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榷狠狠吞咽了口唾沫疯狂喘着粗气,浑然不觉两手握刀都用力到了虎口迸裂的程度。
他才六岁,就已经体验到了杀人的感觉,好像和杀猪宰牛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连鸡毛都没拔过。
四周的马贼稳住士气以后渐渐也聚集了过来,互相使着眼色。他们并没有正规军队那样视死如归的素养,只道是一哄而上谁最倒霉谁先死。
“妈的……忽然哪儿窜来的小子杀我们这么多人……”
庞猛立于人后简直要咬碎了牙齿,他当马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
当下便晃了晃眼眸,举起手里的刀来扯着嗓门大喊:“这狗娘养的敢杀我们兄弟!大家一起上!宰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报仇!!”
那些马贼们在他的怂恿之下卯足了莽劲,一时间纷纷夹了马腹扬着长刀朝孙婉君他们这方冲了过来。
池连尽现下的状态还算稳定,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他此时压了一口真气在丹田里,只要这口真气不破,就还能暂时再撑一会儿。
“……乌合之众。”
他轻描淡写撇下一句,接着垂手剑尖指地,拖出一条炫目的火花,飞身翻入了群马之中。
此剑一出便身如游龙,颇有一骑当千之势。
仅凭这一人一剑,便割裂无数喉口,从马腿到人腹,尸体无一不从他所过之处倒下。
他的身法实在太过厉害了,那些人仅仅只能做到接近他就已经竭尽全力。将将才能窥得那剑光寸尺,就已经连人带马都一并被击溃,甚至连恐惧都还来不及产生,视线就已经滚落到他脚边,只剩下满目皆空了。
池连尽杀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乏力,长剑刺进最后一个马贼的胸腔后,拔出来都费了他不少功夫。
他现在其实已经完全站不稳了,脚下一软便半跪在了地上,勉强用剑身撑着身体没倒下去。
透骨噬心般的剧痛席卷着他,气力透支后他已经无法抵抗这股疼痛,整个人连同呼吸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正当他以为可以松下一口气时,忽然他本能的武人直觉强迫着使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缕寒光。
一个遗漏的贼寇正蹲在墙角举起了一把本不该属于这帮贼人的武器——那是一柄弩箭,箭尖直指向了他的额头。
他顿时瞳孔巨震,气血猛烈翻涌了起来。
此时的庞猛忽却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刀风,手里射出弩箭的同时带着身子往侧边本能地躲闪开去。
江连榷这一刀竟只砍到了他的后背。
而这一箭也正好偏射在了池连尽的左肩肩头,强有力的箭头后劲令他的身体直直往后倒去。
孙婉君赶忙跑上去扶住了他,接着一脸惊慌地看着江连榷被气急的庞猛夺过刀去,一把提了起来。
这个死小子到底什么时候窜过去的?!
“大大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江连榷吓得慌忙求饶,两腿在空中乱晃起来。
“你这小鬼!”
庞猛怒火中烧,正想举起刀来砍了他。却瞥眼见到那个被自己毒弩射中的男子,此时已经提起了剑来,正阴沉着脸、汹涌着滔天杀气,如同恶鬼一样要来索他的性命。
慌不择路中,庞猛只能用刀架住江连榷的脖子大喊:“你给我站那别动!信不信我杀了这小鬼!”
池连尽听罢便伫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粗喘着气以剑指他。
“……你放了他,我饶你不死。”
江连榷只觉得两腿发软,颤着声音还想求饶:“……马贼大哥……我和他不熟的……”
“闭嘴!”庞猛怒吼了他一句,刀刃压地更深了,转而对池连尽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小鬼现在在我刀口底下,你是不是想试试到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孙婉君看着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恨不得那刀架的是自己脖子,可是眼下她又别无他法,忍着哭腔道:
“马贼大哥……我们母子和这位大侠真的不认识,你杀了我们你也一样会死于他手的,不如我们谈个交易,互退一步如何?”
“废话少说!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别想就这么算了!”
