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是最后一次反抗系统的时候，我不知为何见到了原身的灵魂，她以灵魂消散的代价帮我解除了桎梏。”
“因此我才得以恢复记忆。”
说起此事，沈识意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沉重起来。
“看来你的身上也存在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所以才能反制系统，让他不得已，或者说必须通过你来成为天道之子。”
宁杳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连声音的变得有些激动。
“系统拐来了那么多人，或许只有你成为了真正的女主。”
女主？
沈识意垂眸扫了一眼自己因为握剑而磨出的一层薄茧，心里疑窦丛生。
她起初被拐来之时，只以为是阴差阳错。
甚至在最后反抗不成，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之际，她自暴自弃走向死亡的时候，也没有认为自己完美的契合了‘女主’这个身份。
在系统给出的身份设定中，她也不过是一个被用完便可以随手抛弃的女配角而已。
最开始，她不过是以一个见证者的身份，冷眼旁观着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直到最后轮回了这么多次，她也是固执的钻了牛角尖，用尽手段也只是想要从必死的女配角身份里挣脱出来。
宁杳的话如一阵清爽的风，直接将沈识意脑海中最后一点疑云也尽数吹走。
“原来如此。”
“这个荒诞的故事里，并不是由我配合系统成就它偷天换日的大业。”
沈识意摩挲着指腹，语气倏而变的锐利如刀：
“而是系统需要我的认可。”
屋外响起一阵不急不忙的敲门声，沈识意迅速整理好思绪，然后清清了嗓子。
宁杳也擦去眼角的余泪，将视线投向门口。
木板门再度被推开，一只黑金的靴子率先踏了进来，随后，青年颀长的身形紧跟着进入视线。
腕间的金线随着青年的步子一下一下的晃动，沈识意朝着来人轻轻的挑了一下眉，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闻溪和季沧海的状态不太对劲。”
谢怀玉挥了挥衣袖散去周遭裹挟的寒意，然后侧开半个身子好让沈识意一眼看见门外的景象。
门外拢起一个银白的灵力罩，季沧海和李闻溪被冰封住下半身，两个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但裸露的皮肤上却开始迅速蔓延一块一块的血痂和青灰色的斑点。
灵力罩外面，是不断聚集的孤魂野鬼。
那股腐烂的恶臭气味不过几息之间，便在屋内蔓延开。
“糟了，是尸斑。”
“是我的魂力对他们失去作用了。”
宁杳摇摇晃晃的从床榻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两人面前站定，然后屏息凝神从额心取出一缕灰色的灵力搁置在两人中间。
随后，那股灵力自动一分为二，然后分别没入两人额心内。
后一步跟上来的沈识意却在走到宁杳身侧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步子。
门外不知为何变得亮如白昼，太阳高高悬在苍穹之上。
可身侧的宁杳，脚下却没有影子。
意识到什么的沈识意猛然将视线扫向了宁杳，但却没有出言打断她，而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在宁杳取出那一缕灰色的灵火之后，灵力罩外的鬼混们忽然变得暴怒起来，争先恐后的想要撕开这挡在眼前的灵力罩，然后扑进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沈姑娘，请帮我抵挡片刻。”
或是受到了了震荡，宁杳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也显得愈加苍白起来。
沈识意单手结阵，将灵力罩加固了些，另一只手提剑正准备往外冲，却被身旁的谢怀玉一下子按住了剑柄。
“我来。”
“你专心看着他们就好。”
语毕，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天而起，将扑在灵力罩前的鬼魂一扫而光。
但很快，便有新的鬼魂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不知疲倦的攻击着阵法，似是定要将这灵力罩活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年纪大就是不中用，连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
灵力罩内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随即小谢怀玉便闪出了众人的范围，直接孤身闯进了密密麻麻的厉鬼堆里。
霎时间，纯白的灵光蔓延成一片火海，将黑压压的厉鬼全数燃尽，那燃起的火光似乎要比天上的日光更加亮上三分。
宁杳抽出的魂力暂时性的换回了两人的理智，李闻溪率先睁开了双眼。
“小师妹！”
“快把我和大师姐分开！”
意识到自己即将会失控，李闻溪撕心裂肺的冲着沈识意喊了一句，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的放空了眼神，再度陷入了昏迷。
