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泽说:“不用。”
可时念仍在坚持:“没事的,我不着急回。”
林星泽偏过头:“你似乎……很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
没再等她回答,他随意勾了下卫衣的帽檐,长腿跨进瓢泼的雨幕。
“林星泽。”时念小跑着上前,踮起脚,把伞撑高,试图给他遮挡:“你走慢点好不好?”
“我伞快够不到你了。”
林星泽无动于衷:“你管我?”
“会生病的。”
他哂笑出声,步子的幅度却渐渐弱化,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无所觉察。
来到楼下。
雨更大了些。
林星泽翻出手机,余光看见她湿透了的半边衣服,拧眉:“不是让你别管我吗?”
“没关系的。”时念说:“我以前老是忘带伞,经常淋雨,习惯了。”
“而且我穿得比你厚,”她振振有词:“所以不会感冒。”
林星泽呼吸重了几分,没搭理她。
又过了会儿。
一辆黑色的车泊到两人前方。
有西装革履的侍者下来,绕过车尾,给林星泽打开了后座位的门。
他提步。
“那,我也先走了?”她张口道别。
林星泽停下来:“站着。”
时念不明所以地回头。
“还准备继续淋雨?”他诘道。
时念懵了下,反应出他的意思,慌乱摆摆手拒绝:“我家离这儿不远的,我自己可以……”
他不跟她废话:“上车。”
“别让我说第二遍。”
“……”
话落。
感觉到他隐约不耐的时念只好收起伞,不好意思地冲侍者笑了笑:“能麻烦您给我一个塑料袋吗?或者别的什么没用过的垃圾袋都行。”
“伞面有水,别把车弄脏了。”她歉意解释。
看不惯她磨磨叽叽,林星泽啧声,二话不说拽了她手腕将人强塞进车。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事。”
“……”
车辆启动。
走到半道的时候,林星泽才想起来。
“去哪儿?”
时念正襟危坐,捏了捏手背:“江原。”
林星泽讶异扬眉:“不是说不远?”
“……”时念撒谎被抓包,抿唇不言。
林星泽心情不错,没和她计较:“具体呢?”
“龙湖湾小区。”
林星泽点点头,和副驾的侍者打了个招呼,让司机先绕路送她回去。
短暂沉默了会儿。
“刚刚那碗面——”时念提起来:“多少钱。”
她没点过那么奢侈的饭,看样子就不便宜。
林星泽玩着手机:“怎么。”
“又找借口加微信?”语气淡淡的。
话说得够直白,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
时念盯着他:“我也可以给现金。”
林星泽指尖顿了下:“哦。”
“不用。”他说。
“这不行的。”时念固执:“那既然你不说,我就随便看着给了。”
她低头翻兜,窸窸窣窣,没两秒,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啪一下拍到两个座椅之间的扶手小几上,大方道:“喏,加车费一起。”
林星泽:“……”
林星泽气笑:“我是你司机?”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一眼,大气不敢出。
时念动了动嘴巴。
“闭嘴。”他稍稍降了点窗,让风吹进来:“先别跟我说话。”
“为什么……”
“吵得我头疼。”
“……”时念消停了。
到了郊区,大路变得宽敞。
车速冷不丁加急,风也越来越大。
时念担心纸钞会被卷跑,想提醒他快收好,但因着他那句别说话,又全数闷回了肚子里。
搞不懂,怎么突然生起气。
车一路开到巷口。
再进去,需要保安登记。
时念嫌麻烦,索性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开门要走,被林星泽喊住:“把你钱拿走。”
时念态度坚决:“不要。”
林星泽不发一言地凝着她。
“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时念和他再见:“那我走啦?”
他没阻止。
时念只当他默认,乖乖下了车,转身走。
这一片都是独栋楼。
于朗买的房,之前厉芳还在世的时候,郑今和时念就住在这儿。
安保工作一等一,尤其注重用户私密性。
那会儿林星泽问她地址。
时念鬼使神差报出口。
下意识的反应。
她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阴暗。
说不上是心虚还是别的。
时念挺直了脊背,朝前走,没敢回头。
四周静悄悄。
直到她踏进大门,快到家门口,才听见身后车辆引擎发动。
紧接着,轮胎碾过坑洼地面,驶离。
那一秒。
半明半暗的角落中,时念推门的手僵了僵。
……
房间是空的。
时念独自一人走进自己的小卧室。
开灯。
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光亮。
昏黄幽暗。
空气中泛起雨后的潮泞。
时念沉默走过去,把窗户关了。然后,面无表情地来到床边,单手掀起木板。
她从床底,拿出一个破旧的相框。
相框里有张黑白照。
照上男人笑意宁和,温文尔雅的君子气派,连眉宇都染上了柔情。
时间定格。
“爸爸。”
时念开口唤:“好久没来看您了。”
“您……是不是怪我了。”
她声音轻轻。
可惜照片上那人无法回答。
“我感觉自己好久没有梦见您了。”
“……”
“好吧,我知道。”时念勾唇,苦笑了下:“您也不要我了。”
“是不是?”
