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陪着秦玉在睿阳歇了一晚,虽然早已经心急如焚了,但她又不敢开口催促,生怕他脆弱又敏感的小心灵受到伤害。
而秦玉却将她那副急得四处撞墙的样子看在了眼里,便主动和她提了赶路一事。
想那池连尽无论怎样也是死路一条,让玲珑早些回去也能早些认清现实,便强撑着上了马。
血刃堂总堂位于汴州,袁破竹顾念池连尽的伤情一路走的也不着急,只要能赶在东堂战事前回到堂内便可。
邪人飚才刚身死,这个消息便立刻传遍了整个血刃堂。东堂主这个位置受了太多人觊觎,他将日子定的这样早也是受了多方压力所致。
尤其是……天字第一的剑鬼谭岐。堂内众多不服管制的人多倾向于追随此人,这也是他身为堂主,却权力不稳的主要刺瘤。
心中不由猜测这人怕是迫不及待想要上位来夺他的权了。
为了遮掩池连尽的身份,袁破竹将他安排进了玄字位。天字这帮人几乎都互相眼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自己打上天字。
“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袁破竹递给他一张木牌,上面写着“玄字叁拾叁”。这是他目前的顺位,还比较低。
在血刃堂要晋级只能靠抢夺他人的位置,总之一切只看拳头说话。
“是不难……”
池连尽如今下马都得靠人搭把手,自嘲笑道:“可我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来。”
“那就要辛苦梁先生想想办法了。”
袁破竹路过梁青尢身旁顿足,朝他微微一笑。惹得老梁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抬手给他来一巴掌。
待袁破竹离去后,梁青尢领着池连尽去到了他原先住的地方。
那名为青衣斋。
这里袁破竹早已经先找人替他收拾干净了,还命人供应了全套的药材过来。
一切如旧,分毫未动。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但他并不想念这里。
梁青尢在这儿给池连尽换好了伤药,还另外给他调配了几副来喝。
“外伤药每三日来我这换一次,这些药一天两副熬三个时辰,够你吃三日的。”
池连尽正接药的手僵住了:“……我不住这儿吗前辈。”
“你已经有顺位了,住玄字馆去,那边有你自己的寝所。”
出了青衣斋便有侍役给他带路,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便能看见一座三层的漆木阁楼。
阁楼略旧,走上去那地板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楼道里幽深且长,连通着密密麻麻的房间,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暗。
侍役带他进了楼道尽头的一间房,房间窄小,里面只坐了一位年轻男子,似听见响动正回头望着他。
“以后这便是纪公子的寝所了,请两位好好相处。”
侍役说完后行了个礼便出去了。池连尽旁若无人的走进去,随便寻了个无人的床榻躺下。
只是走了些路,就这样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好。
那男子看着他,见池连尽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又转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儿了。
这一觉池连尽睡到了天黑,睡梦中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袂。待他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正是那个扎着高马尾的男子,离近了看还有几分清秀。
“小哥。”
见他醒了,这男子小心翼翼轻声唤他,“你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我从食肆多带了些吃的回来。”
说着将手里的碗递了过来,里面正躺着两个包子。
池连尽有些排斥陌生人靠近他,刚想拒绝便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会儿腹中空空,看来是该吃点东西了。
于是沉默着拿起包子,一口口慢慢吃起来。
这包子是肉汤馅儿的,咸咸的还挺好吃。池连尽越吃越饿,三两下两个包子都下了肚。
“……谢谢。”他含糊了一句,又阖上眼继续休息。
那男子见他这样嗜睡,讪讪看他一眼便不再打扰他,又独自坐到一旁去了。
再次睡醒似乎已经到了第二日的午时,除去中间被人推醒起来吃东西,他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精神已经比昨天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他以往从不这般过度睡眠,除了受伤需要修养的时候,睡觉总是能让他恢复得格外迅速。
