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会先下手为强。”秦珏心平气和地总结。
方去回做了一个“元帅”的口型，然后笑了下：“彼此。”
秦珏不紧不慢地追问：“那么，我可以认为，这就是你准备违背我们合作的宣告么？”
想起梅尔.U和蓝松22K，方去回略微心虚了一下，但Alpha的劣根性阻止了他后退，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反问：“购买一件商品罢了。怎么，密米尔有哪条公司法规定了，客人无权购买星际浮岛的娱乐合成人？”
与此同时，他难免有些庆幸：幸亏他借着休养的名头，把卡帕丢在了开普勒Y，否则的话，那个絮絮叨叨的低级机器人肯定要指责他不能这么做了。
把尤加利叶集团内部出尔反尔的那一套用在星联元帅身上，肯定是有大问题的——
在开普勒Y和集团星球，方去回掌握着尤加利叶集团的武装力量，说出口的话和发热的枪膛一样硬；但在仙马座星系和天湖星系，太空军团才掌握着人人都向往的力量，连成年体的风暴虫族兵种——比如赫赫有名的红壳索伦，它足有一颗小型星球那么大——都挡不住太空军团的天基武器。
可面对Omega勾勾搭搭的信息素，方去回的胆子悄悄大了起来，甚至敢无视天基武器的威慑，直接试探秦珏的底线。
简直是失了智。
明明对原著里自己的表现百般挑剔，可要是有另一个方去回以第三方的视角来看，此时的方去回表现得更加不尽如人意，自诩的温柔体贴都掩藏不住他霸道的本性。
身处热情短刀，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归属权无法确定的Omega，秦珏并未和方去回争执过多，只说：“你先和我回去。”
又是命令。
方去回笑意微敛，先给萨利文发了一份通讯：“去上面的定位。”
位置是他的私人套房隔壁。
没等萨利文回答，秦珏就拉着方去回的手臂，带着他登上了附近停泊的陆上飞梭。
陆上飞梭是星际浮岛唯一的出行方式。
星际浮岛的规模足以媲美一座大型城市，有资格获得星际浮岛门票的又都非富即贵，他们既不可能用一双腿奔跑在街道上，也不可能纡尊降贵地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他们自有一套体面的生存法则。
于是，密米尔适时推出了陆上飞梭，一同推出的还有一套强买强卖的规定——在星际浮岛，客人只能使用陆上飞梭，但陆上飞梭只能购买而不能租用。并且，每架陆上飞梭只允许在购买到它的星际浮岛上使用。
密米尔是一家典型的天外巨企，这一点体现在它要钱不要命的作风上。
为了更好地赚钱，密米尔当然也会灵活变通，有足够价值的客户都能获得一系列配套的专属服务，比如专属私人套房、专属私人陆上飞梭。
毫无疑问，星联元帅属于“专属客户”的一员，但秦珏不能暴露自己元帅的身份，他是用自己的防追踪匿名账户购买的陆上飞梭。
“怎么是最小的型号。”方去回别扭地调整了下姿势，没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单人款？”
他正和秦珏挤在一起。
两个高大的Alpha一同挤在单人款陆上飞梭里实在是一种折磨，属于另一个Alpha的温度和气味充斥着狭小逼仄的空间，源源不断地挑衅着方去回隐忍的底线。
开普勒Y不是一个适合人健康成长的地方，诡谲的人心就和开普勒Y的剧毒环境一样，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
在开普勒Y，怀疑所有人早已成为每一位公民的本能，因此，方去回很难接受与旁人的亲密接触。他信任容易被黑客入侵的机器人更甚于多变的人类。
“嗯。”秦珏冷淡地挤出一个音节。
你身边是太空军团元帅……放轻松，相信他不会无故杀死你……
方去回不断地暗示自己。
在清醒状态下被一个Alpha近身的感觉并不好受，莫名的，他甚至怀念起昨天刚用完的情绪舒缓剂了。
使用情绪舒缓剂会产生类似酒精麻痹的效果，少量降低使用者的理智，但又不至于影响日常活动。在离开开普勒Y时，他会定时给自己打几针，以免自己过于紧绷的神经和敏感纤弱的警惕心造成无辜伤亡。
这大概算是开普勒Y的传统。方去回这么安慰自己。
D-043星际浮岛距离开普勒Y很远，方去回自然给自己准备了足够多的情绪舒缓剂。但问题是，他此次出行没有带上贴心的机器人卡帕，而是几个会喘气儿的活人下属。下属都是土生土长的开普勒Y居民，比他预料得更依赖情绪舒缓剂。
方去回开始后悔把卡帕留在开普勒Y了。
“合作没有要求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方去回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着跳动的神经，“……拉克，我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
秦珏大大咧咧地霸占着客厅的悬浮椅，不管方去回是进了自己的卧室还是书房，都觉得这家伙的存在感极其强烈，好像他不是待在客厅，而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自己。
后悔。这是方去回今天的第二次后悔，他后悔自己签名签早了。蓝松22K固然珍贵，但完全比不上他被人侵占私人领域时所感受到的冒犯感。
什么利益交换、协助治疗，真不是秦珏新想出来折磨人的酷刑么？
方去回难以忍受。
恰好原著剧情里，萨利文·加西亚很快就要遇到麻烦，亟需Alpha的拯救，方去回干脆离开了套房，径直来到热情短刀，等待Omega出现。
谁能想到，Omega的确如原著一样出场而且遇到了麻烦，但是买一送一，还附带某个本该在套房里睡觉的Alpha。