沈识意还没来得及动手，反而是不知何时杵在身后的魔君谢怀玉，仅用一道灵力刃轻松将封住两人的冰层斩断。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稍后两根金线冲着两人的方向而去，将被震开的两人牢牢捆住。
沈识意上前两步接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宁杳，试图将体内的灵力过渡到她的体内。
可那些灵力却像是遭受到排斥一般，只是不断的绕着宁杳身侧漂浮，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她的体内。
“没用的，我的肉身已经消亡，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魂体，没办法接受灵力。”
宁杳按住沈识意想要再度尝试的手，苍白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杳杳，你不能再分出魂力了。”
慢一步醒来的季沧海有些自责的看着宁杳，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心疼。
“无碍。”
宁杳捏了一下掌心的半块铜钱，脸上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那双苍蓝色的眸中满是哀愁之色。
季沧海和李闻溪两人的脸上还在不断蔓延着小块的尸斑，眼角也开始缓缓渗出血色的红丝，宁杳从怀中摸出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玉石，然后上前两步半蹲在李闻溪的面前。
“当年我满怀希望的离开秘境内，可刚出来便被系统早就设好的陷阱困在了这座城内。”
“在一踏入这座城的瞬间，我的□□便灰飞烟灭，我的灵魂与这座城融为一体。”
“但是我却因此获得了通过魂力修炼的能力。”
宁杳单手卡住李闻溪的下巴，然后微微施力强行撑开了他的嘴，将掌心中的玉石全部塞入李闻溪的口中。
待到宁杳走到了季沧海的面前时，她却忽然止住了步子，转身一脸歉意的看向了沈识意。
“身体消散后，我的记忆也随之遗失。”
“但我的脑海中却有一道声音不断提醒着我回到秘境里面去，时间一长，那道声音便成了执念。”
“其实当时让你们过试炼是骗你的，我算的上是此城的城主，只要我想，你们就能安全离开此地。”
说完后，宁杳没有听沈识意的回答，而是又蹲下身，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季沧海的脸，用冰冷的指尖拭去她眼角下温热的泪珠。
“抱歉，是我欺骗了你们。”
“一个人在空城中待的有些寂寞了，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来陪陪我。”
或许是已经撑到了极限，季沧海在宁杳的注视下昏迷了过去。
随后，宁杳也同样将一小块玉石塞入了季沧海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后，宁杳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沈识意。
“他们的□□确实已经死亡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也尽力保证了他们的灵魂完整。”
“现下我将魂石分给他们，有了我的魂石，他们便都可以正常修炼了。”
“你们走吧。”
两步之外的距离，宁杳停下了步子，静静的看向沈识意。
沈识意用金线将季沧海和李闻溪拖到身侧，抬头对上宁杳毫无波澜的双眼：“那你呢？”
“你若想走，我给你想办法。”
宁杳摸了摸掌心紧紧攥着的铜钱，唇角漾出一个苦笑。
“我不走了。”
“我回不去秘境。”
“就守在这里也好。”
一股令人窒息的安静在两人身侧铺开，漫天寒霜被风吹散。
沈识意和宁杳两相对立，相顾无言。
在这场漫长且安静的拉扯中，宁杳打破了平静，率先将手伸向了沈识意。
“带着它吧。”
沈识意看着那半枚静静搁置宁杳在掌心的铜钱，下意识的便想要摇头拒绝，可却被宁杳强行拉住手腕，把那半枚铜钱塞入手心。
“这半枚，本来就是你带来的，本就该你带走。”
“往后的路还很难走，永远不要放弃。”
“沈识意，我会在此处为你祈祷。”
沈识意没再出声，只是捏紧了掌心中的铜钱，重重的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群鬼被一道厚厚的冰墙阻挡在两侧，洁净的冰雪一直蔓延至城门口，铺成一条寒意凛凛的归途之路。
踏出城门的瞬间，天色又骤然暗淡下来。
浓雾像是有意识一般将这座城紧紧包裹起来，与沈识意一行人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像是阴阳两界一般将人排斥在外。
“我们也该回去了。”
风声猎猎，谢怀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沈识意的思绪。
沈识意正要回头，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蒙住了双眼。
“姐姐，我心悦你。”
少年的声音如溅落清泉的水滴，在耳边轻轻响起，隐隐带着几分不甘。
沈识意还没来得及回应，又一股属于谢怀玉的气息涌了上来。
紧随其后的，是落在脸颊一侧的冰冷的吻。
“阿意，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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