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易抬步往里走去，顺手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去钓石了？”秋易雷打不动站在客厅中间，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纪无忧。
“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没什么情绪。
“好，我不问，我今天来是想知道蓝藻芯片到底是做什么的，队长，纪无忧，我在地球做的那些事情有人给你回应吗？”
秋易的眼睛直盯盯看着纪无忧，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纪无忧嘴角提了一下，眼睛却还是冷淡的。
“那你不该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什么作用你不是最清楚吗？”眼神迎上了秋易的质问。
“不，我不清楚，你的人的临床数据不会没有吧？”
纪无忧笑了出来，“秋易，有，但是我不会给你，我也不会跟你说后续的蓝藻计划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可以，你以后都别来找我了，你就好好生活，这些事情都不要掺和。”
秋易听出来了，纪无忧要把他从这一滩泥水中推出去，不管是用蓝藻芯片消除他的记忆还是把自己派往地球，都是要把自己推向那片平和，只是中间出了点意外。
他一直在思考纪无忧在他的人生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从刚开始的怀疑到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到现在听到纪无忧的话，他终于懂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纪无忧，你做这些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纪无忧站起了身，走向秋易，在秋易面前站定，慢慢抬手摘了那枚墨镜。此时脑海里闪过各种表情的秋易，但没有一个是现在的平和沉静，他知道这样的秋易是经历了多少才站到自己面前，而那些苦难也有自己一份。
秋易感觉到镜框被摘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纪无忧。
看着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纪无忧浅笑着说，“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绝望，而恰好，我也有过这种绝望，可能人就是会帮助同类。”
随后又转身坐回了沙发，手里把玩着那枚墨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我会把所有的监控都拆掉，锁也会给换掉，钥匙只有你有，房主已经换成你的名字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也可以卖出去，所有人都应该奔向自己的前程，而你，你的前程在门外等着。”
纪无忧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还朝秋易示意了一下门外。
秋易并不意外，玖扬灵是一定会跟过来的。
“你的前程呢，纪无忧。”
那些听起来很像交代后事的言论让人莫名不安。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我对你做过的坏事很多，好事只有这一件而已，你就当我赎罪，你如果还感激我，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秋易，人的同情心是最不应该泛滥的。我相信你也不想恢复记忆，出去吧，他在外面等着，大概怕你有危险，已经准备砸门了。”
纪无忧还是笑着，随手看着信息板。
已经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秋易站着无言，眼神从纪无忧身上挪开，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临开门之前站定，朝纪无忧淡淡开口，“谢谢你。”
随后开了门就走了出去。
纪无忧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墨镜皱着眉提了提嘴角。
秋易站到楼道，能看到玖扬灵脸上坐立难安的神色一下子变成惊喜。
他也不免被传染。
他的人生是从遇到玖扬灵那一刻发生变化的，还是即便没有玖扬灵的参与，纪无忧也会把自己推向新的人生。
他不清楚，也似乎没有弄清楚的必要。
人是要活在当下的。
他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玖扬灵。
玖扬灵看着面前少了面罩和墨镜的脸，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而且先前还有在墓园的事情，他想开口道歉，但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瞬间就愣在原地。
“玖扬灵。”
他看到那双薄唇叫出了他的名字，随即下一个词在他脑海里炸开。
“吻我。”
回声在荡漾。
玖扬灵似乎被砸晕了。
秋易淡淡压了压眼神。
玖扬灵回过神来，快速上前一步把自己的面罩扯掉，环抱着身前的人，把自己新鲜的唇送了上去。
二人的呼吸声在楼道的空气里一圈圈晕开。
眼神也晕开水汽，玖扬灵看到那双眼睛一阵失神，随后又加深了拥抱，极尽温柔地让那双眼睛晕染了淡红色。
最后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不少。
秋易头紧紧靠在玖扬灵的肩上，平复着呼吸，闭着眼睛，全身的重量都转移到了玖扬灵身上。
玖扬灵的手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腰身，手沿着脊背慢慢抚着，从上到下。
“你还生气吗？”
秋易被问糊涂了，在大脑里搜索了半天没有结果，低声道，“生气什么？”
“墓园的事，我没事先和你说。”
秋易沉默了一会，罕见地觉得玖扬灵这样的坦诚有点不分场合，“没有。”
“什么？”
秋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生气。”
“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他们用一些事情来要挟我，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不能跟你……”