“我感受到你离开了。”秦珏紧紧盯着面前的操作面板，连半点儿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的Alpha，专注得好像驾驶陆上飞梭比驾驶星舰更加困难，“不用叫我拉克，只是我的一个不重要的假名而已。”
方去回也不喜欢“拉克”这个拗口的称呼，从善如流地改了过来：“哦——元帅，这么坦荡，你的秘密出行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我的副官，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还有一个遭受了元帅摧残的无辜Alpha。”方去回冷静地笑道，“他知道太空军团的元帅患了病、无人守卫，距离最近的第三军团航行至此需要花费两个首都星时间——元帅，你正是处于自身防御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秦珏浑不在意地补充：“除了信息素识别紊乱症，我还有不少基因病。”
方去回克制地冷笑一声：“那你一定是理想主义卫道星的模范公民。”
理想主义卫道星的居民以罹患基因病为荣。显然，这种不良风气是三巨头用以盈利的手段。
“你也可以把消息卖给密米尔和永生之眼，他们一定会很欢迎我过去。”秦珏目视前方，轻笑了一下，“黑塔就不用了，它由星联控股70%，卖给它也没用。”
太卑劣了，我又不会这么做。方去回抿了下唇，沉默下去。
他现在需要情绪舒缓剂，非常、非常需要。
方去回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大概是之前用多了情绪舒缓剂的后遗症？陈钡医生似乎提醒过，不要太依赖情绪舒缓剂来着？
在这个时候，保持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但方去回的沉默反而引起了秦珏的关注。
秦珏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应该关注的人身上。两个Alpha一同挤在驾驶座里，他侧过头，呼出的气流扑在方去回的脸上，立刻引得对方向后仰身，微微瞪大了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你怎么了。”秦珏向方去回的方向倾身，一只手搭在驾驶台上，另一只手则抬了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躲什么？我们都是Alpha，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去回，圆润的瞳孔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形，上下两端微尖，开始慢慢变回原本的模样了。
你的虹膜手术效果不太好。方去回很想这么提醒，但秦珏此时凑得太近，他一开口，两人说话时的气流就会纠缠在一起，彰显出一份不合时宜的暧昧。
方去回只好紧闭上嘴，尽量远离和自己贴在一起的Alpha。
同为Alpha，他可以轻松地判断出秦珏此时反常的原因：Alpha的易感期。
对于大多数Alpha来说，结合热和易感期都可以被归于劣等基因的象征。有条件的会及时进行基因手术，摘除掉不必要的基因；没条件的也会努力干预，以免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以目前秦珏的情况来看，又是结合热，又是易感期，他说自己有不少基因病的这句话显然是在陈述事实。不然的话，方去回着实想不通，他身为太空军团元帅，为什么要让自身保留着如此严重的安全隐患？
秦珏凑得更近了。
单人款陆上飞梭的驾驶室就这么点儿空间，方去回避无可避，只好克制地喊了一声：“元帅！”
秦珏弯了弯眼，眼里只有另一个Alpha那张隽秀的面孔。
他已经彻底不再关注飞梭的操作面板了。
秦珏人生当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星舰或是太空要塞上度过，驾驶高难度的太空工具早已是他的本能。陆上飞梭这样简单的驾驶系统根本不需要他投入什么精力。
“方先生，我的易感期到了。”他说，“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他一说，方去回就想起自己腺体上的咬痕。
方去回忍住抚摸自己腺体的冲动，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回去后我会提取给你。”
“我现在就需要。”
方去回想起了昨天的标记，面色微沉：“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在他说话间，秦珏空出的那只手终于寻找到机会，摸向了方去回的后颈，微凉的指尖灵巧地探入衣领，掀起了贴在Alpha腺体上的医疗阻隔贴的一角。
方去回下意识地反抗，一把袖珍手枪瞬间从他的袖口滑出，指向了秦珏。
“这个就行。”秦珏无视了Alpha过激的抵触，任由近在咫尺的枪口指着自己脑袋。
他泰然自若地扯下医疗阻隔贴，从容地贴在自己的脸侧。
之后，秦珏正起身，拉开和方去回的距离，用指腹压了压沾着微量Alpha信息素的医疗阻隔贴，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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