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豪取强夺

(7)

“宋总啊……就,挺帅的吧。”迟西想半天,来这么一句。

气得纪与抄起抱枕就砸,“你这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迟西无辜,“不是啊哥,都是俩眼睛一鼻子,我能怎么形容?”

“……”

纪与:“你小学语文及格吗?”

迟西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最低一回考28。”

纪与噎了几秒,哀叹:“祖宗……”

最后迟西想了个损招,从UNIY的官网上找到了宋庭言的照,拎着纪与的手指描画一遍。

人才。

“我问问,你怎么想出来的?”瞎子支着脑袋问。

迟西:“电视剧不都这么演?”

纪与后槽牙咬碎,“那有没有可能人家摸的是实物,有立体感呢?”

平面照面,能描出鬼来?

迟西面不改色:“这不我们没这条件,下次再见到宋总,你要不问问他让不让摸?”

这糟心玩意儿……

最后自然是没摸出什么来,甚至按他“描摹”的走势,宋庭言的眉毛锋利似刀。

眉尾的转折能劈死人。

瞎子挺无助的,忍无可忍把人踹走了。

迟西拍拍裤腿,挨了揍脑子才上线似地吐出来句有用信息。

“诶,哥,宋总左眼正下方有颗痣。”说着,拿纪与的手指往他眼下一点,“喏,这个位置。”

“听说,泪痣长这里的人特爱哭。”

纪与怔了一会儿,表情似是想到什么,又很快调整回来,吊儿郎当地笑。

他说:“那你回头让宋总给你哭一个看看。”

迟西把嘴一闭,忙不迭跑了。

纪与没了睡意,摸摸索索找到手机,用语音给宋庭言发了消息。

【宋总,合同的事我想好了,有机会谈谈吧。】

宋庭言那大约在忙,等纪与困意又上来的时候才回——行。

听完消息,纪与按下表,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三十九分。

正值盛夏,外面的天还亮,阳光明晃晃地蜇着人。

但对他的眼睛而言,光线不够,眼前虚无的黑与无尽的空。

可他还是抬了手,在虚无中用力地一抓。

像是要抓住一只蝴蝶。

-

连着几天的高温快将人烤化。

落地窗边睡不住,纪与寻觅了新的位置。

第一次迟西上来找人愣是没找见,后来才在辛香料的调香台下找到人。

纪与蜷着,后背贴靠桌板,怀里抱个抱枕。

睡得不太安稳,睫毛簌簌颤着,眉心锁死。

比迟西更快一步蹲下的人也拧着眉,犹豫片刻伸手拍了拍纪与,把人喊醒。

刚醒的那几秒,纪与懵得厉害,盲眼眨得快,眼瞳也颤,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哪儿。

这时一只手抓到他的小臂,用了点力气,“醒了没?”

声音不太熟悉,惊得纪与一缩。

“是我,宋庭言。”

语调刻意压得轻柔,像是怕再惊着人,也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纪与手凉,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支着脑袋,换了两口呼吸,才勉强挂上笑,“宋总啊……”

“得亏宋总叫醒我了,被梦魇了,正愁没人救呢。”

迟西递来水,宋庭言接过,捏着吸管靠下的位置,送到纪与的唇边。

纪与又笑。

“笑什么?”宋庭言问。

纪与摸摸鼻子,“让宋总屈尊喂我喝水,折煞我了不是?”

宋庭言冻着脸,“那纪老师自己慢慢喝。”

说完把水杯塞纪与手里,起身走了。

纪与侧耳听着脚步,一双盲眼眨得茫然:“这就气走啦?”

咋还经不起玩笑了?

迟西蹲下来,小声贴着他:“哥,你可别说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多欠呢?

纪与撇撇嘴,摸到吸管又灌了两口水,脸色才回来些。

“几点了?”他问。

“晚上七点半了。”迟西说,“喊你起来吃饭。”

“哦,是饿了。”纪与撑着起来,又“嘶——”的一声,一屁股坐了回去。

迟西:“……”

纪与:“……脚麻了。”

压着半边睡,压得没了知觉,跟瘫痪似的。

迟西要去拽他,他呲牙咧嘴的,把迟西弄得有点无语。

而那原本应该走了的人,去而复返,低沉说了一句,“我来。”

纪与冲声音来的方向,笑问:“宋总没走啊?”

明知故问,真挺欠的。

宋庭言懒得理他,半扶半抱地把他弄起来。

纪与靠着他,抖着麻了的左腿,然后就老实了。

因为太特么痛了!!!

下楼的时候,纪与可算想起来问,“宋总今天怎么来了?”

宋庭言走在他下一级台阶,侧着头注意着他的脚步。

“来挑款香,送人的。”

纪与扬着眉“欧?”了一声,“什么样的人?”

“28岁的女性。”

“她有喜欢的香型吗?”

“不知道。”

纪与沉吟片刻,“我这里有瓶斩男香,主调花香,等下让迟西给你找出来,尾调是你喜欢的鸢尾。”

纪与面上保持着笑,等踩下最后一级台阶,忽然跟得到赦免似地呼出一口气,“忘数台阶,总感觉要踩空了。”

宋庭言问:“为什么?”

纪与歪着脑袋:“嗯?”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宋庭言调子微沉:“为什么会忘了?”

