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善于直面恐惧。
如果一个坏事做尽的人连直面恐惧都做不到,那他大抵是一个失败的坏人。
但老头是一个“完美”的恶人,他的表情无缝切换,明明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看向李有良时,又成了一位威严的老人,“有良,你家这婆娘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帮着一起瞒着,这可害惨了村里人!”
李有良脸上一片空白,他看向离娘,满张脸都仿佛在写着你做了什么。
李大娘见儿子被带偏,心知儿子靠不住,这会儿只能靠自己了。
她脸色一变,疾声质问,“我怎么不知道离娘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和你们抓着她有什么关系!”
“今天你们围着我家离娘,把她都吓成什么样了?平时连鱼都不敢杀的人,都被你们逼得拿锄头砍人了!”
“我可怜的离娘呦,上个月姐姐横死,这个月也要被横死了!”
“可怜我两个孙孙,才多大,就要没了娘!”
那句质问话落,李大娘的眼泪说来就来了,她哭天喊地地同时不忘给离娘洗刷冤屈。
都是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谁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格。
老头也有一套应对方法——他也不得不把脏水往离娘身上泼。
只要能这次应付过去,红庄村就又会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你——唉!仙师就站在你们面前,还要扯谎吗?”老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大娘,先发制人,“王离害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你这个做婆婆的,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李大娘猛地看向村外,见是李月、涂白以及一个陌生男人,心里一下就有了底气。
这个时候的村庄都是熟人社会,无论做什么事儿,只要有一点关系,那这事儿八成就成了。
因此在李大娘眼里,林恣容是她的熟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会偏向她的。
更何况,王离分明没有做错事儿。
“什么叫害死了人?我家离娘什么时候杀过人,你们不要乱说话!”李大娘底气十足,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不少。
但那边的白袍子都反应过来了,七嘴八舌地反驳,往王离身上泼脏水。
血案一事儿泼到她身上也就算了,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也成了她做的,而且还有好几个人在其中捣乱,还编造出莫须有的事情——
仿佛他们都笃定了,林恣容一行人一定会相信他们。
这些话一旦林恣容等人信了,那就成了真话,到时候李家就能让他们瓜分了。
他们一想起李家这些天的伙食,就馋得发慌。
他们也认定了李家这些天发了一笔横财。
李有良听着这些人的话,脸都气歪了,只是他不擅长争辩,嘴巴张张合合,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大娘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可惜敌多我寡,很快就被打败了。
林恣容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那些人,“你们是觉得,只要说的人多,我就会信吗?”
她的声音不大,只是很恰好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不约而同的噤声,为首的老头眼睛带笑,语气不解,“仙师这是什么话?大家可都见着王离杀人了。”
阮青冷笑了一声,“我们在李家住了一个月,可从来没有发现王离的异常。”
涂白缩在阮青身后,补充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串了说辞。”
老头的眼睛一下就瞪向涂白,这个人可不是修士,他才不怕。
涂白胆子可不小,被瞪了一眼之后挽起袖子,指着老头的鼻子道:“瞪什么瞪?你们胡乱冤枉人还有理了?我们要是没有证据,会跑回来抓人?”
虽然涂白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证据。
老头的气势一下就虚了很多,连带着旁边的白袍子也心虚起来。
但也有非常理直气壮地,“证据呢?你们把证据拿出来!”
“就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胡扯的!”
“说不定,这人是王离的姘头~”
王离听见这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代多对女子苛责,什么流言蜚语都能害死人,只要一家有个女人有传得远近皆知的黄谣,那这家的女孩子都找不到什么好婆家了。
王离虽然没再想活下去,但她不能容忍别的人给自己扣帽子。
如果眼神能被实质化,现在都能杀死现场的所有白袍子了。
可她的嘴被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两位,你们不打算解释一下?”林恣容突然看向人群中的一男一女,他们站在一块儿,笑得猥琐,男的刚刚说得可起劲了。
他们正是昨日在山上迷晕林恣容的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很肯定林恣容没看见他们。
女的率先开口,“解释什么?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你说说我们做了什么?”男的突然想起来昨晚那个魔修,心一下就慌了。
也不知道那魔修看清了他们没有。
“你们以为我真晕了?”林恣容冷笑一声,“若是你们心里没鬼,会专门跑到上山迷晕我?”
