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寒假开始的第一天，白星汉就跟瘫在沙发上一样，悠哉悠哉看着电影手里还捏着新拆开的薯片，他扫了一眼拿着拖把擦地的白昼然后问道。
“……”白昼闻言顿了顿手中的动作，随后努力笑了一下，“怎么？看我可怜终于肯放我走了？”
白星汉盯着电视屏幕突然一愣，“什么？”
白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他一眼，“我是说，还债！你说我欠你们家的不是吗？”
白星汉这才意识到白昼说的是什么，十月里，他从网吧回来的那一回，也就是他把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回宿舍住的白昼“扣下”来的那一天，他当然不会忘记。
“你在想屁吃呢？”白星汉捏了一片薯片塞进了嘴里，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我只是大发慈悲放你回家过个年而已，等过完年你还得老实给我回来！”
“嘁……”白昼听完翻了个白眼，继续弯下腰去拖自己的地，“那我干脆不回去了，省的我还得来回折腾。”
白星汉一听随口就问，“那你不用回去见你……”爸妈……
这二字到白星汉的嘴边又突然被他咽了回去，他似乎知道的，这两个字对于白昼来说应该是不能提及的。
他和白昼住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有半年，然而这半年时间里，只有尤齐和A大的几个同学有联系过白昼，不管是打字也好还是电话也好，他都从来没有见过他父母给他发过任何一条消息，甚至在微信列表里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这明显是很不正常或者有什么隐情的，但是白星汉又从来没有问起过，他也从来没有想问过。
“你不回去的话难道就打算自己在这儿过年吗？”白星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把薯片放到了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手。
“是啊，我自己过也挺好的，”白昼回他一句，把客厅的瓷砖地板清理完以后又提着拖把钻进了卫生间，他提高了嗓音问了一句，“对了，你过年回去的话要把小喇叭带上吗？”
白星汉闻言看了一眼正卧在一旁地毯上看电视的小喇叭，他想了想说：“你不回家的话那我就不带它了，刚好我妈她对狗毛过敏。”
白昼把拖把收好，边洗手边对他说，“行，那就我先替你养着吧。”
白星汉看着他，心里是有些觉得不太放心的，他虽然不太爱跟父母相处，但每年过年的时候还是老实待在家里的，他没办法想象一个这样热闹的节日独自度过的时候该有多么的凄凉和寂寞，白星汉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自己在家能行吗？要不我多在这儿待几天？”
听他这么说白昼突然笑了一声，“不用了吧，你不在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可好可舒服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白星汉一听这话立马就拉下了脸来，皱眉瞪了他一眼，“那我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让你不舒服了。”随后他有些气不过地转回了头去，懒得再搭理白昼。
白昼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那么问也是出于好心，他确实在要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而这样的感觉在得知白星汉也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加剧，可他不是个自私的人，也做不出自私的事。白昼走到了沙发前坐到了白星汉的身边，微笑着伸出了手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回去多陪陪你爸妈吧，他们应该挺想你的。”
尤其是在这一年，失去白晨曦陪伴的不仅仅只是他，还有白晨曦的父母，他依旧无法忘怀，在医院病房里因为悲伤而哭到几欲晕厥的女人，今年的她，一定也很不好过吧，白昼又怎么忍心还让她另一个儿子留在自己这里……
被揉过头发的白星汉这次竟也不反对他的行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
年三十这天，白星汉和白烨约好了等到中午午饭结束以后就会回家。接到温司的微信语音时他正跟白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部日本的悬疑电影，而白昼最近饭后总是容易犯困，在电影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倚着沙发柔软舒适的真皮扶手沉沉睡去。
白星汉将手表的音量调小了一些才接通了电话，“喂？”
他听到电话里的人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小少爷，我到蓬莱间小区门口了，您现在可以下来了，车就停在路边出来就能看到。”
白星汉回头看了一眼白昼，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马上。”
挂断电话以后他回自己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一件黑色夹棉的外套穿在了身上，又换了一双厚实些的袜子到门口穿鞋，他知道白昼睡着了，也本来想不打扰他就这样悄悄离开的，可冲着沙发上阖眼睡着的人多瞥了几眼反而让他犹豫了起来，搁在把手上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星汉站在门口十几秒钟，最后还是选择走过去蹲在白昼的面前伸手轻轻摇醒了他，“白昼？”
因为白星汉觉得，换成是他，比起不辞而别后醒来的空寂，也许他更愿意看着别人当面离去，这也算是他对白昼的一种仁慈。
“嗯？”被迫醒来的白昼有些迷瞪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白星汉就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
白星汉对他说，“我要回家了，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不知怎的，听到他这么说的白昼在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盯着眼前的人然后缓缓坐起身来，“现在吗？”
白星汉冲他点了点头。
然而，白昼却沉默了，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低垂下了头去，白星汉也似乎能觉察到他眼里浸染上的一层落寞，有些让他替白昼感到悲伤……
“没什么了……”闻言良久，白昼才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他拉着白星汉的胳膊让他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去将他外套上的拉链帮他轻轻拉好，随后他拍了拍白星汉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就祝你新年快乐吧。”
白星汉看着他，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后他也冲白昼笑道：“行，那我祝你也新年快乐吧。”说完他转过身去，摸了摸一旁站在茶几旁仰头看着他们二人的小喇叭，随后他站直了身子向门口走去，对白昼说，“我得走了。”
白昼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那用我送你吗？”
白星汉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用，车就在门口停着。”
“噢……”白昼挠了挠头，看他打开了门怕他要走又赶紧问了一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白星汉抓着门把手看着他略微睁大了眼睛愣了愣，琢磨了一下，“应该，初五以后？”
白昼听完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也就五天左右，不算太久。
看他这样白星汉反而笑了，打趣问他，“怎么？你这是舍不得让我走了？”
白昼一听他这话脸上就有点绷不住的微微红了，他皱起了眉头，几步上前就开始抬手用力推搡着白星汉，把他推出了家门，“搞笑，谁舍不得你了？你个小鬼头你知道我每天都快烦死你了！巴不得你走呢还舍不得？”
白星汉被推的几乎站立不稳，他有些无奈的回头瞪着他，“你他妈的，白昼，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是吧？”
“走走走走走，磨叽什么你，现在就走！最好是不回来的那种！”白昼脱了拖鞋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就把他踹到了电梯门口。
“你……”
“再见！”把白星汉踹过去以后白昼蹬上拖鞋就进屋关上了门。
“……”站在楼道里的白星汉盯着防盗门一整个被无语住，他张嘴还想再骂两句却刚好赶上电梯下来，于是憋着一肚子气只好忍住，等电梯门开的时候他喊了句“我走了！”以后就进了电梯。
就在这时屋里的人又喊了一句“赶紧走！”
白星汉听到了，在按了楼层键以后对着房门嗤笑一声，随后关上了电梯。
听到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用后背倚着房门的白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怕掉眼泪这样没出息的举动被白星汉看到然后来无情的嘲笑他。
因为他其实真的并不希望白星汉走，至少白星汉在的时候，他还不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以往每一年的他也至少还有处可去，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了，谁也不在了，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一个连话都不能跟他说一句的小喇叭，除此之外，无边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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