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扬灵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不安，这样伪装着云淡风轻也终于裂出了一丝紧张，这种紧张是怕被自己看见吗，但是还是给开了门，所以不想让自己看到的话就别开门啊，开门是潜意识的，所以潜意识里自己对秋易来说是安全的，但开门之后又实实在在觉得不想让自己看到。玖扬灵缓和了表情，叹息一声，“我看他死了没，没死的话我再补两枪。”
秋易顿了片刻，愣在原地，他以为这人是要兴师问罪的，毕竟USC的身份在这，自己是个显而易见的杀人凶手，案发现场就在门外，以及门内的未遂。
但是现在玖扬灵的立场竟然是和自己一起的。
“喂，你们在我的地盘卿卿我我不太合适吧。”易安杨的声音传来。
但是秋易记得自己给他戴了口枷，秋易发觉不对，伸手掏枪。
易安杨的子弹却先到，因为秋易掏枪的动作只擦到了胳膊，血迹瞬间染透了风衣，在白色的背景上迅速晕染。
随后玖扬灵的动作更快，一枪直接打到了易安杨的手，易安杨惨叫一声，枪扔在了地上，玖扬灵又朝着易安杨胸口打了几枪，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血迹从地板上流出。
回头颤着手查看秋易的伤势，只是擦伤，伤口里没有子弹，玖扬灵给秋易的胳膊绑了做止血措施，脱了外套披在秋易身上，扶着人往外走去，一言不发。
秋易被带着往前走，很快进了电梯，他看着玖扬灵紧绷的唇线，一股好笑浮现在心头，“现在是去刑场吗？”
玖扬灵似乎没有听到，但又后知后觉地拉了拉他的手，以示回应。
他现在状态不对，听到易安杨的枪声的时候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他害怕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之后又会让他遭遇天人永隔这种事情，他无法承担那样的后果，只是幸好，幸好，易安杨死得太轻易了，没关系，死了就好，死了就是最好的。他全身都在颤抖，大概是毒瘾又犯了，冷汗直流，骨髓深处在啃噬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痛，他从口袋里拿出芒果糖，拆开放进嘴里。
秋易感受到他颤抖的手，转头见玖扬灵冷汗连连，一把握住，“你怎么了？”
“玖扬灵？”
玖扬灵看向了秋易，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散发着丝丝戾气。
电梯开了。
秋易被玖扬灵反拉着手，抵在电梯外的墙上，没等秋易有所反应的时候，玖扬灵的头俯了下去。
柔软的触感从锁骨上传来，力气很大，秋易看着灯火不算明亮的贵宾大厅，感觉到那唇开始上移，侧颈被细密地吻着，呼吸喷到耳朵上一阵发痒。
秋易侧过头去，这一系列他真的不知所以然，打算把人推开。但玖扬灵先他一步，手放在了秋易的脖颈上揉着，另一只手扶着腰，唇吻到了侧脸上。
喉结被揉得难受，被迫仰头。
玖扬灵吻了上去，吻不算长，但是那颗芒果糖发挥了作用，甜味弥漫了口腔，但是脖颈上的手还在揉着。
几次要表示拒绝的信息放出去没有丁点回应。
秋易皱了皱眉，忍着想干呕的感觉，伸手掏出腰间的枪抵着玖扬灵。
玖扬灵停了一下，退了出来，低头看着抵在身上的枪。
秋易脸色低沉，压着呼吸，全身低气压，大力把人推开，身上那件玖扬灵的外套被扔飞在半空，大步朝外走去。
玖扬灵愣了一会，上前捡起衣服远远跟着人往外走去。
他以为不会失控的，但是事与愿违，那种沉沉的像是浸入海底一样的感觉他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竟然……
绕出巷子，秋易在一个街灯处停下，和火星上青色的街灯不同的是，地球上的街灯是橙黄色的，灯光照出他的身形。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之后青烟在昏黄的灯光下逶迤上升。
玖扬灵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
沉默在寂静中蔓延。
“玖扬灵，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的感情很莫名其妙，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有好感仅仅是因为你救了我，但是，你呢，我不是你，我不理解你的感情，你能解释给我吗。”秋易还是一口云淡风轻的声音，似乎只是在说天气怎么样这种话题。
与之形成反差的是他现在的思维足够乱，以至于他不太知道哪个应该占主要位置，比如易安杨说的那些话信息量足够多，但是他不想去面对，有些血淋淋的过去没有面对的必要，扔掉就可以。但是他是好奇的，而且好奇的结局必定两败俱伤。
