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斩春风在没被郁明河收服之前,一向以凶恶著称。
饮血开的刃,出鞘便是森寒血气。
直到刚满十岁的郁明河轻拿轻放,旁若无人拿下这柄嗜血之剑:“你就是弑命?”
他少年成才,春风得意。
“这个名字也太不好听了,从今天起,你叫斩春风。”
于是斩春风将戾气一再蛰伏,将煞气收敛,韬光养晦。
可这并不代表,这把饮惯了热血的神剑从此失了锋芒。
此刻,郁明河再不避锋芒,斩春风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剑剑攻人要害,又凶又快。奚婴指尖怨气缠绕过去抵挡,将斩春风紧紧纠缠住。
可郁明河出招疯极了,他拔出剑就像换了一副模样,仿佛不将对方置之死地便绝不罢休。
一大丛黑压压的怨气被齐齐斩断,那怨气仿佛有了实质的灵魂,纷纷作鬼哭,发出极凄厉的哀嚎声。
郁明河勾了勾唇,就连发丝都在兴奋的尖叫:“哈,被打哭了。”
奚婴狠狠唾了声:“妈的。”
指尖又重新生出根根怨气凝成的黑线。
他眼睛因充血而通红,斩春风的力道已将他逼出了一口血。
他阴沉着脸,抬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真没意思。”
他阴恻恻道:“不想玩了,也不想让你活了。结束吧。”
他的伤口处不断溢出血珠,而那血珠刚与空气接触就慢慢变大,到最后竟然凝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孩童灵体,面容凄异。每个灵体又能分出无数根怨气。
刹那间,无数怨气从奚婴体内析出,被斩断的怨气又慢慢凝聚成新的怨气,仍然属引凄异,哀转久绝。
天地仿佛都成为了黑色,阴气似乎也成了实质朝郁明河体内钻去,上下都只能听见巨大的、此起彼伏的啼哭和尖叫声。
有的在哭:“娘亲我要娘亲!”
还有的在哭:“我好害怕,不要吃我!”
“阿姊阿姊。明天是我生辰!带我去吃好吃的!”
......
接着,这千千万万声啼哭又凝聚成一声巨大的呐喊。
“好痛啊!娘亲!我不想死啊!”
郁明河愤然骂道:“这就是你干的畜牲事。”
奚婴低垂着头,发出桀桀怪笑:“他们再也不用为人世间的事所累,再也不会老,不会死。他们不该感谢我吗?”
“你又怎么会懂?!”
他抬头瞬间,浑身又浮现出了无数婴孩的头颅,面上青青紫紫全是婴孩的脸!
饶是郁明河见过形形色色的怪物,此刻也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又提起斩春风:“是非对错我不愿和你分辨,你且下阴曹地府去,向这些孩子辩解吧!”
剑气如虹,穿过层峦叠嶂的黑雾与怨气,直直向前劈去!
与此同时,根根尖利的怨气如刀刃般无孔不入,朝郁明河涌去。
奚婴身上,脸上的婴孩头颅也生长出来,伸长了卯足了劲朝郁明河飞扑而来。
饶是斩春风再厉害,双手难敌四面八方来的恶鬼。
一个不注意,被一只头颅狠狠咬上了胳膊,他只觉得寒气入骨。
下一秒,一小块皮肉就连着衣服被撕扯下来。
赵萤看了看被安置在一旁昏迷的棠离和尉迟枫,估量着应该没什么事。
“嘶”了一声,提剑就上。
奚婴已然是强弩之末了,郁明河的剑意摧枯拉朽,锋利霸道。他本就难以抵御,身上已有多处内伤。
此刻赵萤又为郁明河助阵,他实在无法敌过。
两道剑光落下,眼前的黑影被厚重的血色染红,消散。
郁明河站在原地拧着眉,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溜得倒是很快。
他看了眼还躺倒在那里的棠离和尉迟枫,和赵萤道:“眼下是直接追去了结他的好时机。”
“我去追他,你带他俩先回客栈等我。”
赵萤问:“你一人可以吗?”
郁明河答:“没事,他伤的比我重很多。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赵萤点了点头,一手扶起一个:“那你多保重。”
郁明河转身离去,赵萤一手搭着一个人慢慢往回赶。
此处看似偏远,实则七弯八绕都是在结界内部。只要找到结界的突破口,很快就能回客栈。
只是搭着两个昏沉的人,实在不太方便。
好在此时,尉迟枫才服下的药渐渐生效。
她揉了揉眼睛,悠悠醒转。
“这是哪里?”
赵萤对她没好气极了:“呦,大小姐醒了?”
“你睡眠质量挺好,小水明河都跟戏婴姑打几轮了,你终于醒了。”
“天天说别人拖后腿,最拖后腿的人就是你。”
“干正事的时候被迷晕了呼呼大睡,正事快结束了,醒来分享胜利果实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尉迟枫刚醒,头脑有点不清醒,迷迷糊糊的。
倒是也没和她顶嘴,反而脾气很好道:“那你先带燕水回去,我去给郁明河帮忙。”
“你?就你?”
