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一十六年,正月,夜。
奚缘正在追杀一个叫余则了的邪修。
这个邪修穿得很符合奚缘对坏人的刻板印象,漆黑斗篷遮住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下巴尖都没漏出来。
邪修在洛城为非作歹,坑蒙拐骗了不少有修仙天赋的孩子,奚缘此行,一是为了惩奸除恶,二是为了保护她的考核成绩。
怎么有邪修不长眼到去抓奚缘看上的人,真是没死过。
奚缘其人,出身修仙界第一宗门,师从天下剑道之首,年仅十六,已经有了元婴修为,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
从城里到城外,掠过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兵,穿行于漆黑幽暗的深林,奚缘终于出剑,将邪修击落在乱葬岗。
沉睡的鸟雀被这般动静惊飞,奚缘耳边尽是扑簌簌的翅膀扇动声,鸦羽落到地面,而后一切归于宁静。
一般而言,在这种昏暗、诡异、阴冷的环境,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果然,奚缘刚从疾飞的剑跃下,就发现四周寂静,一回头,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的两个同伴已经消失了。
很好,用不上他们的时候总是在秀存在感,需要出力了就恰到好处地走散。
真是一点用没有,还不如她养的那只只会吃饭的狐狸,起码还能摸,奚缘无奈摇头,提着剑在这地方敲敲打打。
也不怪她这么惬意,奚缘年纪轻轻,修为不低,在这个没什么人能修仙的地方已经算得上一方大能。
那邪修是元婴中期修为,按理说该压着奚缘这个刚元婴的晚辈打的,奈何奚缘她不是一个人出来做考核任务的呀,她有一个小队的!
像她这么能打的,还有四个!
余则了双拳难敌十手,只能匆忙跑路。
……
这地方诡异得很,奚缘怎么走都像在原地踏步,她一时之间出不去,只能拿剑乱戳。
别说,戳的时候像是扎在软软的豆腐上,还会回弹,挺解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奚缘干脆边走边御剑,让剑每一次都扎在同样的深度。
奚缘就这般练了好一会剑,同伴终于找到路了,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确认人没事后松了一口气,说:“队长,你还好吗?”
奚缘踮起脚,安慰地拍拍队友的肩膀,关心道:“我很好啊,怎么了,那个邪修偷袭你了?”
在哪呢在哪呢?
好不容易放水放到这邪修回了老巢,奚缘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一网打尽然后抄家啦!
“那倒没有,”肖舟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我是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奇怪的事。”
他神神叨叨地说:“一把剑,一把诡异的剑,总是出其不意地朝我腰子的方向刺来……”
奚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剑。
肖舟也低头看了眼奚缘的剑。
“和你这个还蛮像的。”沉默片刻后,肖舟实事求是道。
“错觉,”奚缘不动声色地把剑往后藏,“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坏剑修呢,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这不是没死吗,快干活,算算怎么出去?”
肖舟将信将疑地移开视线,他对队长的人品没什么信任可言,这一年来大家蛇鼠一窝混在一起谁还不了解谁啊。
要不是奚缘干的,她早就一拳冲他腰子来了,但眼下邪修的事要紧,肖舟咽下数不尽的质疑,认真研究起来。
“这是个阵法,你先往西南方走十三步……”
奚缘到底年轻,做了坏事总有几分心虚,听完了提步就走,徒留肖舟一人在原地表演土拨鼠大叫。
“队长?”肖舟惊慌转了两圈,声音坚定,“队长,我怕!”
没有回答,追杀邪修三人组里修为最低的肖舟不敢耽误,连忙小跑追过去,只是跑了两步,他意识到什么,谨慎地捂住腰子。
小命要紧,腰子也要紧,队长这人兴致来了管你这的那的,不得不防啊。
……
并没有时间携私报复的奚缘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她的面前,正躺着那个半死不活的邪修。
她刚刚下手有那么重吗?
奚缘拿剑戳他。
邪修一动不动,好像已经臭了。
真死了?怎么做到在一刻钟的时间死足三天的?
总是睡不够的奚缘很想找他取经。
奚缘绕着倒地的邪修转圈观察,她还没有亲手杀过人呢,即使是恶贯满盈的邪修。
奚缘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有些难受,也有些恶心。
作恶多端的邪修这就死在我的手里了?
奚缘眨眨眼,觉得还是不行,古人云杀人鞭尸,永绝后患,她决定再往胸口扎几下,杜绝诈尸可能。
她提起剑,昏暗夜色中,龙鸣剑依旧白的发光,想必不久,就会沾上一抹鲜艳血色。
一剑刺下!