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二就是玖扬灵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他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但是认定的过程必定要慎之又慎，很多事情没有返回键，他需要确认的是一个人的感情，这从来不是儿戏，他需要去衡量这份感情对自己的重要性，然后进行取舍，是要抽身还是继续下去。
“如果不到非我不可的地步，玖扬灵，我们趁早放手，我不需要廉价的感情。”秋易远远站在街灯下，面向玖扬灵，烟的形状被微风驱散。
他现在要听的不是什么海誓山盟，而是玖扬灵的底层价值。
玖扬灵沉默了一会。
“戒指我买的是对戒，另一个在我身上，我一直没有戴，我会等，直到你彻底接受我的那天，你亲手给我戴上。”
秋易站在原地静待下文，按灭烟后又启了新的一支，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单手就着火吸了一口，表情被覆盖在面部的阴影下。
眼前的身影带着些萧瑟，玖扬灵看不到他的情绪，大概可以猜到他们在房间里是说了些什么的，能让秋易现在是这样反应的，他隐约了解他以前遭遇了什么，因为易安杨的所作所为无一处不在彰显着事实。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叫秋洛宁。”
烟火之中他意识到，所有人都在基于过去给一段感情赋予权重，回忆占的分量有多重，人就会相应地占多少分量，但是感情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
“你从来没有变过，即便是现在。”
秋易眼睫颤动。
“我觉得感情这个东西是没办法解释的，即便你现在要我拿出论据……”玖扬灵短暂地笑了一下，无奈又纵容，“我拿不出来。但是人这种生物很特殊，有些本质的东西再怎么长大都不会变，我和你都是这种人，都会追随自己的真理，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再被第三人介入。”
“我们都不会将就，不会觉得谁都可以。”
玖扬灵就要往秋易的方向走，被秋易飘来的眼神叫停，站在原地。
烟雾缭绕，秋易按灭了手里的烟，靠在街灯上，打算从口袋里掏出新的，手已经抽出了半个。
来往之间人不算多的街道上，更多的是醉汉，目之所及有几个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路过的人习以为常，或者也是一样的人，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一个醉汉走到距离不远的地方，秋易才注意到他，没什么威胁力，已经七倒八歪了。
但嗓子却没倒，冲着秋易大喊，“多少钱啊？老子我现在有钱了，就算天仙来了今天也必须跟我走。”说着就要拉上秋易的手。
秋易愣了一下，躲了过去，皱着眉掏出了口袋里的烟，低头点上，朝玖扬灵看了一眼，就转身往前走去。
玖扬灵忍着笑，大步走过来，两下把还在跟着的醉汉撂倒，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秋易身后。
那醉汉几声惨叫，满腔抱怨，躺在地上看天，“你站那不就是卖的吗，现在有人过来问还不乐意，有没有王法啊，竟然动手打人，动手打我……”最后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秋易头也没回，“玖扬灵，好笑吗。”
“这种风气，还真是符合地球的刻板印象啊，是吧，秋天仙。”
秋易被气笑了，拧着眉，梗了片刻，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荒谬。”
突然玖扬灵加快速度，走到了秋易面前。
秋易停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烟就被玖扬灵掐走了。
秋易维持着将要送烟入唇的姿势，给玖扬灵送了个疑惑的眼神。
玖扬灵抽了一口，十足的老烟枪架势，嘴里没留半点烟，全被鼻子呼出来，两口就到了底。
“好抽吗？”
二人距离够近，因为秋易不知道退字怎么写，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前进二字。玖扬灵的眼神也够隐忍，不知道在忍什么，细看的话还是有些颤抖在的。如果现在有第三者看着这个场面的话，大概会以为两个人是在约架之前的挑衅。
昏暗中彼此眉眼异常清晰。
秋易对视的眼睛垂下去，眼睫挡住了浅蓝色的瞳，在昏暗的街灯下看不清情绪。
“什么也不做的话就别挡路啊。”秋易耐心告罄，打算绕过去，半个身体倾出。
一只手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的肩被托住，带着烟草味的唇凑了过来，吻在了唇上，触感鲜明。
秋易看着玖扬灵紧闭的眼睛，半晌，也垂下了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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