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九月初一,正值拟定的祭天仪式前三日。

中山宗主夫妇把薄山宗主夫妇、弥鳯、薄雩琈还有一众干事都召集到议事厅的明堂。

中山宗主夫妇坐在中堂,下首右侧坐在头一个的却是薄山宗主夫人,薄山宗主反而退居旁座。其他人再列坐其次。

弥鳯和薄雩琈坐在左侧头两个席位。安排他跟薄雩琈坐一块,而不是放她跟其父母一块儿坐,他就明白今天要说什么事了。

既已心照不宣,他本该打气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听,可他环顾一圈,没找到表哥弥青,低下头略作思考,便不自觉走了神。

堂上说着话,弥鳯一个字都没有听入耳中,周围又嘈杂了一阵,只听突然一道声音发问:“那个守护玄鸟翎的小辈呢,怎么今日堂上不见?”

弥鳯回过神来,就见姑父殷公站起身对着那人回话:“今早本已派人去叫过青小子了,此刻不见人来……估计是那处小院地处偏僻,耽搁片刻也是有的。”

问话的正是薄山宗主夫人,她挂着似笑非笑的一抹讥讽神色,斜了殷公一眼。

自打弥鳯记事起,对薄山宗主夫人,论亲戚关系得叫一声舅妈的这位长辈的印象,就是她常年总是一副严厉刻薄的模样,让他既尊敬又害怕。而且他一直觉得,薄舅妈并不十分满意他这位准女婿,时常对他露出一副不怎么看得上的表情,或许是认定他天赋不佳吧。

此刻姑父被为难,弥鳯很是同情,打算待会儿见机解救。

薄山宗主夫人淡淡提起:“今日怎么也不见令夫人?”

这次没等殷公回答,旁边的薄山宗主先解释道:“这些年弥姑娘一直病着,今天又不是什么正经日子,何必强求她来。”

薄山宗主夫人的目光转到丈夫身上,定定盯他几瞬,极轻地哂了一声。

“好了,我懒得跟你们逞口舌之快。”薄山宗主夫人从座位上站起身:“那边该养病的养病,这边该成亲的成亲。无论如何,祭天那日弥青一定要捧着玄鸟翎来拜见!”

殷公连连答应:“这是自然。”

接下来安排起三日后的祭天仪式上各人的任务。

弥鳯离开座位,绕道姑父殷公身后,弯着腰对坐着的姑父殷公问:“姑父,表哥最近怎么了?”

殷公愣了下,粉饰太平地说:“挺好的啊,他一直那样。”

然而事实是,今早他派人去喊弥青,弥青把他派去的人骂了一通赶走,那人回来愤恨地说,青少爷在做什么木床,还放言道不许任何人打扰。殷公听得心头火气,前些日子好说歹说才劝住他安安分分配合举行完这场两宗联姻,毕竟如若搞砸了,他们父子在两宗那儿都要得咎。

如此艰难的处境,青小子还任性妄为,殷公本打算议事完就要去找他问罪。

“自从明月姑娘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弥鳯心中担忧:“表哥曾经跟玄鸟峰九光相爱,可九光已经不在人世了。由于明月姑娘酷似九光,表哥便把她禁锢在身边,这对明月姑娘不公平……姑父,你能不能劝表哥放明月姑娘回家?”

殷公听到后面眼睛越睁越大,极为震惊:“什么,你说谁,玄鸟峰九光?”

弥鳯茫然地点头:“对啊,姑父你不知道吗,表哥曾经跟九光成亲过,这是表哥亲口告诉我的。”

殷公脸色变了又变:“我怎么可能忘记,九光……难道是她又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抬头往中堂看看,神色庄重地走过去。

弥鳯错愕,怎么人走了?

他从后绕开这一排座椅,快步追上去,来到姑父殷公身边,姑父殷公却正是来找他父母还有薄山宗主夫妇禀告这件事。

弥鳳没想到姑父转头就把他出卖。

在他走近时,就听父亲惊诧地问:“当真如此?”

殷公神色难看地点点头。

他父亲,即中山宗主压着声音道:“如此这般,难怪当年没有搜查出九光的尸体,莫非她真的还没死,来报仇了……”

仿佛心有所感,弥鳯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熟悉的不安感又弥漫出来。

中山宗主立刻交代:“这样,你你马上带人把这个明月捉拿住,务必令其——”他比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拍拍殷公的肩膀,“放眼中山宗,数你办事我最放心。”

殷公低下头答应:“我明白。”

弥鳯焦急地开口打断:“不,父亲!”他闯进长辈们中间,解释道:“明月姑娘绝不是九光,我试过她,她丹田之中根本一点灵力都没有,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他正在替明月姑娘辩白,就感到肩上有一股灵力压下来,似有千钧重,一下子压得他单膝跪下。那人的身影就立在他身后,吓得他一身冷汗地回头看去。

薄山宗主夫人把手掌按在弥鳯左肩上,脸色不怒自威,睥睨在座众人。

下首的薄雩琈一直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乍然看见准夫婿被母亲压着跪下,错愕地走上前来:“娘,这是怎么了……”

中山宗主夫妇也先是惊讶,然后是心疼。可中山宗夫人正要去扶弥鳯,却被丈夫拦住,朝她摇了摇头。

中山宗主对明堂内一众宗众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各自去做事,我们两家有私事要谈。”

宗众面面相觑,虽然都很好奇怎么回事,但也只能得令退出去。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明堂内只剩下两家自己人,薄山宗主夫人这才抬起手放开弥鳯,启唇自嘲:“哼,我早便知道,玄鸟峰不会如此轻易就断绝。”

弥鳯赶紧去揉发痛发硬的肩膀,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隐约透露出玄鸟峰的陨落似乎跟自己家有关,心中不由惊骇。

而且他还发现,堂内这么多人,竟然隐隐以薄山宗主夫人为尊,因为就连他父亲在听完这番话后,都第一时间询问她的意见:“那嫂夫人你看怎么办?”

