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庆顿时傻了眼,醍醐灌顶。
同伴还在继续输出:“你忘了一个月前颜瓷是怎么被罚的了吗?”
“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李轻云,犯了大忌?!”
“她可是宗主之女,不过是收拾一下李轻云,就被宗主扔到翠云崖上自生自灭,你觉得咱们身为普通弟子,如此行事,焉会不被重罚?”
吕庆吓得打了个激灵,他依稀记得,那日的天很蓝,师兄弟们在练剑,而颜瓷在大殿之外、众目睽睽之下,被抽得吱哇乱叫,漫山遍野皆是哀嚎声,光是听着就让人颤栗害怕。
他握着灵符的手抖了几下,目光不经意撞上李轻云诚恳认错的眼神,霎时心慌至极。
颜瓷得罪他都没好下场,那他……
“啊啊!”
他不想被抽鞭子!
几位弟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漆念双赶忙上前扶住李轻云。
师兄的脾气她是很了解的,她犯了错,那弟子不准备放过她,李轻云身为她的师兄,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甚至要代她受罚。
漆念双有些懊悔,是她太鲁莽了。
李轻云将她推至一旁,自己站直了身子,松了口气。
“无事。”
“下次不要那么鲁莽了。”
漆念双:“可是他们对你出言讽刺……”
李轻云拍了拍衣袖,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不过几句不称心的言论,何必耿耿于怀。”
“更何况,”他清明的眸色暗淡些许,连带着嗓音也低沉下来,“他们说的,又未尝不对。”
漆念双听的不太真切:“师兄,你说什么?”
“师妹!你就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自翠云崖出来这一路上,白生都想不通颜瓷那话是何意。趁着还没见到沈韶华,非要她给个解释。
颜瓷被纠缠地不耐烦,轻飘飘地撇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逃之夭夭。
白生废了好大力气才追上,不信天机之言,他与颜瓷自幼一同长大,算是两小无猜,如今她这般说话,必是敷衍于他。
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于是,从主峰下,一直到殿门前,他一直嚷嚷着要颜瓷给个说法。
“师妹,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好的我给你,有什么秘密我也告诉你,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居然跟我打马虎眼?!”
白生越说越委屈,觉得自己在颜瓷心里的地位低的可怜,甚至可能都没有一席之地:“我就知道,李轻云那厮,你捉弄他就算了,这么好玩的事,居然都不叫上我,还是不是好友了?!”
“今日你必须跟我说清楚,而且下次捉弄李轻云还要带着我一起去!”
白生说出了最后的要求,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跟在疾走的颜瓷身后。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白生有些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颜瓷身上。
他站稳身子,刚要发脾气,颜瓷白皙的小手就挡了过来,示意他别说话。
白生不明所以,胡乱往前一望。
两个青衣人影立于不远处,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修长瘦削,眉目清隽。
女的挺直了脊背,抢先一步护在那男的身前,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提防着朝这边看,如临大敌:“颜瓷,你上次受的惩罚还不够还要再来吗?!”
白生惊呼一声,忽的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魂未定地向颜瓷求救。
颜瓷感受到来自身后火热的求救目光,她眯了眯眼睛,瞅了瞅那女子,又瞅了瞅李轻云。
女子扬了扬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反倒是李轻云,将那女子拽到自己身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致歉。
“是念双出言不逊,还请师妹勿要责怪。”
漆念双摇了摇头,又想到刚刚师兄为了让那些弟子饶过她,自己甘愿受他们处置的事,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头又缩了回去。
颜瓷可不像那些人,她可不怕被责罚。
她径直走到李轻云身边,白净的小脸洋溢着笑意。
李轻云颔首:“师妹,上次的事,是师兄对不住你。”
他还是那样温顺,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颜瓷气得牙齿咯吱作响,他受什么委屈。
本来只需二十鞭,他一个认错,就给加到五十鞭,打得她人都差点没了,憋屈的很。
大反派和男主,果然是命定的仇人。
背后还未好全的鞭伤提醒着她,眼下还不是教训人的好时机。
颜瓷靠近他,李轻云也以为她原谅了他,于是自然地贴近了些。
她埋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沈师姐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你的好日子……”
“到!头!了!”
颜瓷无暇欣赏李轻云难看至极的脸色,冷哼一声,趁他还没回过神来,用尽力气狠狠撞了他一下,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白生紧跟着她的脚步。
“她得意什么!不过是占了宗主之女的名头,一个废物,居然敢对师兄你这么不敬!”
漆念双怒火中烧,颜瓷那厮如此小气,她就应该在她靠近的时候攮她一剑。
李轻云摇了摇头。
归云宗主峰玄霄殿威严肃穆,华丽庄重,一砖一瓦都透露着纯粹灵气。
他望着走入大殿的两道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大殿之内,主座之上,宗主颜敬峰板着一张脸,胡子一撇,如同煞神。
强大的气压让颜瓷不敢放次,一进殿就自觉跪了下去。
一旁的几位长老正襟危坐,竟也是片刻不敢出声。
安静的可怕。
颜瓷不明所以,连忙回忆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坏事让几位长辈心中不快。
可她这一个月来都在翠云崖安心受罚,老实得很,除了打死了几只蚊子苍蝇实在想不出还干了什么坏事。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辰,终于有人发话了,是一道极好听的女声:“宗主,师妹已知错,宗主便饶恕她吧。”
颜瓷诧异着寻声望去,视线落在一个身着木槿纱衣的女子身上。
木槿色清亮好看又不扎眼,薄薄衣纱层层叠叠,腰间束着雪青花纹衣带,更显聘聘婷婷。
她身形高挑纤瘦,容色清丽温婉,活脱脱的柔美佳人,然而眉宇之间生出的那几分盛人之气,愣是将这份柔美打碎。
沈韶华可不是什么婉约美人,她行事向来果断,沉着冷静地让人赞叹敬佩。眼下五年时间,她出落地愈发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利落。
“五十鞭已过,宗主若是仍想继续罚下去,韶华这里有一计。”
颜敬峰闻言,勉强朝着颜瓷蹦出一句话来:“哼,罚不罚的无所谓,就怕这丫头,不知悔改。”
看来还在气头上。
颜瓷悄摸低眉望了沈韶华一眼,正好和她对上眼,瞅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
秉持着相信师姐的原则,颜瓷认错态度前所未有的积极诚恳:“宗主,闭关一个月,弟子苦思冥想,已知晓自己错的离谱。”
“是吗?”
颜瓷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是,弟子从不骗人。”
颜敬峰:“……”
在座的众人:“……”
不信。
上次偷懒逃课被抓,上上次偷溜下山倒卖方灵均长老的丹药,还有上上上次,把一个师兄吓到哭喊着要回家……她都是这么说的。
颜瓷清澈明亮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兔子,乖顺听话:“诸位长老别不信,弟子这次真是知错了。”
她错了,她也改,她可以想别的招去给李轻云使绊子,这是成为一位合格的大反派该具备的良好品德。
颜敬峰半信半疑。
“宗主,诸位长老,”沈韶光适时劝解,“师妹是真心知错,又未铸成大错,为何罚的如此重?”
颜敬峰别过脸去,大殿之中,众人沉默。
那日李轻云一番肺腑之言,明明受了委屈,还要处处为她这个不成器的师妹着想,愣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这谁听了不动容?
如此高下立见,便显颜瓷小气,不懂事了。
于是一气之下,直接五十鞭抽得她进气容易,出气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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