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澜带着他逃跑速度必定受阻。B1016从他的手挣脱出来,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平直的脚底出现两个滑轮,脚踩风火轮般向前冲。
夏安澜一时愣住,被这一系列反客为主的动作震惊到。
脚底下的震动感越来越近,像锤子重重敲击地板。夏安澜跑得如履薄冰,艰难地控制平衡,每一脚步落下地面都崎岖不平。
瞬间,‘嘭’的一声响彻云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B1016身体保持不动,头部三百六十度扭转,照明灯将声源处照亮。
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顶着碎裂的土壤猛地向上一弹,湿润的泥土朝四周飞溅,掀起一阵黄沙。
那是一只巨型蜈蚣,体型有大巴车似的长,头部两节暗红色的触角不停地摆动,呈钩状的前脚按捺着土层往上探。头部冲破平地后,下半身还在泥土里挣扎,似乎因为体型巨大暂时被束缚住,这为夏安澜的逃跑提供可乘之机。
“这就是你说的小虫?”夏安澜大惊失色,喘息说。
“当时扫描检测到这是一只蜈蚣,只是比正常的稍微大了些。”B1016头也不回地回答。
“稍微?”夏安澜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
须臾,蜈蚣冲破束缚,整具身体在地上快速蠕动,头部背面两只复眼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深红色的光,毒钩头蠢蠢欲动朝夏安澜方向探去。
“等等,它的速度远超我们,不能直线逃跑,跟我来。”夏安澜灵活地转变方向,朝蜈蚣的左侧逃跑。
蜈蚣察觉猎物调转方向,迅速摆动身躯。人类的两条腿无法跟庞然大物相提并论,眼见着蜈蚣的钩头快要碰到夏安澜的行囊,B1016抢过夏安澜紧握在手的矿泉水,奋力一扔,准确地击落在蜈蚣的头部,紧急情况下不忘欢呼,“耶,B1016百分百击中目标。”
“那瓶水还没喝完,就这么浪费了。”夏安澜的注意点全在维系他生命的干粮上,忘记自己还像条落魄的鱼躺在砧板上。
这一砸只让蜈蚣蠕动速度放慢十几秒,激怒后它的移动速度加快,再次追平距离。
“怎么又追上来了?”B1016边跑边不忘吐槽,顺势托着背包的底部将其从夏安澜的背后脱下,背到自己身上。
不停地追逐不是万能的办法,夏安澜陷入头脑风暴。
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一切都照得透亮。窗外的蝉鸣声冗长又聒噪,吵得教室里的学生心里发慌。唯有十三岁的初中生安澜端坐在课桌前,双手交叠,静静地抬头看着智能屏上放着蜈蚣的图片。
生物课是他最喜欢的课程。
“蜈蚣这种夜间食肉动物,喜欢栖居于石隙下及朽木间或者潮湿阴暗的地带,它们惧畏日光,昼伏夜出,喜欢在阴暗温暖、空气流通的地方生活。而且蜈蚣行动敏捷,喜捕食蚯蚓、昆虫等动物,常常白天隐藏在暗处,夜间外出活动。”生物老师是名年轻的女老师,刚刚上任教初一。
“报告老师,蜈蚣是食肉动物,那么它们会不会吃人?”后排一个男生举起手,笑嘻嘻地提问。
话音刚落,教室里其他学生不禁惹得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平日里嬉皮笑脸,课堂打瞌睡、传小纸条的调皮男生,此时是故意向生物老师钻牛角尖。
女老师脸色依旧,眼底如湖水般平静,不慌不忙地回答:“徐小虎问的好,敢于提出困惑。蜈蚣是会咬人的,但是它的攻击力极低,通常只在受到威胁或惊扰时出于自卫咬人。大多数蜈蚣毒性较弱,被咬后以局部红肿、疼痛为主,但少数大型蜈蚣可能引发更严重的过敏或中毒反应。”她笑了笑,继续说:“我们吃掉蜈蚣,只需要一秒不到。人类体型这么大,蜈蚣把我们吃完得花多长时间?”
教室陡然安静,大部分学生陷入沉思。
女老师故作玄虚,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看着讲台下盯着蜈蚣图片的夏安澜,问:“安澜,你知道吗?”
所有同学都知道夏安澜的父母是S域著名的生物学家,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望着他。
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户,径直照在夏安澜金黄色的头发,为发丝渡上一层浅淡的金光。少年抬起薄薄的眼皮,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拓下一层阴翳,藏住浅蓝色的眸色。
夏安澜迎着四十多双好奇的目光,站起身回答:“蜈蚣主要以小型无脊椎动物为食,只会咬伤人类,但不会啃食人体组织。所以我觉得,蜈蚣吃人这一情况几乎不可能存在。”
女老师点头表示肯定,示意夏安澜坐下,补充道:“没错,除非蜈蚣像电影里的变异生物一样,否则是不会吃人的。”
窗缝潜入一阵凉风,树叶沙沙落下,风变得格外寒冷,打在夏安澜的裸露的皮肤上。一眨眼,智慧屏上的蜈蚣似乎在蠕动,正如暮色下破土而出的巨型蜈蚣,少年顿时从回忆里抽离。
“B1016,照明灯对着蜈蚣头部,亮度调至最大。”夏安澜不由分说地发出指令。
“是!”B1016原本对着前路的灯转移到蜈蚣眼睛,白色的灯光将蜈蚣前端的细节彻底显露出来。蜈蚣吃痛地扭转头部,缩起身子原地蠕动。
“在我休眠期间,地球的夜晚时间延长,生活在潮湿阴暗环境的蜈蚣基因变化,只是体型变大,不受光亮影响,便没有进化出不惧强光的能力。本身蜈蚣就是怕光的夜间动物,强光依旧对他有效,我推理的没错。”夏安澜跑到与蜈蚣相距甚远的位置,确保到达安全距离,停在原地,远远望着蜈蚣用口器扒拉着土地,试图躲回阴暗的地底。
B1016伸出掌心,夏安澜击上一掌。
“成功击败蜈蚣!”二人异口同声道。
夏安澜遥望着巨型蜈蚣逃兵般钻回泥土。一晃多年,他亲眼目睹了女老师所言‘除非蜈蚣像电影里的变异生物一样’的设想。
“蜈蚣内服可息风止痉、攻毒散结、通络止痛,这么大条蜈蚣,用作中药材岂不赚翻了。”B1016又开始计算。
夏安澜似乎看到B1016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说:“它都比不上你一只胳膊贵。”
“啾啾!您说的对,我的价值比那只奇丑无比的蜈蚣高好几百倍。”B1016原地转圈,沾沾自喜。
“你刚才强光功能耗电太多,我们不能再拖延时间。”夏安澜取下B1016背部的行囊,重新背在自己肩上。
“距离目的地还有48小时11分钟。”
“啊,跟蜈蚣追逐才跑了这么点路。”夏安澜拍着脑袋,灰心丧气地说。
“存在进步的一点是,我们每小时前进速度比之前快。”B1016将演算完的数据摆在夏安澜面前。
夏安澜扫了一眼数字,欲哭无泪说:“我可不想再来一只蜈蚣追着我跑了。”
“安澜,您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呢?”B1016凑到夏安澜眼前,歪着头,好奇问。
夏安澜摆摆手,“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事。”
“是什么呀?”B1016穷追不舍。
“我忘了。”夏安澜边说边将银杏项链放置在背包内层。
“啊,到底是什么呀?我好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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