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厥台前围了一圈回廊,玲珑爬上了廊顶,才将台上的动静看的清楚。
薛沉雪现在的处境很被动,也相当危险,但她现在这个位置根本不在她落雨无声钉的射程范围内,很难帮上忙啊。
怎么办,要不要冲进去一起破阵?万一冲到一半被那个林继问当成不明物体打下来可怎么办?
但如果能到林继问身边那个位置……
“谁在那里?下来!”
林继问似乎是察觉了异动,眼神望向了回廊。
话音刚落,只见廊顶悄悄探出了个脑袋,挽着裙摆笨拙地顺着廊柱爬下来,然后一脸慌张地小跑过来,走近了才惊觉是个娇美女子。
她怯怯地看着林继问,不敢多话。
“你是何人?”
林继问的低沉着嗓音,说话十分有震慑力。
玲珑先抬下颌,再抬明眸,带着微微怯意,流转眼波,再敛芳毫。
她本就生得明媚动人,她这一套动作下来,叫林看威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只觉得这女子实在眼熟,正要说话,那个老实师哥突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还没通报上来你怎么就先进来了?”
完了还惶恐地朝林继问行礼,“门主恕罪!这位是从蜀中前来拜师的女子,弟子本打算带她在惊厥台前候着,没想趁弟子通报的功夫竟让她溜进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林继问这时的语气竟压下来不少。
“小女子姓林,单名一个珑字,七巧玲珑的珑。”她微微压膝,侧首道。
看起来似是毕恭毕敬,抬眸时还顺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另一只手却隐在袖中发力,紧跟着身后的剑阵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几人同时又转头看去,只见薛沉雪一剑斩开了一名弟子的半边肩膀,那人直接就地滚了两圈出了剑阵。
可剩余几人却趁着他此刻的空档,猛然发力夹击。其中一人更是奋力拨开他的剑身,忽出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胛。
不知是有人授意还是如何,那一剑竟向外侧横切开去。生生逼迫薛沉雪不得不举剑抵住他的剑身,而后运气后撤,回身将那一剑硬拔出来,顷刻间鲜血飞溅。
“唔……”
薛沉雪护着伤处向后跃出半丈,他此刻心都快跳出来了,方才那人分明是要切断他的肩胛骨废掉他一只手,好在他身法强劲,及时脱出才只受了道贯穿伤。
“呀啊啊啊!”玲珑用手抚着脸庞惊声叫道,“好……好血腥呀!”
林继问被她吓得看了她一眼,就在这一眼间,她袖中的手再度发力。
方才出剑那名弟子忽然口鼻崩血,整个人向后飞去。
出阴招是吧,打烂你的脸!
玲珑心中发狠,她使暗器本还秉着打人不打脸的原则,但是对于畜生这个原则就没必要了。
林继问沉声道:“你那只手一直藏着做什么?”
玲珑心里一惊,面上依然生怯,结结巴巴地伸出刚刚一直藏着的那只手,摊开掌来:“什……什么都没有呀……”
看起来好似要被林继问的态度吓出眼泪来,其实她还真是有几分心惊的。
但她这只手举起,另一只手又放下,趁林继问质问她时,又使力打废一名剑阵弟子。
林继问匆忙瞥了一眼惊厥台,又瞪向她,可她眼中只有无辜和惶恐,还有莹莹泪光。
这时林看威望到了薛沉雪才赫然想起,这不是当时被那姓薛的抱着四处寻医的女子吗?
“你你你……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薛纪……薛纪的妹子吗?!”
林看威指着她磕磕巴巴道。
玲珑顿时怔住,看来这人先前就是和带薛沉雪来此的武人之一了,一时大意竟忘了这茬。
“……这……这位师哥,莫不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并不认识……”
玲珑还想狡辩,林看威却完全不给她机会,“你少来了!我记得你,如此信口雌黄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下真没得辩解了,眼见林继问横眼睨她神色愈发冷漠,她也不由吞了口唾沫。
于是作出是一副被吓到流泪的样子,以袖掩面,声泪俱下:
“小……小女子也是担心兄长……这才隐瞒身份,来此寻找……寻找……”
正在此时,身后的惊阙台上几声惨叫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一时间又陨落了三名弟子,薛沉雪方才得以好好喘了一口气,出剑又利落了半分。
这几名弟子不知受何干扰,出手竟都纷纷受阻,他便也趁机连连拿下几人。
而林继问也开始紧张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势弱的薛沉雪忽然就在他分神之时一下击落多人?
他很想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无辜又十分可疑的女子,但他确实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他真的连半点线索都没抓到。
“门主……”玲珑好像真的要被他的眼神吓哭了,两手攥着衣角,呛呛着抽泣了一声,林继问只听身后又再次响起惨叫。
“停!”