弥鳯挺直脊梁,白着脸摇头:“不,父亲母亲、舅舅舅妈,不要伤害明月姑娘,她真的不是九光。”

薄山宗主夫人睥睨着他,极为失望地皱眉,转头对其他人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令其速死!”

声音震耳欲聋,好似一道惊雷同时在四面八方响起,响彻弥鳯的耳畔。

耳边是姑父殷公应答的声音,听从着围捕明月姑娘的计划;薄雩琈走过来想要拉弥鳯起身,使力两次都没把人拽起来;母亲紧跟着也一脸心疼地上前,泣道:“嫂夫人怎么下手这么狠……”

听到这句话,薄雩琈惭愧地低下头。

弥鳯呆呆地看着薄山宗主夫人冷漠地走出议事厅,议事完大家都要去做事了,姑父殷公刚刚也收到安排,刻不容缓地跟着告退。

没有任何人在乎他的想法。

弥鳯心中悔恨万分:是他害了明月姑娘,无意中把她置入危险的境地,都是他的错!

他挣扎着站起来,捂着手臂向姑父殷公追出去:“等一等,姑父!”

殷公闻声回头,看见弥鳯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死心,于是又转头观察薄山宗主夫人的方向,拉住弥鳯躲到一旁柱子后面说话。

“姑父!”弥鳯这会儿忘记肩膀上的痛,迫不及待地指责:“我跟你说表哥和明月姑娘的事情,是想请你救明月姑娘,可你为什么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你这样把我和明月姑娘都害惨了!”

殷公眼光闪了闪,随即沉重地叹息,替自己诉冤:“我的好侄儿,你难道不知道吗,守卫中山宗是我的职责,我若知情不报,将来你父亲肯定会怪罪我的,我真是进退两难呐。”

“你的肩膀伤得重不重?”殷公表现出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我去给你找个最好的止痛药来,你站在此地先不要走动。”

说完他真的就去东边的药殿方向走去了。

只留下弥鳯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痛得倒抽口气,没想到薄山宗主夫人的灵力比薄雩琈还要出神入化,怪不得连父亲都敬她三分。

可他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了,他要救明月姑娘,要赶快带她走,不然姑父回头就会带人抓她。

他忍痛咬牙往弥青表哥的小院跑去。

.

天边乌云翻涌,好似马上要落下一场大雨,却又迟迟不落。

正如此刻九光悬着的心情,无法踏实落地,却又不愿接受坐以待毙。她站在后山的草坪上,面对猎猎狂风,回想着昨夜的情形。

昨夜弥青问她,等雨晴后,跟他成亲好不好?

迎着他爱欲难平的眼睛,当时她一下子无言以对。答应,是违背本心的;不答应,又恐他识破她的虚情假意,再生出事端。

……或许她心底还有一丝不敢承认的动容。

这份感情的发展让她很是头疼,昨夜至今都没有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

于是当弥鳯气喘吁吁、焦急万分地跑到她面前,说要立刻带她走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接下来她没有认真地反抗。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弥鳯拉起九光的手:“他们要杀你,路上我再跟你说!”

他不由分说地牵着九光往山下跑,像跳跃的小鹿一样穿过草坪、跨过溪谷,藏进层层密林中,又从山脚下的某条小径神奇般地钻出。

弥鳯胸有成竹地相信,凭借他对中山地形的了解,肯定能跑出去。

可路过第一个村子前时,数支木箭迎面射过来。

箭矢如同迅疾的黑鸟直扑向猎物,瞄准后张开捕杀的利爪。

弥鳯惊异地仰起脖子,下意识从丹田中运出灵力击向箭矢,但是是毫无章法的阻挡,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挡住这片来势汹汹的箭雨。

他差点以为要护不住明月姑娘了,他们两个都得在这里负伤。

然而幸运的是,这片箭雨神奇地被他击出去的灵力全部阻挡,要么当场击落,要么被扭转方向,四零八散地射向周围。

弥鳯长长地松一口气,转身赶紧关心九光:“怎么样,明月姑娘,你没事吧?”

九光将右手藏到身后,消散掉对方圆半里所有灵力的控制,后知后觉地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我……怎么回事,真的有人要杀我吗?”

“别害怕,我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里。”弥鳯咬紧牙关,义无反顾地保证:“我绝不能让无辜的人被伤害。”

九光抬起略带惊惧和倾慕的眼眸,活脱脱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波光粼粼的目光刺痛弥鳯心脏。

弥鳯怜悯之心更加坚定,同时又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在胸膛内慢慢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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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祭天,法力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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