赵萤白眼都翻去天上了:“你能帮什么忙?帮忙睡觉吗?”
尉迟枫皱了皱眉:“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这个,郁明河伤的也不轻,他一个人未必敌的过。”
赵萤“切”了一声,架起燕水就往回走:“随便你。”
只带着一个人可就方便多了,赵萤破了结界,一边走一边想。
尉迟枫要去帮忙就随她去,还好一些,郁明河那边可能确实要保险一些。
尉迟枫虽然不靠谱,能力上倒也有几把刷子。
再者,她才不想带那个麻烦精。
将棠离一路架回了客栈躺下,她也倒了杯水边喝边休息,顺便琢磨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琢磨着琢磨着,倒真让她琢磨出不对劲来。
等等!
她重重放下杯子。
郁明河和那厮打斗时,尉迟枫明明是昏迷着的!
她怎么会知道郁明河也伤得不轻呢?
这时,门“哗”的一声被推开。
郁明河浑身是血的闯进来,他眼眶通红,看了眼床上,又看了眼赵萤。
接着探出中指,轻轻动了动。
“小水呢?”
“红丝绕那端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
“赵萤!小水呢?”
赵萤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缓缓转向床上。
那床上昏昏沉沉躺着的,明明是尉迟枫!
她刚刚从结界中背出来的人,分明是尉迟枫!
刚刚那个尉迟枫是假的!
那是幻境吗?
那么,小水呢?
......
棠离只觉得如在梦中。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裙,裙子的布料很好,很能勾勒出她少女的腰身。
头发是被谁梳过吗?梳成了一个漂亮的双螺,坠上两条银白色的流苏。
她坐在床边,周围层层纱帐铺下。
这是哪儿?
她想站起身四处找找线索,可刚站起,又感到脚下使不上半点力气,直接瘫软在地。
周遭冰冷的气息袭来,接着她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哈哈,知道迷不晕你,我只能让你软了手脚。你才不会逃走,也不会伤我。”
奚婴不知道为什么也在这里,他换了一套红色的长袍,更显得面色青白。
此时正倚在门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
他似乎又熏上了那甜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香,却完全遮不住萦绕的血腥气。
棠离就地坐下:“郁明河呢?这是哪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奚婴似乎很是苦恼。
他慢慢走到棠离面前,也模仿着她的样子坐下:“你问东问西,问了好多!”
“但……你明明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气,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了’?”
棠离没应他这句无理取闹的话。
“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副打扮,又把我绑来这里?你想杀我吗?”
奚婴继续很有耐心的无理取闹:“你不问我‘怎么了’,我就不告诉你。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
棠离默了默,抬起头。
“你怎么了?”
奚婴捂着嘴,赫赫笑道:“我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
说着很应景地吐出几口乌黑色的血。
“你猜猜是谁干的?”
棠离抬眼:“郁明河来的时候我还醒着。”
“哦对对对!他是你搬来的救兵!他是你的相好吗?”
奚婴看起来好奇极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棠离,那副平日里乌黑的眼珠子竟透出一丝单纯的好奇来。
棠离并未搭理他的鬼扯。
她皱起了眉:“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她又问一遍:“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副打扮,为什么要把我绑来这里?”
奚婴故作惊异问:“这样不好看吗?我看其他的女孩都这么穿,不过颜色材质都不及这套好看。我还觉得自己眼光很独到呢。”
“其他的女孩?”
棠离漠然道:“你杀害了多少个女孩,你竟也敢说这样的话吗?”
奚婴突然站起身,变了情绪。
他暴怒道:“你们懂什么,你们又能懂什么?她们被我吃,为我所用,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他又转身直勾勾盯着棠离:“你最好听话一点,多陪陪我,哄哄我,和我说一点好听的话。”
“否则我也会吃了你。”
棠离仍然冷淡:“你是不是吃多了小孩,心智都变了?我杀你还来不及,我又不是你娘亲,为什么要哄你陪你?”
奚婴喜怒无常,此刻听见这话怒气又消失了。
他蹲下,歪着脑袋打量着她,一边喃喃:“是啊,你又不是我娘亲。我为什么这么亲近你。”
他飞速把自己哄好,直接躺下身,头枕在棠离的腿上。
棠离瞥见他手上几道怒张的伤口,终究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只轻道:“起开。”
奚婴也不理她了,干脆合上了眼。
棠离又皱眉:“快点起开。”
奚婴转了个身:“你别说这种话伤我的心,快点给我讲故事,从小到大都没人给我讲过故事。”
这又是哪出对哪出?
棠离没说话,奚婴就又睁开一只眼睛瞅着她的表情。
半晌,他淡淡开口:“那好吧,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讲个关于我的故事。”
作者唱歌:
奚婴:请不要攻击我这个小朋友[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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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戏婴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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