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潇鹤川抬眼,易希正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他想,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虽然她看起来十分平静,但眼神里的死寂是藏不住的。

易希看着潇鹤川探查着自己的筋脉,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不对,忍不住问道:“小鹤师兄,怎么了?”

见潇鹤川没有反应,她的心又冷了一分,努力的感受了很多遍,没有知觉,一点都没有。

于是插科打诨道:“小鹤师兄,你吃饭了吗?”

“啊?”好久,潇鹤川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易希仿佛已经恍惚,精神错乱了,又问,“你吃的什么?”

潇鹤川:“……”

“你说,你要回去给师傅们做饭了?”

潇鹤川:“……”

易希不想把她的脆弱展露在人前,可是她已经忍不住了,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望一眼天空:“小鹤师兄,天色确实不早了,那你先去做饭吧,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

潇鹤川听的一脸懵,却也明白她现在需要空间,收拾收拾就走了。

“小鹤师兄……”临到门前,易希突然叫住潇鹤川,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些哭腔,言语间能听到细碎的牙齿碰撞声。“你的药挺好用的,我感觉已经,脸已经能动了。”

她又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哽咽着,试探着,问出来这个问题:“我,还,能,好,吗?”每一个字,都如一场关于生死的审判。

听着易希的话,潇鹤川顿住,迈出的步子,幽幽退回。虽然经脉已经恢复,但易希的手脚就是没有感觉。他不敢肯定会不会好,要是现在给易希说一定能好,结果又是另外一种……

她凝眸盯着潇鹤川,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潇鹤川正欲张口,却被易希打断,她笑着说:“小鹤师兄,你先回去吧,谢谢你。”

确定潇鹤川走远后,积压许久的情绪溃不成军,大颗大颗泪珠落下,不言不语,泪流成河。

随着易希的哭泣,大雨倾盆而下,烛火摇晃着,在墙上映出一个虚影;窗台上,白瓷瓶里那株小小的星星花,任雨击打着,腰弯的更低,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她绝望的望着黑沉的天空,开始呕吐,猛地吐出一口血,又开始发笑。

这次,不会再有奇迹了。

黑暗中,骨玉笙站在远处透过大雨,恍然看着。

心里有一根弦紧绷着,这个样子简直比那天晚上更恐怖,他好像能感受到一些她的痛苦,她的崩溃。

玉笙开始紧张,开始害怕,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出现了这种情绪。

也许是第三次见易希时,易希吐血倒在他面前,那时候他只知道不能让易希死,于是将她带回到苍灵院。渡了自己一半的内力救她,听见了她在梦里的执念。

也许是她刚劫后余生,却为了两个朋友,冒着生命危险去了半月大会。

也许是她在半月大会上被王奎算计,虐打的无能为力,和当初他被南荣清羽算计,抛弃的无能为力,一模一样。

也许是她打死不肯认输和他当初也是打死不肯离开一模一样。

也许是她死前看着自己那个温暖的笑容。

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送他的那一抹漂亮的蓝色。

更也许,是因为他们很像,却又不一样。

一直以来,都是他先主动释放善意才会得到别人的善意,而易希是唯一一个,他没释放善意,却先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玉笙自己也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答应了爷爷要保护易希的承诺,可能是因为自己造成了这个结果的愧疚。

具体因为什么他说不清,只觉得心里沉闷,呼吸困难。那天晚上他跟着潇鹤川进了九宇院,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从前面的昏迷,到半月后的苏醒,一直没有离开一步。

易希的隐忍,崩溃,绝望,倔强……

都深深刻在玉笙眼中,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心。

扰的他心烦意乱,他就在哪看着,守着,整整半月不眠不休,此刻他也受不住了。

雨越下越大,易希房间的烛火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摇晃隐没,整个世界都被绝望的黑色笼罩。

大雨中,玉笙向着苍灵渊的方向,横冲直撞,一路狂奔,脚底溅起的泥沼脏了全身。

还没冲进去,就被禁制闪起的一道金光打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心里不甘,愤怒,手指深深的陷入泥地,慢慢握紧,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随手抓起一节枯枝无情往前刺出,“天地无极,混沌归元——破!”

禁制渐渐破开一个缺口,玉笙飞箭一般快速冲了进去,四周黑暗荒凉,大风吹得枯树猎猎作响,在半空中像幽灵一般张牙舞爪。

玉笙精疲力竭,满身狼狈,四望着天,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怼与愤恨:“南荣清羽,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我!我信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又是你毫不留情的抛弃我!夺我灵力!灭我灵根!你是高高在上的少年帝王!是修仙天才!是天下至尊!”