纪与噎了一下,心脏胡乱蹦着,半晌他喉结咽动,回答:“这不是跟您说话,说忘了么。我脑子不好,不能一心二用。”

宋庭言冷淡地“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因为28岁的女性。”

“咳……咳咳咳……”纪与猛地呛咳。

宋庭言太敏锐,搞得纪与想把咳嗽往肚子里咽,生怕宋庭言再问他一句,“为什么会呛着?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

真要这么来,他可就答不上了。

但宋庭言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说了一句,“可能不太合适。”

“什么?”

“斩男,花香。”宋庭言回答,“那是我姐的女朋友。”

“……”

“性格比较洒脱,敢爱敢恨,对我姐也坚定,不会始乱终弃。所以可能木质香更合适。”

“……”骂谁呢?!

“咳。”纪与清清嗓子,“那就等会儿让迟西……”

宋庭言幽幽:“纪老师不能带我找?”

“……”纪老师感觉自己牙痒,想咬人,“那您可能要等我先吃个饭。”

“纪老师实在太饿了。”

“我也还没吃。”宋庭言主动说。

纪与尬笑,“我们一般都点外卖,不合适吧?”

宋庭言找了位置坐下,“可以帮我也点一份么?”他在和迟西说。

“我也很饿。”他强调。

“当、当然的。”迟西立马把手机献宝似地献上,“您看您要吃什么?”

迟西一早察觉他俩不对劲,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宋庭言还主动凑上来了。

挺有毅力啊,宋总,都被拒绝了还不抛弃不放弃。

纪与摸着坐下,“宋总要一起吃,那就点好点的。”

“别抠抠搜搜点你那二三十的麻辣烫了。”

“他不爱吃。”

宋庭言眯了眯眼,没作声。

纪与嘱咐迟西:“你去隔壁的私房菜馆点几道让送过来。”

迟西:“照上次点行吧?”

毕竟是招待宋庭言的,迟西自己拿不准,便多问了两句。

纪与点头:“行。”

迟西拿上手机跑了,跑一半又被纪与叫住,“醋溜鱼片不要了,他不吃酸。”

迟西先“好”了一声,而后跟着纪与一起顿住。

半晌,他颤颤巍巍做贼似地问:“哥啊……你咋宋总不吃酸?”

纪与整个人绷直了——这就有点难解释了。

所以他也不解释了,直接把人轰走:“你赶紧去,哪儿这么多问题!”

轰走了迟西,轰不走身边这个。

那人手指一下下敲着木质的桌面。

纪与在等他问,他却硬是吊着他,一句不说。

最后还是纪与先败下来,讪讪:“我要说我能掐会算你信吗?”

“信吧。”宋庭言很配合地说。

信个鬼。

纪与叹气:“那我换个理由,你爱喝深烘咖啡,一定是不喜欢酸的东西。”

“这样成么?”

宋庭言差点被气笑,“就这么不想认我?”

捅破了窗户纸,纪与也没办法装傻了,他摸摸鼻子:“要认你早跟我认了。”

“哆”的一声,宋庭言的指尖用力砸在桌面上,“是我不想认?”

他这反问调子沉得让纪与兜不住。

纪与泄气,“是我不想认。”

宋庭言:“为什么?”

纪与无奈,宋庭言今天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

“那你呢?小少爷,你可没瞎,为什么还跟我绕弯?”

宋庭言没回答。

纪与替他说:“因为我俩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

“从前我只当你是宋家的园艺师,当你也跟我一样年纪轻轻就出来赚钱,觉得我俩一样苦逼。”

“原来呢?原来你就是宋家那位小少爷。”

“我俩的身份,就不在一个阶层。”

“你是天上云,我是脚下泥。”

宋庭言抿着唇,他上唇太薄了,抿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一条锋利的线。

“何况……”纪与手指按在自己的眼下,苦笑一声,“我一残疾人,生活都成问题,哪儿配得上你?”

“所以啊,少爷,我不敢认。”

“也不想认。”

宋庭言听完也笑了,他笑得无声。

纪与一声又一声的少爷,努力要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但宋庭言等了那么多年,不是为了听纪与说一句“我哪儿配得上你”的。

“你就是这么想的?”

纪与有些懵,难道不是?

“纪与,我是在试探。”宋庭言语调反而比之前平静,“因为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一席之地。”

“我也是怕,不怕别的,就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又跑。”

纪与觉得宋庭言的气息近了许多,几乎快要贴着他。

他不自禁地往后缩,背脊抵着桌沿,硌得生疼。

“纪与。”

纪与还是被宋庭言抓住了下巴,他的指尖很凉,沁了汗的凉。

这让纪与无所遁逃。

“看过小说吗?”宋庭言含着笑问。

纪与已经很难像之前看上去那般游刃有余了,失去视觉的他,实在有些恐惧这样逼近的气息。

不知道宋庭言下一次的呼吸会是在他的耳边,还是唇边。

“什、什么?”盲眼胡乱眨动着。

“像我这样的身份,最喜欢什么,知道么?”宋庭言的呼吸发烫,贴着他的鼻息。

纪与咽着喉,唇不自禁地收向了齿关。

不行了,再近一点就该接吻了。

可宋庭言没吻下来,而是拨了一下他的唇,说:

“最喜欢——”

“豪取强夺。”

“所以,纪与,你准备一下。”

纪与:啧,宋庭言你看得书不少啊。

宋庭言:为你念一段?

纪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宋庭言:那行,明天直接接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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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豪取强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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