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这里你们要记住了……”
“咚咚。”
“有人!”“来人了,来人了!”
“坏女人,去开门。”
啊啊,真是吵死了。时悦双手一松,像砖头一样厚实的《公基知识》“嘭”地压到了桌子上一群毛绒绒的会说话的小圆球,惹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叫声。
待侥幸逃脱的毛绒绒们合力搬开书本,从书的底部滑落一片片芒果核似得干瘪毛绒“小书签”。
“坏女人!”“坏女人!”
“时悦小姐,您好,这是夫人煲的鸡汤,她说小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门外身穿西装头戴墨镜,看上去颇为一本正经的黑衣人双手呈上一口小小的砂锅。
时悦无语凝噎,只能双手接过,然后谢主隆恩。
“麻烦您转告一下阿姨,就说我非常感谢,也请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稍等。”黑衣人十分庄重地拿出一支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钢笔,在厚重的笔记本上写划着。随后,再次用小心翼翼的口吻问询道,“时小姐,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时悦摇了摇头,道了再见,那人见状也应和着,待时悦转身后,用带着黑手套的双手替时悦把铁门关上了。
真不知道文阿姨给这些黑衣人发多少薪水,能让他们大张旗鼓、兢兢业业地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颇有职业道德的不笑场。
时悦回头,走向了她那窄小的、堆满了十年前流行的家电款式的小屋。
她将汤锅放在桌子上。原本很愤恨地撕咬着那厚厚的考试书本的毛绒小球一个接着一个跳到砂锅旁边,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好香呀、香香香。”
“今天吃肉肉。”
“给我给我肉肉。”
时悦打开汤锅,扑鼻而来的是清淡的鸡肉香味,清亮的白色汤头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时悦用勺子一搅,把鸡肉捞出来一小块,去骨后放到早就聚集到一旁叠罗汉状往锅里窥伺的毛绒绒团里。
“是肉肉!”“香香香!”“还要还要!”
“想吃呀?”时悦托腮看着这些鸡蛋黄大小的白团子争相恐后地往鸡肉所在的地方涌,嘴角轻轻勾起,“想吃说点儿好听的。”
“好听的、好听的。”“坏女人好听、好听。”
“老大妈妈真好。”“谢谢老大。”
一听到“老大”这个词,时悦原本上扬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双手一松,脸贴在桌面上无奈地吐魂儿道:“谁让你们提温斯年的?都不许吃了。”
时悦不提还好,她一提起温斯年,那些原本对鸡肉垂涎欲滴的小团子们饭也不吃了,一个个又开始哭诉起来。
“呜呜呜……”“老大好惨。”
“去看他,坏女人!坏女人!”
“喂,他躺在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温家安排了一整层的医护人员照看他。我去了也是添乱。”
“老大惨。”“你很坏、你很坏。”
“吃你书!”“吃你字!”
毛团团们先是颇为忠心地为他们心中的老大哀痛了一番,随后起义般的一个接着一个跳到桌子另一端时悦放置的笔记和书本上。
“造反啊,你们!”时悦赶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抄起书本,又抖又拍,然而这次这群小家伙似乎是铁了心,死死咬住目标不肯松口。被时悦拍落的家伙也会发力再跳,时悦用手挡着书,那些咬不到书的家伙们干脆借势叼起时悦的手。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的碎纸屑让时悦的心一阵抽痛。
她顾不上手上细微的刺痒,求饶道:“我服了,我服了,行了吧。”
时悦和毛绒绒团面对面端坐,双方发起停战协议并约法三章:
1.时悦需得定期探望温斯年。
2.毛绒团不得再对时悦的复习资料有任何损坏行为。
3.双方和谐共处,不得随意给对方起黑称。
“和谐、和谐,和坏女人和谐共处!”
“河蟹好吃!”
“出发出发出发。”
我真是魔怔了,居然和这些小玩意儿讲起道理来。时悦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本就不算聪慧的大脑被对手拉到一个更低智的层次。
时悦轻叹,走到了盥洗室洗漱。
厕所的镜子如实地映照出这位年轻的女性,点灯熬油、苦学多月,她的头发依旧黑而浓密,瞳仁又黑又亮,足以见其先天精气之足。
但到底是一日不停的被这些碎嘴的小毛团子念叨,她那明亮的双眼下也多了一层青色的眼圈。
时悦锁门时,正赶上隔壁买菜的大婶带孩子回家,见时悦出门,她先是一愣,随后低头拉着孩子急忙回到屋子里,并不理会时悦的招呼。
“大婶——”“嘭!”
