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这两天台风,让大家居家办公吧。”
气象局反复强调这次台风来势汹汹,要市民做好防护措施,尽量待在室内空间。
且从前天夜里开始一直持续强降水,听今早新闻说已经淹了好几处。
这种天气也不会有人来工作室,所以纪与让迟西发了居家办公的通知。
迟西检查好门窗,往纪与空荡的冰箱里添置了牛奶和溏心蛋,用盲文替他贴好标识。
这些生活里用的到的盲文,纪与还是学了的。
全都归置好,迟西再三嘱咐,“哥,别开火。”
“烧热水的时候一定小心再小心。”
纪与嫌他烦人,“实在不行你把煤气阀关了吧。”
迟西小声逼逼:“关了有用吗?”
上次关还不是让纪与自己摸索着开了。他要不想听话,谁能拦得住?
“那就别念了,赶紧走。”
“哥,要不然……”
“打住。”纪与头疼地摁着太阳穴,“不需要你留下来照顾,我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没死。”
“反正你别开火。”迟西嘟囔,“万一你再把自己烫了,可怎么交代,上次的还没好呢。”
纪与听笑了,窝在沙发仰着脑袋问,“你要跟谁交代?”
迟西哪儿敢说。
“你要那么喜欢跟宋庭言交代……”
迟西不等他后半句,撒腿就跑,“没有!哥,那个我先走了。”
门一打开,迟西吓得往后一蹦,“宋总?”
纪与寻声歪过头来,“宋什么总?没完了?”
随着他的话音,宋庭言略显低沉的嗓音传过来,“怎么?刚刚提到我了?”
纪与一愣,随即蹙眉,这衰星怎么又来了?
“说我什么了?”宋庭言自然发问,眼神越过来,落到纪与身上。
纪与歪头向他们,眼睛却没随过来,空洞地睁着,表情倒是挺凶的。
像是听到他声音就炸毛的猫,说话也像。
“宋总这么喜欢不请自来?”
宋庭言右手边立着个登机箱,另一手上挽着白色西装。
迟西不禁好奇:“宋总,你这是?”
宋庭言解释:“出了几天差。”
“哦……”迟西点点头,没多想。
但纪与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宋总出完差不回家,来我家做什么?”
“台风天,想来借住两天。”
宋庭言说得自然,迟西听得大脑宕机——这样也行?
而纪与根本不听宋庭言的屁话,“这是我的私人住宅,不是酒店!”
说着,上脾气地冲迟西一吼:“迟西,还不关门?!”
已经默认宋庭言会进门而让出道了的迟西尴尬地看着宋庭言,用口型说:宋总……这……
宋庭言倒是淡定,顺着纪与道,“既然纪老师不愿意收留,让迟西送我一程总行吧?”
纪与不耐烦地站起来,“宋总自己没司机?还要我的人送?”
“车在路上追尾了。”宋庭言说,“我打车过来的。”
他低笑一声,那笑在纪与听来疲惫又无奈,“现在这个天,车挺难打的。纪老师,能让人送我一程吗?”
空气一下安静,无人予以回应。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外面的雨如瀑布一般往下砸。
呼吸似乎也是潮的,沾染了雨水的重量,吸进肺里,压出沉甸甸的力道。
迟西眼观鼻,鼻关心,不敢吱声。
但他知道他哥心软,宋庭言苦肉计都用上了,纪与肯定会答应的。
他哥没回答行不行,而是憋了好半晌,问出一句生硬的“受伤没?”
语调沉得像是卸了劲儿。
“手腕有点疼。追尾的时候撑了一把,伤着旧处了。”
纪与心脏扑通一震,盲眼有些无措地眨着,却无法随过来,落不到对的人身上。
宋庭言说完,又没人说话了。
迟西硬着头皮打圆场:“哥……那,送、送不送啊?”
“送啊。”纪与呵笑一声,“人宋总都提出来了,怎么能不送。”
“哦……”迟西被他哥冷冰冰的语气吓得缩起脖子,“宋、宋总,您住哪儿?”
宋庭言回答:“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就行。”
“那您请。”
“哥,我们,走了啊……”迟西关上门前,冲里面的站桩汇报,甚至等了那么几秒,等他哥开口。
但站桩坚定地当他的站桩,唇抿死了都。
迟西拉上门的那一瞬才听见他从喉口滚出的一句:“等等。”
迟西重新按开密码锁,探进头来,“哥,还有事儿?”
站桩懒得回答,自己摸着去到电视机柜下,数着第三格橱柜,从里头翻出医疗箱。
又掏出瓶瓶罐罐一瓶瓶闻,最后拿了红花油。
顺着墙,摸到门口,纪与把瓶子怼出去,“给他。”
“啊?”迟西没接,甚至很有眼力见地往边上一让。
“啊什么啊?”纪与不耐烦,“酒店里能有红花油?还是你准备下这么大雨去药店给他买?”
迟西发现他哥也挺口是心非的。
明明就是关心人家,非要操着火气说话。
他身后的那位就比较直接,越过他,走向纪与。
没接红花油,而是直接将纪与的手腕握进了手里,“心疼我了?”
纪与甩了两下手,脸色越发烦,“心疼个屁!”
“嘶——”宋庭言抽了口气,纪与不动了,冷声冷调地喊他松开。
“我要是不松呢?”
“那我就让你的手再断一次!”