老头一听知道他们暴露了,立马和他们割席,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阮青实在是没有耐心再和他们扯皮了,手一挥剑就出鞘了,剑背和打地鼠似的把这群白袍子都敲晕了。
随后,他丢了一把绳子给涂白,叫他去把人都捆起来。
“带回去一个个慢慢审。”阮青道。
涂白殷勤地接住绳子,小跑过去把人都捆了起来。
李大娘和李有良连忙把王离扶了起来,他们都认为修士信了他们。
李有良还去帮着涂白一起绑人。
涂白捆人的手法很不熟练,但是胜在捆得结实——还剩两个人的时候,他猛然发现绳子不够了,于是看向阮青。
“佛堂在哪儿?”林恣容看向王离。
王离被李大娘扶着,一听见林恣容的问题,连忙直起身,带着人往佛堂走去。
李大娘转头,看儿子还在绑人,又扭头去看王离,心想那边有林恣容,总不会出意外,就去帮儿子了。
这块儿动静不小,邻近村口的房子门都开了一道小缝,周边的树林里还藏了人,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这群白袍子都是庄姓族人,旁边看热闹的大多不是姓庄的,因此才没人出来阻止林恣容等人。
阮青留在此处,也是为了防止庄姓族人跑来救人。
毕竟涂白只是一个凡人,没人会怕他。
佛堂是红庄村的标志性建筑,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佛堂在哪儿。
“这儿。”王离把人带到佛堂门口。
佛堂在红庄村的最东边,靠着山,周围几乎都没有房子,是村子里最冷清的地方。
林恣容在看见这房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儿可是南方,多雨的地方,房子的墙竟能有一掌厚,怎么看,都像是有暗室的。
林恣容进去佛堂,没闻见血腥味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若她是个凡人,那只能凭借着刚刚发现的不对劲,和个无头苍蝇似的找暗室。
但是林恣容是一个修士。
她能使用灵力。
而且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符咒。
林恣容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符纸凭空自燃,地上歪歪扭扭地现出红色的痕迹。
是血迹。
林恣容没有在踏入红庄村的第一时间使用这符咒,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也没用——
这符咒只能检测到三天以内的血迹,使用的范围也有限,三米以内的才能被检测到。
这符纸可不便宜,一个上品灵石一张,就算有钱如林恣容,也舍不得在红庄村砸个几百上品灵石。
就为了一个血案的真相,就砸进去几百上品灵石,可太不值当了。
人命可没有那么值钱。
而且这红庄村还挺有意思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
随着血迹,林恣容走到一堵墙前。
前路断了,可血迹没有,它伸进了墙内。
王离见状,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林恣容颔首,她没去左右寻找,直接把木墙把打穿了。
墙里面是一条不长的走廊,只有五六米,走廊的尽头是个铁门。
铁门没有锁或者机关,一推就开了。
“这、姐姐!”王离愕然失色,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的腿不可控制地往后挪了两步,眼睛胡乱瞟着,忽然怔怔地看向某个方向,眼泪成珠,成串的落下。
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处,抱住那个人头。
这里面的血腥味特别浓厚,一走进去,就像泡进了血海之中。
暗室几乎是用人头装饰的,中间有一张凹进去的石桌,那桌子干干净净的,只是桌子边缘的一道大裂缝暴露了它——裂缝红得发黑,走近之后,低下头去闻,能闻见更加浓重的血腥味。
这道裂缝已经被血腌入味了。
墙上的人头,有的都已经成了骷髅,有的还保留着完整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才死没几天。
王离的姐姐几乎都看不清五官了,只是她的头发还保留着,没被剃掉,而且头发上还插着一支簪子。
王离就是靠着那支簪子认出她姐姐的。
李有良母子在帮忙绑好白袍子之后就往佛堂这边来了,想着或许能帮到林恣容。
只是才跟上来,李大娘一看见暗室里的景象,就双眼一翻被吓晕过去了。
李有良连忙接他娘,又把人给背了出去。
“人证物证都有了。”林恣容笑了。
她拿出留影石,把暗室内的一切都如实记录了下来。
*
城主在看到留影石的第一时间就下令把带回来的白袍子处以极刑——据红庄村一同跟来作证的村民所言,那群白袍子都是常常进出佛堂的人。
而且在回城的路上,断断续续有几个人自己招了,期盼林恣容三人能看在自己主动招供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但很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城主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此事过后,佛堂被拆得彻底,连块木料都没剩下,那些被挂在墙上的人头和后山的尸体也都入土为安了。
红庄村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李有良一家却散了。
他家里的钱来路不正,都是李有良和李大娘摸尸摸来的——白袍子只摸走了那些人的银子,身上的佩饰没有动,连同尸体一块儿扔到了后山,这对母子就把那些首饰拿走卖到了县里的当铺里。
按照却星城的律法,李有良和李大娘不仅需要坐牢,还要把那些不义之财都还给首饰的主人的亲眷。
不过城主可怜王离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就没叫他家还钱了。
“可真不容易啊。”阮青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话锋突转,“小师妹想去哪儿玩?”
林恣容沉思片刻,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便毫不犹豫道:“御灵大陆。”
换了一个文案,希望能有点效果吧
惊奇发现上个月写了不到3w字,一天天的就靠着存稿过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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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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