与此同时,地上的邪修猛地一滚,将将躲开了剑锋,手中掷出数枚暗器,直奔奚缘面门而来。
如果不是这暗器隐有甜香,一闻便知淬了毒,奚缘还以为是有人看她不顺眼,要毁了她这张招蜂引蝶的脸。
真是罪过。
奚缘一手抚着脸,一手挥剑挡下那一排镖形暗器:“你这功夫不到家啊。”
奚缘说罢,再将剑身一翻,暗器回旋袭来,只听“嗤”的几声,那邪修躲闪不及,被自己的武器扎成刺猬,歪头呕出鲜血。
“不要挣扎了,”奚缘抱着剑,劝到,“认罪伏法,还能留你一条命。”
连暗器都不知道往胸口扔,这邪修一点前途都没有,还不如跟她回去蹲大牢。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么浅显的道理,余则了还是懂的,他眉头一皱,隐约感知到另外两股不算陌生的气息在接近。
好消息,是来帮忙的,坏消息,是来帮忙揍他的。
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
余则了当机立断召出尚未炼成的万魂幡,那幡初看像破布,随着他的动作,阵阵阴风扑来,数不清的鬼影嘶叫着冲出漆黑布幡。
嗯,奚缘表示肯定,这破布破得还挺有氛围感,终于像个正经邪修了。
余则了作为邪修,自然是不做好事,他坑蒙拐骗来的小孩,大多祭了这幡,盯上奚缘的人也是为了给魂幡找个主魂。
那个小孩天赋过人,再合适不过了,余则了盯了许久,做足了准备,可惜就在他将要把人拐走时,奚缘一行人突然出现在洛城,简单说了几句就把人骗到手了。
余则了被横刀夺爱,又打不过,只能选奚缘一行人都不在的日子,乔装打扮去偷那个小孩,没想到奚缘年纪轻,心思却重,面上说不留宿,实际上一伙人不睡觉全在蹲他!
想到这里,余则了心中愤恨,被正道修士的阴险恶心得够呛,手中魂幡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鬼影森森,乱葬岗已然被亡魂覆盖。
奚缘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她持着剑四处张望,实在没见过这么多缺胳膊少腿的怨鬼,余则了却收集齐了,简直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可见现在当邪修的,日子也不太好过,都修成心理变态了。
余则了驱使的大部分鬼魂都不是奚缘一合之敌,但也有那么几只高级货,颇有些修为,它们结着阵,将奚缘这个阵法课睡大觉的正道修士困在中间。
不爱读书的下场来了,奚缘对阵法一窍不通,完全不知如何破阵,只得边防守边思考先捅哪个,又见余则了面色大变。
奚缘一瞧,原来是她的同伴到了。
正好,奚缘也知道她的剑该捅谁了!
当然是捅设阵的呀,做不掉它们我还做不掉你吗?
她挽剑冲向鬼影阵外的余则了,后者正要逃,没曾想奚缘脑子转那么快,只能闪身勉强避开要害,御风又跑。
奚缘怎么可能让他这么逃了,也御风提剑刺去,两人在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瞬息之间过了百余招。
到底是奚缘实力更强,察觉到对手的破绽,一剑便将人扫飞出去。
余则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湿润的泥土溅上他的法衣,给他整个人抹上难闻的腥甜。
奚缘没有再犹豫,越过阻拦她的鬼怪,闪身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邪修身前,面无表情地举剑,要了结他的性命。
“等一下!”余则了瞪大眼睛,他猛地揭下漆黑斗篷,露出苍白俊逸的脸,哀求道,“大人……”
那是多么软和委屈的声音,听得人心酥麻。
奚缘心说来了来了,美人计来了,她就说邪修不好当吧,你看这余则了,为了骗色批上当,不知道在脸上用了多少美容丹药。
但奚缘是谁啊,她要是愿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能谈三百六十六个不同款式的美少男。
所以奚缘只是将剑停在他的喉前,并没有被蛊惑,淡淡道:“说。”
“我错了,大人,”余则了泪眼朦胧,道歉极为认真,姿态放得更低,仿佛眼前的是他信仰的神明,“我愿意献上至宝,同您回去,任您处置。”
至宝?奚缘不太相信,她歪了歪头,余光瞥见两个抱臂围观的队友,觉得余则了不足为惧,便伸手说:“拿来看看。”
余则了小心避开那锋利的剑尖,颤抖着手从贴近胸口处取出一枚钥匙,恭敬地捧给奚缘,语气不无留恋:“这是幻海秘境的进入许可,据说其中有改善灵根体质的秘法,献给您。”
奚缘明显一怔,余则了也许只有这个,却误打误撞戳中她的心事,奚缘天赋是上上乘,却有一个仍在筑基打转的师姐,迫切需要这等奇遇。
果然做人得留一线啊,她要是一剑捅死这邪修那还有这惊喜?奚缘接过钥匙,面上不禁泛起浅淡笑意。
她心下放松,正要招呼同伴把人绑起来,不料那钥匙似乎认了主,在奚缘手中呆了几瞬便剧烈爆炸。
幡鬼还趁人之危,一窝蜂涌上来,将奚缘团团围住,眼见计划成了,余则了冷笑一声,翻身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这乱葬岗的阵法未破,尚在余则了掌控之中,只要再远一些,就能逃出生天。
猝不及防被炸得小脸黢黑的奚缘:……
外面的人心好复杂哦。
奚缘: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开新文啦,又是零存稿,太棒了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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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城里人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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