍,姜雨落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好……”官云舒翻了个身,又继续合上了眼。
-
今早的双桥镇不知道是不是姜雨落出门有些晚了缘故,走在路上,居然心中萌生了一股紧迫感。
这难道就是迟到的压迫感吗?不当社畜很久的姜雨落不禁有些感慨。
然而等到她到了双桥药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药房的门已经大开,而药房的掌柜和一个带着头巾的女人正在其中等待着她的到来。
“这……老板,离开门时间还剩下起码十几秒钟,你可不能算我迟到扣我工资哈。”姜雨落警戒地看着这二人。
张掌柜确实是没有想到姜雨落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扣,不扣。你快过来。”说着,还笑着对着姜雨落招招手。
“干嘛?”潜规则啊?狗资本家。
见到姜雨落不是很配合,张掌柜有些尴尬,但是想到贵人在侧,他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这位呢,是药宗的季医师,半年才来我们双桥镇坐诊那么几天。”
头巾女对着姜雨落点点头。
“你好你好。”
原来这就是那位季医师,姜雨落对于对方的到来原因有了底。只不过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外门弟子出来实习,现在看来,这恐怕还算是药宗里的一个人物。
姜雨落伸出手,就要和对方握个手,却忽然想起来,这个朝代的人好像并不习惯这样打招呼,正要尴尬收回,却见着那看着清冷无比的季医师,居然就这样水灵灵地伸出手,和她虚握了一下。
虽然很不熟练,但是没有让她的手孤单停在半空中!
人美心善季医师!虽然还没有见到对方的样貌。
姜雨落因为被张掌柜呼来喝去的怨气消去了不少,对于:“季医师过来,是为了……?”
“听说昨日李铁牛从你这里购买了一瓶速修霜,却不是我们药宗所制。”季医师开门见山,声音冷,语气淡。
“额,季医师啊,”张掌柜冷汗连连。他原本以为季医师是要来谈什么生意,却不想这开口倒像是在质问,“你,这个、这个临时工,你怎可卖假药!还不跪下给药宗赔礼道歉!”
“啊?假药?”姜雨落看着态度180度大转弯的张掌柜,又看着那季医师,挑挑眉,“季医师,昨日那药效果怎样?难道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找我兴师问罪?”
什么strong姐,臭医师。
季布思依旧不疾不徐:“不是,但是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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