时悦的尾音赶上个关门的尾气,对方的速度之快,动作之麻利,仿佛时悦是个吃小孩的妖怪。
“奶奶,刚才隔壁的姐姐和你打招呼,你都不理她。”被拉车进门的小孩揉着生疼的小臂,有点不满而迷惑地问。
“那人整天自言自语、找她的人也神经兮兮的,听奶奶的。不要理她!”大婶郑重地向孩子强调道。
是吗?可那个姐姐人很好的样子,每次看见自己都热情地打招呼。孩子吐了吐舌头,并未替时悦辩白,一扭身跑到屋子里撒欢儿去了。
唉,早知道刚刚就让文阿姨的保镖开车把自己捎过去了。
现在正是初夏,温度倒还适宜,可太阳早已火力全开,不留余力地普照着大地。被炙烤的时悦手挡着脸,加快脚步向着地铁站冲刺。
经过了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折腾之旅,时悦终于抵达了医院的门口。
只是从大门瞥了一眼那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她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点开手机中的导航系统,跟着温柔的女声左转转右转转,时不时再拦下一两位好心路人请求他为自己指路。
时悦最终走到了——精神科住院处。
哈啊,这看上去是自己该住进去的修养修养的地方。
绝对没问题的,时悦对自己的这方面很有自信,进去以后只要谦虚诚实地描述一下自己从小就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然后再把自己先天俱来的前世记忆如实相告——自己是斩奸除恶的勇者,而自己那多金帅气的二十四孝男友就是被自己消灭的邪恶大妖怪。
这位世俗意义上毫无污点的金龟婿对自己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其实是因为没有前世记忆所以把恋心和杀心搞混之类的。
相信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定会对自己肃然起敬,感谢自己对人类文明留存做出的巨大努力,然后斩钉截铁地叫保安给自己捆起来,在精神病房里住个一百年当块妄想症的典型活化石之类的。
时悦嘴角抽了抽,摇了摇脑袋,把那些连环画般得画面摇散,又埋头研究起那晦涩、曲折的地图来。
啊啊,这不是方向完全走反了吗?
“姐姐。”伴随着小女孩稚嫩的叫声,时悦汗毛竖起,一股幽冷的寒意仿佛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
是“它们”。
时悦低头,看着一个穿着蕾丝连衣裙,头戴蝴蝶发饰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后,怀里抱着个毛绒玩偶,顶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她怯生生地张口:“姐姐,我找不到妈妈了。你能帮帮我吗?”
时悦屏气凝神,眨眼间再看向女孩,只见那女孩身上带着淡淡的绿色光晕。
不对,不是她。
医院的情感能量本就复杂混乱,更别提她此时身处精神心理科,能量场里更是鱼龙混杂。
“你什么时候和家里人分开的?”
时悦蹲下身子,一边向小女孩问询着信息,一边不住地以自身为圆心向外搜索着。
有了!就在目标锁定的一瞬间,时悦倏地伸手,指向小姑娘身后不远处。
“小妹妹,你看看那个黑衣服的阿姨是不是你的妈妈呢?”
“哪里?”小女孩赶忙转身,就在她目光转动的一刹那,载清回身,拉过一旁路过的护士,在她的额头、两肩、腰两侧飞速地连点,随后一手成悬空抓握状,对着护士的胸口向外一拉。
“呜呜呜,不是。”女孩再回过身来,看到异变的现状,惊讶地问:“呀!她……她怎么了?”
时悦一手揽着昏迷不醒的护士的腰部,防止对方向后倒地,一手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
她冲女孩笑笑,强撑着身体维持两人份的平衡,有些吃力地说:“这个姐姐好像有点低血糖了,咱们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吧。”
待二人把护士扶到椅子上,又叫来其他人照顾这名晕倒的护士。时悦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然而她的任务还远远没能结束,因为她面前心焦的小女孩正双手环抱死死地勒着胸口的娃娃,圆溜溜的大眼睛早已红了一圈。
“唔,妈妈……”
“别哭,别哭。咱们这就找妈妈。”时悦轻拍小女孩的背部,不住地安抚道,“对了,给你这个玩玩吧。”
“咦,这是什么?”小女孩看向时悦手中的透明小球。
“是捏捏球哦。”骗人的啦,其实是她用气凝结出的小型牢笼,里面装得正是些儿喜欢调皮捣蛋骚扰伟大医护人员,趁着对方劳累吸食别人精力的坏东西。
“什么捏捏球,是黑魔大王!可恶,满嘴谎言的人类术士!啊!”时悦单手狠狠用力一握,那原本盛满成年人手心的透明小球立刻缩成兵乓球大小皱皱巴巴的一团,里面的黑色人形烟雾更是被捏成四分五裂的好几块。
时悦本是有点疲惫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哭唧唧的小女孩说道:“你看,这样一捏,它就变成小小的一团啦,然后过一会儿就会再舒展开的,你试试吧,很解压的。”
“&%#%¥……¥%¥!”
小女孩犹豫着双手接过小球,试探地揉了一揉,时悦在一旁鼓励道:“用力。”
她便不再犹豫,狠狠地合上掌心。
随着小球再度发出令鬼寒颤的尖叫,时悦拍手给予小朋友肯定:“恩恩,做得不错,好啦,现在我带你找妈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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