“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了,不想再和你有一点牵连!”他大声怒吼着:“现在为什么又送一个易希过来!?逼我成亲,既然送她过来,为什么不保护好她!我都那样对她了!她都死了几次了!你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现身!”

说着灵力凝聚掌心,朝四周劈出数掌,砰!

砰砰!

砰砰砰!

山石被强劲的掌力打成无数碎块,向着四周迸溅开来。

玉笙吼累了,蹲下身来,靠在角落里,打湿的头发沾在脸上,眼睫被雨水压着,眼睛有些睁不开,微微颤抖着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轻声呢喃:“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打死?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人?”

“南荣清羽,有本事你就回来啊!别装死人!你不是天下第一吗?你不是心怀苍生吗?她不是你的人吗?你为什么不回来救她?”

“为什么?”

“南荣清羽,你还活着吗?”

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玉笙醒来,他看了一眼天色,冷静下来,起身离去。

江野本练着剑,看见玉笙满脸颓然苍白,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朝他走来,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跑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玉笙没有答话,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裹完好的两只香囊,递给江野,“拿去还给白轩和映雪吧,她醒了……他们可以去看看她。”

江野听见这个消息开心又震惊:“醒了!生命力够强啊!这样都能活过来。”

可是,就算活了,了此残生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轻轻叹出一口气,看向玉笙,“你是因为易姑娘才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何必呢?明明知道自己会后悔的。”

不过这才是江野熟悉的那个玉笙,友善,温润,只是不知道易希到底怎么他了,面对她时变得如此反常?

“江野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玉笙转身,脚步虚浮无力,没走几步就踉跄倒下了。

“哎!”江野眼疾手快,滑步接住玉笙,碰到的一瞬间,心里一紧,不由的皱起眉头“身上怎么这么烫。”

他试了试玉笙的额头,更烫的出奇,“这小子,你就作吧,作死算了。”

……

“醒了。”江野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将玉笙扶起靠在床头。“感觉怎么样?”

“还好,”玉笙闭上眼睛,用力的揉了揉眉心,声音干涩,一说话喉咙就针扎似的痛,“我躺了多久?”

“不多,三天。”江野象征性的吹了一下,把药碗递到玉笙手里,“先把药喝了。”

玉笙没有伸手去接,怔愣中继续揉着眉心,江野又道:“要我喂你?好!”

他舀起一勺药,体贴的吹了吹,送到玉笙嘴边,玉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抽了下嘴角,尴尬道:“我自己来吧。”

直接抬起碗,就像喝水一般,不觉苦口,喉咙攒动,两下一碗药就见了底。

三天,又过了三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筋脉尽断,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奇迹,珞山书苑应该是不可能考上了,南荣清羽,你的算盘又落空了。

“香囊还了吗?”玉笙问。

“还了。”

“师父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

“你这几天怎么样?”

“也挺好的。”

“好……那就好”玉笙静静坐靠着,不言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江野,她......”

顿了顿,趁机转了个话题:“有糖吗?”他摸着喉咙干干的吞咽了一下,“这药很苦。”

“没有,”江野讪笑着摇头,而后手里出现了一颗糖,一脸欣慰的道,“骨玉笙,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玉笙修长白皙的手,慢慢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化了两下,尝到了甜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手里的糖纸被无意识的反复揉搓,皱成了一团。

江野就这样看着玉笙,彷佛在等着什么。

良久,玉笙终于开口问道:“她......怎么样了?”

“映雪和白轩,去看过了吗?”

“你在担心易姑娘?”江野反问 。

玉笙顿了一下,眼神闪烁,把头转向窗外,低声道:“没有,我只是怕爷爷知道后担心。”

“那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放心了。”

“算了,”玉笙躺下,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彷佛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就什么都不用想,“江野你先走吧。”

“行。”江野象征性的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语重心长道:“玉笙,你得赶快振作起来,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还有你师父,我真的应付不下去了,特别是白洛瑶,他每次问我,我都答不上来,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野还没说完,玉笙就打断了他,懒懒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

玉笙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易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擂台上,眼见着一个个希望破碎,无人伸出援手的样子;只敢在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候才敢小心翼翼的崩溃,痛苦,绝望的样子……

骨玉笙,终究你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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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长绝
连载中清山不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