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有鬼娃娃,闻言他们也是会做梦的。
——引
貘有个特点就是不能闲下来,既然要等十日池仲景才会回来,自己干脆就把时间打发在做油纸的身上。一日找齐原料,什么草木灰石灰,书皮……一日蒸煮清洗,一日舂捣,一日制浆抄纸,还有压榨烘干涂油,这一番下来能做何不多做些?前前后后花费的十日竟然做了十几把出来,反正无用就趁着赶集是命灵蝉同自己一道拿去街上卖去了。不过是买的人很少就是了,毕竟这儿物件比上蓑衣也算是徒有虚表了。
“客人,你瞧瞧这伞”。
一眼望去颜色皆不同,或粉嫩如牡丹,或蓝幽如寒雪。
身着华丽的客人,打开一把伞细致看着。
“竹为骨,纸为肤,形如华盖,色韵天成。只是可惜了,下雨天出来的只有劳作的百姓,买回去也只能是当摆设,华而不实。”
那女子贪痴怨恨的模样,像是在回忆一件事,貘这时也不由得失去意识,双目空洞。灵蝉此时闻见了一股幽香的气味让她从恍惚中惊醒,如同腊梅,伴随着寒冷,湿气。她抬头望了一眼貘,他的身边飘散着光辉,像是有形的烟尘,围绕在那女子身旁,不过她没看见此前那女子的眼光斜睨着落在貘身上,一种觊觎已久的目光。
“不过想来也是个稀罕物件了,这柄伞给我包起来吧!童子,付钱。”
灵蝉看见她轻盈指尖落在伞柄上时有一朵古铜色的小巧碗花绽放,不过一瞬就又消失了。灵蝉将伞打包好就交递给那个小侍童,她将伞背在背上,就跟着些许张扬跋扈的走了。望着望着就消失在远处的建筑中,这会儿才又蓦然想起那貘此刻……
空中仍旧是腊梅般的香味以及光彩般的雾色。
“貘。”,“貘大人?”
“啊貘。”貘是被池仲景温柔的声音从雨后女子散步的场景中拉回的。他聚焦了下瞳孔,盯着灵蝉十分不解,嘴里还说着:“啊——唤我何事。”
雾气香气一瞬消散,灵蝉见了这人模样,转头皱着眉小声说到:“你这是给我说还是怎么的!”
……
那貘是被强行抽离出梦境的,此时仍旧有些魂不守舍。他只感到头昏昏沉沉,鼻吸之间全是尘土,还有一丝难闻的香味,不多久他就倒下去了,灵蝉见此浅浅笑了一下。
今日早早收摊,回去照料我的花花草草去了。
“大叔,帮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府。”灵蝉向那边大声叫喊一声,树荫下的马车下来一人。先是左脚下马,半侧着身子,滚下似的再用力一翻就直直的落在地上,他的双手仍旧是插着的,眼睛稍许睁开好似在说:这就过来。
等他们回到院子,那貘的神情已然不对,身子冰凉。大叔将他抱回床上,盖好被子,灵蝉就烧了捧水,将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但不知为何,做完这些事灵蝉就匆匆忙忙赶去浇花草去了。
用大铁锅烧了大锅水,再怼入缸子中的冰水,待雾气散去后就又去哪里寻来了些瓶瓶罐罐,又是勺子,天平。拿出一张布,依据上面的字往锅中加料,得到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还有些偏黄的丝絮沉浮其中,她一勺一勺的将其倒入透明的瓶罐中。
……
灵蝉背着背篓,来到一颗树下,她抬头望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问到:“大叔!你在树上躺着干嘛?”然后未等到回答就放下背篓,拿出了一罐水,半蹲在树阴影覆盖的路上,那手在平整无缝的地面上摁下就有几个石块凸起,再毫无规律的摁动几下,地面上就留下一个放瓶子的洞,取出旧的,放进新的。
灵蝉所谓的大叔其实长得很年轻,只是也是妖,年岁算来久些罢了。此刻坐在枝干上,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灵蝉脱口而出就是:不劳大叔费心,这种事我做来得心应手。眼睛斜睨一转“大叔,你替我去看看貘大人怎么样了。”灵蝉掂量着背篓似乎是有些沉重,不过又十分轻松。大叔见灵蝉走了许远就轻巧一跃落在地上就往她的反方向插着双手一摇一摇的走了。他总是穿着黑色调的衣服,不过他的眸子却总是很亮。
大叔走进一瞧,貘大人仍旧和之前一样,面色苍白,他伸手摸他额头简直是冰块,那块布早就有些硬了。依他所见,该是中毒了,于是就写了一张纸条用茶具压着,纸条上的是铁画银钩的字迹,写着:貘可能是中毒了,我去寻人来解毒,小蝉你就先照看一下小貘。
日落归山,灵蝉迈着欢快的步伐就进屋了,不过一来却没看见大叔人影,又是前屋后巷去找,最后才看见桌上的字条,顺着读下来后灵蝉欢快的弹了下纸条道:“大叔办事就是省心!”
瞧着貘这般情况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搬来一个小砂锅就在屋子外面捣鼓,坐在台阶上,将点燃的一只小蜡烛放进灯笼的外壳里,那灯笼上还有一个小绳子拴着一个小木棍,那木棍是盘虬卧龙般的,上面的树皮已经剥落但是取而代之的是莹润的触感,灵蝉还需要干的一件事就是巡夜,因为蜡烛在这儿也是不怎么流通的东西,家家户户夜晚一到就上床歇息,没人买更是没人卖,若是有这东西每个门都挂上两盏大红灯笼就行,哪里用得着东西南北来回走?灵蝉披上一厚重的披风就挑着灯走了。
事实上灵蝉也不知道为啥子要这样做,只是先去池判官的命令,晚上要这样做——驱邪。
院子的东南还是西北一角有一个衣冠冢,灵蝉是只上了年头的知了,饮下树枝上的琼露就成了精怪,整日整夜的盘踞在树枝上,那小院子待了这样就也没人来抢,久而久之原来的主子都离去了,她就成了这儿的主人了。
灵蝉将青冢旁一处的落叶用脚清扫,将灯笼放在地上就转身走了。等她走到光亮的外围就有一串黄翠的落叶飘零而下,将灯笼围了一圈。
回到房间外,点燃炉子开始……那袅袅烟尘有那么一丝从窗洞飘往屋内,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红丝绳。
貘的梦境中有一副场面,是一个女子,娉婷婀娜的身姿,打着一把油纸伞,那时雨早就停了,地面都是被风雨摧残的花瓣落叶,挂着黄红叶子的枝头挂着许多红线绳,那女子伸出的手指尖停留着一朵花润欲滴的烟尘。
一个热气腾腾的手帕搭在他的头上,而此时他的神情也有些舒展,原来那灵蝉姑娘煮的是茶。
过去数天,大叔回来了。带来的那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了,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郎中打扮。
而后的一日清晨一封双鲤鱼夹着的书信传来,说是邀请池判官明早于知县府邸看场戏,这事自然自得谢绝。
“不可不可,池判官吩咐过,要是有人邀他参加什么得全全由啊貘代办。”
“知道了。”
平日里自己游走各个达官贵人之间,如今他不在可落个安静,菱花啊菱花你何时才能到我手上呢?
“灵蝉,你是妖吗?”
“怎么貘大人真就当人去了,道士都可知我身份,貘大人却连我是人是妖都分辨不出来。你猜猜大叔是妖还是人?”
貘只是笑着道:“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妖?”
灵蝉回复:“当然是个大妖!”
“不是大妖,是个独特的小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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