这厢四下无人,他想起昨日带回来的几副药还没煎,找了半日也没找到药包。走出门去却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蹲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正扇着蒲扇守着个药炉。
“你在做什么?”池连尽上前问道,他此刻气虚体弱,说话很轻,却依然吓了男子一跳。
池连尽记得这人的脸,是昨晚那个给他包子的男子。
“那个……我看小哥你受着伤,又一直睡着。就想帮帮你……这是你的药,马上煎好了。”
这男子说话吞吞吐吐,似是有些紧张,“你先进去休息吧,我等会给你端进来。”
此时胸前的伤还一直苦苦疼着,池连尽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便转身进房回到榻边坐下。
不一会儿,男子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池连尽望着那碗黑乎乎的液体,眉头都拧作了一团。
“等一下小哥。”
在他张嘴时这人兀地叫住了他。
“你先吃个饼吧,空腹喝药对身体不好。”
他空出的另一只手里竟还拿着一块烧饼,池连尽不由想起了在凌州时被玲珑支配的那段日子,揉了揉眉心又开始吃烧饼。
他垂着眼一脸疲惫咬着烧饼,那睫毛很长,冷漠却又并未全然拒人千里。
男子腼腆地含笑看着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善意得到回应,一时心中甚暖。
池连尽注意到他这副直愣愣的视线,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他立马慌得四下闪躲,
“那……那个,小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池连尽没空理会他这怪怪的态度,只想赶紧把药吃了继续睡觉,但出于人情还是开了口:“姓纪,纪连迟。”
“我叫李子衾。”
他有些雀跃地笑着接话。
但池连尽没再说话。吃完了烧饼,深呼吸了几次做足准备,才一口气将整碗药灌了下去。
跟着整个身子都僵在那儿好一会儿,拿着碗的手抖个不停。
李子衾收回碗来,才惊觉这碗已于悄无声息之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此人劲力不容小觑……看来自己运气很好。
“纪小哥,你是刚进堂来的吗?顺位几何?”
他看似只是随口问问,池连尽也并未打算隐瞒。
“……刚来,顺位三十三。”
“那你很厉害呀!”他两眼立马亮了起来,“刚入堂便是玄字上半,一定是个高手吧?”
“此话何意?”
“嗐……看来你还啥都不知道啊。”
李子衾见他有意听自己说话,便顺势在他床边坐下了,“我们玄字位一共七十人,但刚入堂一般都排在后二十位,然后得靠一步一步拉别人下来,自己才能上去。我就比较菜啦,进堂两年了还是五十六呢。”
他提及这些血刃堂的规矩,池连尽虽半靠在墙边阖着眼,但也听得认真。
按江湖中所熟知的,在血刃堂中各所有堂众共分为天地玄黄四部分。其中天地各五十人,玄字七十人。
其余黄字皆为常人,各司其职。除去文人以外又分为堂内做杂务的侍役,和做劳务的工役。
整个堂中天字便是地位最高的,享有最高档的资源和权利。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地方,实力越弱,便也活得越艰难。像他们这些玄字位,还只能住在二人一间的旧楼里,甚至没有自己独立的寝所。
“东堂战事还有几日?”
李子衾听到他问起这个问题,当即一愣:“还……还有四日,不过那只有各位天字位的爷爷们才能参加,不关咱们的事。”
四日……看来日子不算多,池连尽阖目思虑着,右手不自觉抚上了胸前的伤。
那把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伤口会如此难以愈合?
好在梁青尢已经替他将伤口缝上,如今已经是最快的恢复速度了,不知四日内能否有所好转。
若是不能尽早回到无妄峰,只怕玲珑听闻他的死讯以后,日子久了便会移情他人,到那时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胸前的衣衫抓得更紧了。
尤其是秦玉那个小子……
到如今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就不该将他留在玲珑身边。
李子衾见他紧锁着眉头,还以为他因伤痛难忍而难以入眠。此番也只能摇摇头起身离去,心里琢磨着晚上再给他带些营养的吃食回来好好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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