宋庭言听话地松了,只是没等纪与反过来,被那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宋庭言身上有雨水的味道,带着一点冷意,一丝青草香和一些矿物质的味道。
“纪与。”宋庭言喊他。声音疲惫而沙哑。
纪与耳朵一麻,身体软了半分。
“我太累了,你能收留我吗?”宋庭言刻意将重量压在纪与身上,纪与差点兜不住他,双手不自觉地抱上了他的腰,用力卡住。
“宋庭言,你站好!”
宋庭言的鼻息落在他的颈项,“求你。”
故意用的气音,贴着人的耳朵。明知道瞎子对听觉、触觉敏感,非要这么欺负人。
还UNIY总裁呢,还宋家大少爷呢。
这么撒娇害不害臊了?
跟只树袋熊一样缠人,烦不烦了?
纪与把人一推,转身就走,结果被门口的鞋绊着。
宋庭言眼疾手快搂着他的腰把他捞回来,而纪与为稳定身体刚好撑在他的手腕上。
耳边一声压抑的闷哼,宋庭言是真疼了。
“松手!”纪与没再推他。
“站稳了?”
问的什么废话!纪与偏头,不耐烦地问:“你也瞎?”
宋庭言就这么进了门。
面对无赖,纪与也没办法,他一瞎子,能拿一个明眼无赖怎么办?
而迟西——吃里扒外的倒霉玩意儿老早就跑了,根本指望不上。
纪与摸着回到房门口,冷酷地拉着脸:“我家就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睡。”
“沙发、地板、厕所随你睡哪儿。但不准进我房间。”
宋庭言应声说好,眼神扫过客厅,问:“我的外套呢?”
“扔了。”纪与面不改色。
“这样。”宋庭言点着头,将挂在行李箱拉杆上的西服搭到沙发扶手上。
“要赔么?”
“你会赔么?”
“不会。”说完,纪与潇洒转身回房了。
外面的空间算是让给了宋庭言。
但这人不安分,一会儿敲门进来问有没有杯子,想喝水,一会儿来问wifi密码。
宋庭言第三次叩门,纪与耐着性子走过去。
“咔哒”,直接把门反锁了。
门外的宋庭言闻声笑出来,还是敲门。
“宋庭言!再烦给我滚去酒店!”
“纪老师,”宋庭言态度非常诚恳,“我自己没法给手腕上药,能否麻烦纪老师屈尊帮忙?”
门里头:“不好意思,纪老师瞎的,爱莫能助。”
世界重归安静。
纪与躺回床上,听着外面倾倒的雨,被子一蒙,昏昏欲睡。
他感觉自己没睡着过,但等意识清醒过来一听报时,晚上六点四十九分了。
趿着鞋出去,不知道外面那个饿死没。
外面静悄悄的像是没人,纪与看不见,只能张嘴喊人,“宋庭言?”
“嗯?醒了?”宋庭言的声音从餐桌的方向传来。
没走啊。纪与撇撇嘴,“晚饭,吃什么?”
宋庭言摘了一侧的耳机,眼神在纪与睡得翘起的呆毛上停留,忍不住一笑。
“笑屁。”纪与这时候耳朵灵光了,一点儿气声都听得清楚。
宋庭言支着下巴问他,“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冰箱里找找。不过只有速食。”纪与摸着墙出来,又窝进沙发,俨然一副等着宋庭言伺候的大爷模样。
主要也是他睡多了,走路有些打飘。
“行,那你等我十分钟。”宋庭言说。
纪与一皱眉,突然警觉:“你在干嘛??”
“线上会议。”
他说的冷静,纪与听得快疯了!
开会!开会,你他妈的不早说!!!
纪与“蹭”地从沙发里窜起来直接钻回房,那速度,堪比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
“慢点。”宋庭言提醒,“别撞着。”
纪与装听不见,红着脸“砰——”地把门怼死了。
等到宋庭言开完会去敲他门,纪乌龟怎么都不肯出来。
还在门里骂骂咧咧,“宋庭言你是不是有病!开会你不和我说,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
“你是不是欺负我瞎?!”
宋庭言温温柔柔地对着房门:“没欺负你,不是故意的。”
“放屁!”纪与指着门撒气,“你特么就是故意的。”
“我只是没想遮掩。”宋庭言纠正道。
“宋庭言,你能不能要点脸!我一瞎子我都要脸呢!”纪乌龟无能狂怒。
门外那个却问:“冰箱里有水饺,吃猪肉玉米还是白菜猪肉的?”
纪乌龟翻了个面儿,朝天躺在床上摸摸饿空了的胃,砸了两下嘴说:“白菜猪肉的。”
“好。”
“要十五个。”
“行。煮好了喊你。”
十五分钟后,纪乌龟坐在餐桌,得到了一碗水饺。
纪与额角青筋直跳,“宋庭言,这什么?!”
他用勺舀着就觉不对,他的水饺好像很轻,一碗有很多。
“迟西买的水饺,三包送一包小的儿童水饺,我顺手给煮了。”
纪与:“………………”
宋庭言:“菠菜汁调的皮子,很健康。”
纪与深吸一口,“宋总,你看我绿吗?”
宋庭言的气息猝不及防地近了些。
纪与咬人的气势猛然一顿,慌张后仰。
然而唇边一抹柔软的触感,是宋庭言的手指抚了上来。
他笑说:“好好吃饭。吃完再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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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纪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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