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暖和,只不过光线有些暗,身上的雪融化,瞬间就浸湿了外套和头发,莫以文接过肖炎的外套,和自己的一起搭在阳台,扯过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又将扔给肖炎,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冷清的屋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肖炎上前一步,手里抓着那条毛巾,他搭上莫以文的肩膀,趴在他肩膀头,轻轻的说:“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莫以文点点头,肖炎松开他,看着他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卧室,门掩着。
……
像是遁入了虚无,莫以文半睡半醒,梦里一片模糊,他听到有人叫喊,有人哭泣,梦里地面是如此不真实,朦朦胧胧中抬头,什么都看不清。
悲伤,痛苦,失落,无力,负面情绪潮水般袭来,他根本招架不住,在梦境中迷失,忘了自己是谁,在哪儿,在做什么事,只是觉得很伤心,弄丢了重要的东西般的伤心。
梦境戛然而止,周围一片空白,他感到有人在摸他的头,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感到有凉意从额头传来,他知道身旁有人,可他醒不来,动不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最后“砰”的一声,化作寂静,渐渐地,风雪声大了起来,他又陷入虚无。
……
是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喉咙疼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头上压着东西,莫以文伸手去拿,是一块湿毛巾。
他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元宵站在门口,正抖落头发间的雪。
听到响动的肖炎回头,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莫以文,向他走去,边走边说:“醒了?”
近了,他伸手摸了摸莫以文的额头,眉宇间舒展开,自言自语似得开口:“烧退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去做?”
莫以文先是摇摇头,过了一阵子又点点头。
肖炎笑骂一声,说:“这是吃还是不吃啊。”
“吃。”莫以文开口,嗓音沙哑。
元宵此刻已经换好鞋,她看着莫以文摇摇晃晃到餐桌前坐好,走过去也坐下,她看了莫以文好久,好几次有话想说,但看到他这幅模样又将话头咽回肚子里,不忍说出口。
没多久肖炎端上来两碗粥,煎蛋和面包,筷子放在两人面前,他看看元宵,对她说:“你的也有。”
碗筷敲击的声音和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众人沉默,周围安静的有些压抑。
“学校……已经没人谈论这件事了。”元宵突然说。
莫以文抓着勺子的手顿了了一下,随后继续伸到碗里,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嗯。”他答应。
“但学生们都知道,好多声音都在骂贾斯成……”
莫以文继续嘴里的动作,没有回答。
“贾学义的事他们都知道,好多人也不服法院的判决,他们……”
“有什么用呢?”莫以文咽下一嘴里的东西,粥顺着喉咙滚下,刺的喉咙生痛。
元宵一怔,是啊,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真相时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是他们,恶语相向出言讽刺将李琦钰逼上绝路的也是他们,李琦钰已经死了,这时候就算再不服,再愤怒,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裁决既下,那些所谓的“伸张正义”和“打抱不平”只不过是一群懦弱的旁观者的敢怒不敢言罢了。
元宵终于再说不出话,可没多久她又开口了,这一次她的眼里含着泪花。
“我要走了。”
她说。
“什么?”肖炎以为自己没听清。莫以文瞬间抬头扭头,疑惑的看着她。
“调职,我要去乡下支教了。”元宵开口,咬了一口面包。
“为什么?”莫以文问。
“可能是因为我在会议上顶撞领导了吧,就李琦……就6号那天下午,那次开会。”元宵开口,因为嘴里吃着东西所以含糊不清,后一秒她艰难的将面包咽下去。“我骂的挺爽,那些领导老师一个个的全把名声放在第一位,名声比学生的命还重要。”
两人眼里是震惊,之后转化为愤怒,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都将视线移到元宵身上。
元宵用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她不敢看两人,因此眼里的泪水硬是没掉。
莫以文颤抖着声音开口:“他们凭什么……”
“惹到贾斯成了呗,他背后的关系网太……中午接到的通知,下个星期就走,我都想好了,这种学校不待也罢,乡下的孩子多可爱,就是……就是……”说到这儿她说不下去了,嘴角抽了一下。“你们怎么办?莫以文你怎么办?我舍不得……”
她终于哭了出来,小声的哭,不停抬手擦着眼泪,可越擦越多,像是眼睛里融化了一万片雪花,泪水决堤般,纵横满脸,她干脆不擦了,抬头瘪着嘴看着两人。
“我可以。”
“我照顾他。”
她听见他们这样说,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更加止不住了,顺着脸颊滑落,吧嗒吧嗒掉下去,没一会儿胸前的衣服就湿了一大片,红了眼,元宵看着他们,开口:
“每天就知道摸鱼睡觉,语文成绩全校垫底,作业不批试卷不判,李琦钰的事一点儿忙也没帮上,你们说我是不是最差劲的班主任?”
两人同时摇头。
元宵笑笑,开口:“那就好。”
这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彼此,时不时低头扒拉两口,终于吃的也吃尽了,粥也喝完了,无事可做。
“对了。”元宵突然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李琦钰的事,还有办法。”
莫以文盯着她,等待她张嘴。
元宵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口:“几天后会有省里的领导来视察……”
“还有……舆论。”
……
可是领导不一定管,舆论不一定火。
“那就赌一把。”元宵说。
……
第二天,莫以文和肖炎去了学校。
雪半夜便停了,早上出门满大街满大街的白,踏下去能没过半只脚,莫以文和肖炎并肩,就着路灯走到了学校。
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上课,下课,跑操,睡觉,但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不一般了,睡醒时抬头,第一排也再没有那个身影了。
1月14号,还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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