秋易闭上了眼睛打断道，“回去再说，现在别说话。”
“好。”
有斜斜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带着余热，光的形状轻而易举可以看到。在原本就是一片黑暗的宇宙中，光芒会显得格外稀缺，有光的地方似乎会预示着生机，但到底是光给这片黑暗带来了生机，还是光覆灭了这片黑暗，原本的寂静无声怎么不能说是最平静和谐的状态呢，而光破坏了这平静和谐，让所有黑暗不再，于是痛苦开始上演。
*
Ferdinand站上了天台，远远眺望着风景，偶尔能看到火星上外圈没被开发的地方，现在能看到的是所有密密麻麻的城市，像小小的像素一样嵌在了整个荒凉的星球上，有一些高大的山脉矗立在城市的远方，看起来就像是守护城市的巨人，但是在Ferdinand这个绝对的掌权者眼里看来就绝不是那么回事。
“我的人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找来。”
天台的几个角都站了带枪的黑衣人，这里现在已经处于严格戒严的状态。
一个女人站在Ferdinand旁边，她的齐刘海遮住了额头上狰狞的疤痕，齐发及腰，如果只看外表的话，这个女人绝对是万千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但那只是一动不动时候的状态，一旦动起来，这个女人就会以绝对的人格魅力压得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找我没什么用吧，总长，把我交给你们的USC的话可是会让一些案子突飞猛进，那样的话不是更好吗？”
Ferdinand笑了笑，是面对所有的下属都从来没有过的笑容，带着一些轻松自在。
“如果把你送进去的话就是埋没了你的能力，来让我听听你想要什么，我想我们也许能再一次达成合作。”
上次的合作很成功，在Ferdinand发话之前，不给地球提供任何蓝藻芯片的原料。在Ferdinand发出信号可以开始之后，一个大单开始成交，就是从秋易手上交出的那一单。
女人嘴角升起一丝狡黠，“总长，我看你风韵犹存，不如我们今晚共度良宵怎么样。”
Ferdinand大笑起来，摩挲着拇指上的家族戒指。
“来让我猜一猜你想要什么吧。”
“你的外表和内心是处于两个极端，反差极大，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经历过一些难以想象的痛苦过来的，而即便是现在它还在影响着你，你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的心境在一段又一段的事情中急速变化，你发展出了自己的哲学，但是有一处，始终还保持着很多年前的状态，因为你不想忘记，即便你可以对它做出改变，但是你不想，或者是你做不到。这也给你整个人添加了一种无可言说的魅力，很多人都是因为这种魅力情愿追随在你身后。”
“正是这个残存的点驱动了你的**，你想要的就是让所有死亡死得其所，让所有恶劣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有时候法律在主持正义上总有欠妥，所以你创造了自己的法律，自己的规则，你亲自裁判他们的死亡。但是你的信徒，他们被你吸引是因为你的魅力，能被这种魅力吸引的也不会是一般人，他们不在乎世俗意义，所以略有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人内心惊奇，竟然说得**不离十，“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我现在身无分文，家无半丁，我打算死的时候你把我捞回来，总长，你得对我负责。”
最后的调笑语气显得可爱。
“我要你和我联手把整个火星清洗干净，地球也肮脏不已，是时候该采取措施，不然这些人会像毁掉地球一样毁掉火星，人类已经没有在短期内移民别的星球的能力，但是人类的想法总是膨胀得很快，科技给了他们极大的骄傲，但既然资源有限，就得无时无刻消灭垄断，我手里的刀早就该挥出去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女人收起了笑容。
Ferdinand还是笑着，看着那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睛，“你会现在就死在这里，虽然这正是如了你的愿，但是知道了这些计划就不能活了，你懂的。”
女人笑了出来，“我所有的势力都没了，来往火地间运送病毒的百岁老人都被你干掉了，总长，你现在对我说这种话就是……就是什么呢……”
“趁火打劫。”Ferdinand接了上去。
“对，趁火打劫，但我们真的可以睡一晚上吗？”话音一转，女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Ferdinand第一次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你心底有人为什么还要找我。”
女人挪着脚步靠近了Ferdinand，长发在微风下扬着，随着动作摇曳，语气婉转，“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
Ferdinand的长卷发在风里显得气场十足，笑着回应，“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发出这种邀约。”
“不应该啊，总长魅力这么大，我知道了，他们都在怕你，毕竟你手里的可是滔天权力。”女人从Ferdinand左边绕到了右边，操着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会把你放上一个位子，改头换面当然是需要的，发型、除疤等，他们会直接带你去的，另外你的名字要改吗？”
女人表情一下子变得飘渺，“我得想一想。”
Ferdinand转身坐回了椅子，拿起一杯红酒品着，那个女人还在天台边站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是简单的脏色衬衫，朴素的衬衫也被穿出了一股肃杀之气。女人似乎陷入了沉思，可能是对过去，也可能是对未来。
人生从来不会容易，Ferdinand看中这个女人的就是那股戾气，甚至带着一丝上位的王者气息，而与之反差的是她的内心实则什么都不在乎，除了她内心的那个角落，没有什么能让她多看一眼。所以这个计划吸引了她，她正在为此做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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