庞猛可不信她这副说辞,要是真不认识,那个持剑小子压根就不可能中途停手,“想要这小子活命,你先把剑扔了。”
见那人完全不讲道理,孙婉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池连尽。哪知他想也不想,长剑哐当一声被他扔出数尺之远。
孙婉君能看到他苍白的脸颊上正滴落着汗珠,一颗一颗滚进衣襟里。
是弩箭的伤太重了吗?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
庞猛轻狂地笑了起来:“很听话嘛,看来这小鬼还是挺重要的。”
池连尽的眼神依然锋利夺人,庞猛被他看得背脊发凉,心里渐渐开始不安,接着他又强撑着气势笑道:
“我总觉得不应该小看你,你这家伙手里不会还藏着匕首什么的吧?还有什么武器?全都扔掉它!”
想不到这个马贼还有点脑子,池连尽垂下的右手护腕中,短剑正冒起一头尖刃。本想趁那马贼松懈之时便以腕中短剑取他性命,不想却被他料中了。
“……怎么办?”孙婉君急得眼泪一直流,但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池连尽,他一定会救这孩子的……
池连尽犹豫着沉默了片刻,庞猛便知自己必然是猜中了,于是手下加了一丝力,那刀口已经浅浅陷进了江连榷的脖子里。
“你扔不扔?不扔我可以先割他一刀,不死也该放点儿血。”
江连榷只感觉疼,一时间眼泪哗哗地流,强忍着不哭出声。
他手里紧紧握着怀里的小木刀,轻轻地拨弄着木刀刀柄的接口,并用眼神示意着池连尽往下看。
“好。”池连尽拿出护腕中的短剑扔在了地上,“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完吧。”
“当真没有了?”庞猛眼睛微眯,既然这小子如此听话,心里起了个主意。
“我现在要你……用你自己的命,来换这个小鬼的命。就用地上那把短剑,了结你自己吧。”
孙婉君听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狗贼的话,双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马贼大哥……我求求你,要死让我死吧,您别为难他……”
池连尽听着她的哭声只感到精神和气力都在极速透支,颤抖着身体弯下腰又去捡起那柄短刃。
他已经被这彻骨的疼痛折磨地快要失去意识了,眼前一花就往地上倒,毫不掩饰面上的痛苦之色。
庞猛见他这副样子,冷笑一声,看来箭头上的毒已经开始生效了。
“你在磨蹭什么?再不动手我马上给这小鬼放放血。”
在庞猛的一声声催促下,池连尽只得半伏在地上,捡起短剑,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待他勉强抬起眼去看着庞猛戏谑的神情,在那人眼里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狠戾和锋芒,好像一具任人宰割的鱼肉。
“哟?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儿跟个软脚虾一样?捅一剑下去很难吗?”
庞猛拨开刀刃指着他不断出言讥讽,那小子半死不活的痛苦模样开始让他确信自己的毒此时正在苦苦折磨着这个人。
“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只要你一条命真是便宜你了,我应该将你千刀万剐!”
他要不是足够谨慎,现在就已经恨不得上去把这人削成一片一片的了,也不至于只能远远站在一旁歇斯底里。
“……连榷……举水愁天……”
庞猛只看见池连尽在原地微微张了张口,听见了,但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疑惑一声:
“你在说什……”
话到一半未出口,他便感到喉口一热,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江连榷手里正持着一把极小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喉咙,然后身体在空中连翻两圈,彻底割开了他的脖子,血顺着那匕首的弧光飞溅开来,撒在了地面。
孙婉君再次看傻眼了,短短一天时间她这个六岁的儿子就已经连杀了两个成年男子。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想起来要去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池连尽。
江连榷还攥着那只小木刀匕首,哼哧哼哧跑过来,脸上泪痕都还没干,怔愣着道:
“娘……大哥他……死了吗?”
“别瞎说!”孙婉君啪一下拍了他的屁股,“傻站着干嘛?武学奇才了不起啊?赶紧去找大夫来!去叫人帮忙呀你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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