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如果说,一开始弥鳯以为自己在尽心尽力地匡扶正义。听完九光的话,他才猛然发觉他讲的都是空话,飘在云端不堪一击,她也根本不相信、看不上。

九光继续打击他的自信:“你劝我走,那真是找错人了。如若真想解决纷争,你要找的应该是试图杀我的人,劝他们收手才对。不劝恶人收刀,却劝弱者逃避,这难道就是弥鳯道长你的处世之道吗?”

弥鳯颤抖着嘴唇:“不,不是的,我会劝他们收手……”他艰难地强调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并不是挑软柿子捏。

九光抬起眼看他,道:“你要真为我着想,那就依言照做吧。”

从这一眼里,弥鳯能看出她的敷衍和怀疑,心中涌出一股股酸涩情绪。他稳住心神,执着地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玄鸟峰九光吗?”

九光伫立片刻,回答:“自从我来到中山后,许多人或直接或试探地问过许多次同样的问题,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有这种猜测。”

弥鳯的目光在她身上长久停留,一口咬定:“我知道,你就是九光。”

九光不发一言地瞥向他。

弥鳯问出他心中真正的困扰和害怕:“你来中山宗,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次九光的眼神转变了。她的眼里明明充满警觉,可下一秒神情却又恢复为有恃无恐,仿佛断定他肯定不会拆穿她。

她底气十足地反问:“你不记得那夜在山洞里,我们说过的话了吗?”

弥鳯:“……什么?”

九光把回忆娓娓叙来:“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会再回答一次。”

弥鳯当然记得,她是来找不死树的,可他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实话。他落寞道:“我以为我们能够坦诚相待。”

闻言,九光神色微动,可她压抑住了这丝动容。

弥鳯越来越失落,凝视着她:“你真的要嫁给弥青表哥吗?”

九光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她微微回头,送客道:“你今日已经问得够多了,该走了。”

弥鳯的心情至此沉入谷底。

秋雨渐多,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给天地卷来一股寒气。

弥鳯在回去的路上偶遇这瓢泼大雨,正如他的心境一般无二,大雨很快将他淋得浑身湿透,他不得不躲到树林里避雨。

近日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给他当头棒喝。

他觉得自己不会比今日更感伤。

可惜人总是不能预料灾难,更令他心如刀绞的场面在他眼前发生了。

命运的作弄就是这么凑巧,他前脚躲进树林避雨,转身就看见同路明月姑娘举着伞跟来。

有一瞬间他以为被送伞的人是他,那他将无法言喻地狂喜。

他的目光因为那道身影聚焦,他的思绪因为身影举着的伞静止,他的情绪因为她怀里抱着的另一把伞而开始徘徊在升腾的关口上下。

可后脚弥青表哥在路的那一头出现了,真正被眷顾的人是那么刺眼和理所应当。

明月姑娘走上前,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出去。欣喜的弥青表哥笑得很大,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珍惜地撑开伞。

两人肩并肩地在雨中举着伞回小院,背篓里还背着打猎到的野雉,温馨的晚膳足以预见。

别人是神仙眷侣。

弥鳯明白了自己什么也不是。

难怪刚才明月姑娘不回答他是否真的要嫁给弥青表哥。

不必回答,无须质疑。

他恍惚中看见明月姑娘余光透过树林扫向了他,这一眼便是答案,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行胜千言。

他想,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树林里呢,雨才下没多久,她分明就是随在他身后出来的。

只是她要送伞的人不是他而已,惦记的人不是他而已。

……他脸色异样,抬手捂住心脏。

这里为什么会痛?

弥鳯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狠狠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湿寒气。

刻意地放空自己后,他才能获得片刻宁静。

正在冥想时,他耳闻屋外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随即门就被推开了。

“呀——”薄雩琈立刻捂住眼睛,跺脚道:“你怎么在洗澡啊?”

弥鳯也睁开眼,赶紧抬手挡住自己胸口:“表姐,你怎么来了?”

他错愕非常。

薄雩琈抱怨道:“当然是来看你啊,傍晚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你又出去了,我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你有没有淋到。”

“……哦。”弥鳯心中领了这份好意:“多谢表姐。不过你先出去好不好,容我穿上衣服。”

薄雩琈背过身走出去,丢下话:“我到外头等你。”

顺便反手关上了屋门。

弥鳯迅速换好衣服,上上下下地检查,临出门时还特地站到刚才薄雩琈站过的地方,仔细研究才确定,她应该什么都没看到,有屏风挡着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不然真是无颜见人。

收拾好东西后,弥鳯再把薄雩琈请进屋。

薄雩琈一眼就看见架子上的湿衣服:“你果然淋雨了,下午你去哪儿了?”