他抬起手大呼一声,剑阵已停,薛沉雪也脱力一般半跪在台上喘着粗气。
“薛纪小友实在是身手高超,鄙人不得不服啊。”
林继问笑着朝台上人拱手示礼,薛沉雪用剑撑着站起身来微微矮身道,“门主见笑了。”
两人面对面着寒暄起来,林继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薛沉雪一身的伤痛完全视而不见,似乎刚刚那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真的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小试切磋而已。
剑阵虽然未破,但伤残了一半弟子,若再僵持下去恐怕那损失要难以挽回了,也不知是哪里邪了门了……
台上的众人见此情形也是纷纷互相搀扶着伤者下台,只有薛沉雪在望见玲珑的刹那愣神了片刻,玲珑却抢先上去将他扶住,对着台下林姓二人行了一礼。
“多谢门主、林公子与众侠士手下留情,小女子感激不尽。”
“你……”薛沉雪还想说什么,被玲珑暗暗掐了一把又止住了话。
林继问面色稍有不悦,却找不到借口发作,又心中不满,只得想办法留下二人。
“二位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我林某愿尽一番地主之谊,想请二位赏脸在我门中做客……”
“门主如此盛情,小女子二人本不该推辞,只是家中要事告急……”
玲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这林继问摆了明要薛沉雪吃一桌鸿门宴,寻常借口恐怕不得行。于是悄然走下台阶,移步至林继问面前,从袖口中拿出一物递给他。
“……还请门主多多体谅。”
说完她又揖了个女礼。
林继问将此物接到手里,细细端看了几下,又抬眼看看薛沉雪。
“他是你什么人?”
“禀门主,他是我的……只是在外多有不便……”玲珑说得含糊其辞,以眼神示意在外不方便透露她二人的关系。
主要她也不知道薛沉雪在林继问面前是怎么解释的,只能尽量少说以免现出纰漏。
希望这家伙能看在降云楼信物的面子上放她们一程。
林继问盯着手中的信物沉默了片刻,将其在手中抛了拋,眉头已经越锁越紧。
现在只看这林继问还会不会深究下去,也不知道她爹面子够不够大了。
事到如今只怪自己无能,还要靠亲爹来擦屁股,玲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随着那空气静默的越久,玲珑也越发紧张,静静等着林继问发话,不知不觉后背都浸出了汗来。
“既然如此……”他尾音拖得很慢,“那林某就不久留二位了。”
说完抬手比了个“请”,玲珑赶忙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地拉着薛沉雪向他道完谢就走。
直觉背后仍然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从未感到如此心慌,快步寻着来时的路线往山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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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玲珑走后,林继问才在台上捡起几枚石子,拿在手里细细凝望。
“……落雨无声钉。”
一旁的林看威一听,当即回应道:“是降云楼的人?”
林继问手掌一握,那碎石在他指缝里化作了细沙溢出,然后拿出信物又递给了林看威。
“她确是纪无念的女儿。”
说完又望着二人离去的方位,神色淡然,“看来没了薛常的伐剑山庄是势必要攀扯降云楼了……”
“那怎么办?叔叔,难道纪无念要插手此事?咱们要不要把那丫头抓过来……”
“抓个屁,你就不怕纪无念上门来找麻烦?”
林看威噎了一下,只见林继问点了点他手中的信物,“有了这个,怎么能不找纪无念要点儿好处?如今降云楼势头正盛,咱们还是不要轻易触那个霉头。”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下山,玲珑频频回望了许久也未曾有人追上来。
薛沉雪肩头的血淌湿了他大片衣衫,出了山门以后又走了一段路,他才坐下来开始包扎伤口。
“你没事吧?”玲珑坐到他身边,也想帮他的忙。
“小伤而已。”
他动作熟练地处理起来,从衣摆撕下布条一圈一圈的勒紧伤处,让它减少渗血,其他比较深的剑伤也都用布条扎好,这才停下来歇气。
“谢谢你……玲珑。”他苦笑了一声道谢。
玲珑瘪了瘪嘴:“明明是我们一起干的事儿,你干嘛要自己单独跑过来?”
“那时你病得厉害,玄怵门又逼得紧……”
他心虚着抬眼,正对上玲珑的眼睛。
现在想来自己也着实是莽撞了,那林继问对他步步紧逼,想方设法要抓他的错漏以胁迫山庄。
若不是玲珑抬出降云楼出面保他,自己恐怕再也下不来这卜继山了。
玲珑此刻也并不想多做追究,既然已经相安无事,就当这事儿过去了吧。
“那个林看威刚刚叫你什么?薛纪?”玲珑本想转移话题,便随口问道,“那是你本名吗?难道沉雪是你的字?”
薛沉雪听罢却忽然站起身来就往山下走去,健步如飞,那跑得叫一个快。
“喂,问你话呢,你走什么?”
“不是字,你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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