“……”
“那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了对吗?”她自言自语般地低呢:“我不像您。”
“我还是原谅不了郑今。”
时念眼睫发颤,吸了吸鼻子:“您总说要以德报怨。”
“可是我做不到。”
“……”
“爸爸,我做不到。”
“……”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在先,如今却还能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我想不通,人心肉长,她竟真能不带一丝愧疚,连您的葬礼也不愿参加。”
“我理解,她不爱我。”
“我也原本以为她这人自私自利。”时念有些苦恼:“但她为什么事事都要向着于婉呢。”
“……”
“她不爱您,却利用您。”
“她不爱我,却生了我。”
“……”
“或者,不爱就不爱吧。”
“您教我的,人要有良心。”
“哪怕她对老人好一点,或许我都能安慰自己忍忍算了。”
时念指尖描摹着男人的轮廓:“可是爸爸,她抢了您去世后的全部抚恤金。”
“却连奶奶治病的钱都不肯给。”
“您不是常说善恶终有果吗?”时念问:“那他们的报应,是不是该来了?”
“……”
“爸爸,我不信命。”
“我……”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画像中男人微勾的眼尾,晕开,模糊了整个视野。
时念哽咽,慌张探指去擦,整个过程手忙脚乱。
情绪大起大伏,她手抖得不像话。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
“……”
“所以,即使是错,我也一定要做这么做。”
时念目光低下,垂睫与他相望,问得轻声。
“您会原谅我的。”
“对吗?”
“……”
-
从龙湖湾出来,不远就有公交站牌。
时念红着眼,搭车回去。
到房子时不算早。
但远看,客厅灯都还亮着。
时念换鞋进门,没看到于朗或郑今的身影。正准备回屋,于婉听着动静,风风火火从卧室赶出来。
看清是她,当即收起眼泪,恶狠狠迎上前。
时念刚哭过一场,眼皮有点肿,反应也比以往慢半拍。
没注意,被她猛地推到墙角。
“时念!”于婉欺身,扬手举到虚空。
巴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秒,时念及时甩开她。
时念幼时跟着梁砚礼没少打架。
擒拿格斗这套,学得虽不算多精。
一般普通人还真不是她对手。
于婉偷袭不成反怒,不管不顾冲上去,发疯:“贱人!跟你妈一样的勾引男人。”
话落,时念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良知回笼,时念感觉窒息。
“时念,我说你他妈贱人!”
趁她走神的空档,于婉再一次举手,扇了下去。
这回。
时念没躲。
比起先前时念用以警慑的那一掌。
于婉力道使了十成十,指甲划蹭过时念的脸,留下三道长长的血痕。
可她依然不解气,伸手去抓时念的头发,咬牙切齿道:“我早该弄花了你这张脸。”
林星泽那句话成为了于婉心中过不去的坎。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可能的威胁存在。
何况,这个人。
还是时念。
时念被打得偏了头。
之后没再客气,反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拉扯中被拽掉几根头发,可时念眼都没眨,径直抬脚绕过她,一步步拖着沉重身躯朝屋里走。
“时念。”
瘫坐在地的于婉恨恨盯她:“我会让爸爸把你赶出去的。”
“那最好。”时念没转身:“还有,你记住——”
“从此以后。”她似乎笑了下:“我不欠你的了。”
时念回到卧室洗完澡。
躺到床上时,忽然觉得今天过得格外疲惫。
黑夜总是过分宁静。
她盯着群里那人同样沉郁的头像,两秒后,终是下定决心点了添加。
验证消息只有一句——
【抱歉,我的伞落在你那儿了】
1.
林星泽:没事就喜欢逗逗老婆
2.
在等榜单,下一章在周五了
3.
每个题材都想写
感觉自己是个渣男
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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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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