弥鳯顿了顿,有所顾虑不好说实话,怕传到舅妈聂枢冲耳朵里。他遮掩道:“我、我以后再跟你讲吧。”

薄雩琈却很敏感,瞬间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什么明月了,要替她出头?”

弥鳯被问住。偏偏他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如此逼问之下,只能做出点头承认的举动。

薄雩琈柳眉倒竖,正欲发火,然而,她自己努力平复片刻,呢喃:“算了,算了,看在你坦白的份上,不跟你置气。”

来回几次才自我安抚住。

薄雩琈看眼前人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忍不住对他指责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离那个什么明月远一点。你不知道她害得我家有多惨!”

弥鳯这才表露出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薄雩琈便大吐苦水:“都怪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搞得大家都跟得了失心疯似得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她在天坛闹那么一通,弥瑛姑姑怎么会自戕?我娘跟我爹就不会吵架,甚至闹到现在要绝婚的地步。我爹娘怎么都不肯和好,这些天我都要急死了……”

然而连日的奔波令弥鳯疲惫不堪,今日心情又大起大落,他难以跟上薄雩琈的激烈昂扬,只觉得困顿无比,惟愿好好睡它一觉。

薄雩琈心里是真的很无助,爹娘闹和离,爹死活不肯低头,说她要是来当说客就不再见她,娘不许她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只顾逼她好好练功。她没人倾诉,身边最亲的人只剩下弥鳯这个未婚夫,除了他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

她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到这个地步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夫妻情分就急转直下了呢?

她絮絮叨叨地对弥鳯倾诉了许多,直至半夜才感觉心中畅快了些,才发现弥鳯已经睡着了。

“没良心。”薄雩琈小声骂道,委屈地瞪着他的睡颜。

可她又同情他的辛苦,只好善解人意道:“唉,睡吧。”

好巧不巧,弥鳯在睡梦中说出一句呓语:“没事的,都会好的。”

虽然口齿不甚清晰,但在夜间寂静时听得分明。

薄雩琈开心起来,她就知道弥鳯不会这么冷漠,他肯定留了分精神听她倾诉的。

一阵秋风从窗外吹进来,薄雩琈这才发现窗没关严。她环抱双臂:“好冷啊。”

熟悉的呓语响起:“不冷……”

“明月姑娘。”

薄雩琈静止起身关窗的动作,怔怔回头。

她遍体发寒,脸颊流下一行清泪。

睡着的弥鳯无知无觉,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无辜。

薄雩琈仿佛瞬间被抽走灵气,瘫坐下来,良久无声。

换做以前,她肯定要摇醒弥鳯,势必让他解释个清楚。骄傲如她,绝不可能允许未婚夫嘴里说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可是时至今日,她胆怯了。

母亲远比她更强大,更骄傲。可过刚易折,如今跟父亲闹得不可开交。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该怎么办?

她落寞地独自离开,回到她的屋子后,失眠了一整晚,双眼红肿如桃核。

一夜过后,她大度地想着:“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弥鳯。”

翌日清晨,弥鳯从睡梦中醒来。

他觉得胳膊是酸的,头也痛,仿佛被冷风吹了一夜。

他扶着脑袋回忆,想起来昨夜跟薄雩琈谈心来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山洞,明月姑娘总是在他的梦里犯冷病,他一直安慰她不冷,点燃火堆给她取暖。

最近总是做这相同的梦,都快被梦魇住了。

弥鳯仔细地思考,为什么频频梦见她的冷病。他想,明月姑娘,或者说九光,是身体虚弱的受害者,她来报仇并没有错,甚至更是因为病痛缠身而显得意志更加坚定。

昨日她教训得对,他确实不应该去阻挠一个什么错都没有的人。

他今天得去找父亲,无论如何,他都要劝父亲不能一错再错,要放下屠刀,补偿九光。

他还要找舅妈薄雩琈说清楚,打消她杀害九光的念头。虽然敬怕舅妈薄雩琈,可事关人命,他绝不是怯懦之人。

他一定会为九光保驾护航,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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