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曾建国和田晓燕分享着最近村里的一些八卦,曾宜宁听着津津有味。
暖黄的灯光、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家常,这样的画面曾经只能出现在曾宜宁的想象中,如今真实的发生在家中,她觉得很欣慰,也希望这一刻的美好能无限地延续下去。
曾宜宁心里装着事情,有意无意地跟田晓燕提起,“妈,你还记不记得周敏阿姨?”
“周敏呀,我记得,开服装店的,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她来。”田晓燕不解。
曾宜宁解释道:“也没什么,刚刚回来的时候经过石板桥那边,看到那一排房子正在装修,突然记起以前周敏阿姨在那里住过。”
田晓燕回忆起来:“周敏在那住了好几年吧,我记得你读高一那年她搬走的,这么多年好像也一直没碰过面,她一个人能买得起房子也真是不容易。”
“她儿子小学跟你不是一个班的吗,你还有没有印象?”
曾宜宁内心os:何止有印象,简直是印象深刻,毕竟今天还刚刚给他开过家长会。
田晓燕自顾自地说道:“一眨眼的时间你们都长大了,也不知道周敏她儿子现在在做什么……”
“说到这个,你猜猜我前两天在菜市场碰到谁了?”
曾宜宁摇摇头,等待母亲公布答案。
“我前两天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碰到了朱媛媛她妈妈,朱媛媛,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
朱媛媛和她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的,人长得非常漂亮,一直是班里的班花。
高中毕业的时候,朱媛媛加了她的微信,朱媛媛是一个乐于分享生活的人,曾宜宁经常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偶尔评论几句,两人算得上“点赞之交”。
田晓燕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听朱媛媛她妈说,朱媛媛快要结婚了,就在12月份。”
说完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曾宜宁。
从小到大,曾宜宁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不管是中考、高考还是保研,每一个阶段都是稳稳当当、顺顺利利,找工作也是一步到位,从来没有让她操过一点心,眼下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婚姻大事。
对于田晓燕而言,曾宜宁是她前辈子鸡飞狗跳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田晓燕都觉得做人没有意思,劳心劳力操持着整个家庭,到头来还落不着一句好话,只有当别人用羡慕的语气夸起她有一个多么聪明、多么懂事的女儿时,她才觉得生活有点盼头。
曾宜宁在大学里一直没有谈过男朋友,田晓燕也觉得学生就要有个学生样,以学业为重,也一直没有催过。
等曾宜宁工作之后,田晓燕的精力转向了别处,看着女儿的同龄人不少都已结婚,有些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再加上周围七大姑八大姨一撺掇,她的紧迫感瞬间被点燃。
最近这几个星期,每次曾宜宁回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个上面引。
曾宜宁刚工作那会儿,田晓燕经常问起:“学校里的同事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老师?”
曾宜宁知道她的意图,耐着性子给她分析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首先,学校的男老师不多,年轻男老师更少;其次,年轻男老师中有不少已经结婚了,剩下没结婚的不是有女朋友,就是和她一样现阶段对结婚没有什么想法;最后,在学校谈恋爱影响不好。”
田晓燕怎么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轻易放弃:“你们学校不行,那其他学校呢?暑假那会儿新老师不是都在一起培训,微信什么的总该有吧,有合适的可以多聊聊。”
“暑假培训就这么几天,我人都没有认全,和谁去聊啊。”曾宜宁真是满头黑线。
“哪能一个都不认识……”
自从二姑姑给曾宜宁介绍了那位博览群书的相亲对象后,田晓燕的关注点就从学校老师转移到了那位“群书哥”身上。
恨不得曾宜宁时刻向她汇报聊天进度。
曾宜宁默默叹气,放下了筷子,她决定快刀斩乱麻,跟母亲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对那位“群书哥”实在没有想法。
……
田晓燕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小伙子说话是有点酸不溜秋的,你聊不下去也正常。”
随即话锋一转:“这个不行,咱们就换下一个,你二姑姑前天跟我说,她那里还有一个男生,跟你是同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你要不要聊聊……”
曾建国难得眼神好了一回,看出曾宜宁对这件事情兴致缺缺,开始扯东扯西岔开话题。
他不插嘴还好,一插嘴差点又挑起田晓燕的怒火。
曾建国说着说着不知怎得,扯到了曾宜宁奶奶过寿的事情上。
曾宜宁奶奶今年七十三岁,她的意思是想要好好办一办。
南江的风俗里,六十三和七十三是人生的两个坎儿,尤其是七十三,不少老人都迈不过这道坎。
做子女的要去庙里给父母烧八字香,请菩萨保佑父母健康长寿,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大操大办,宴请亲戚给老人过寿。
田晓燕和婆婆的关系一向不好,这种出钱又出力的事情她并不乐意。
她对婆婆喜欢搬弄是非又重男轻女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曾宜宁的爷爷很早就因病去世,是奶奶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独立拉扯两个儿子长大。
正因如此,她在家中说话的分量很重,两个儿子对她言听计从。
曾家两兄弟,曾宜宁的父亲曾建国虽是长子但不受重视,奶奶一向喜欢小儿子曾建军。
奶奶习惯了这个家里她说了算,田晓燕进门后,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曾建国是个老好人,但田晓燕是个女强人。
曾建国对母亲的偏袒行为习以为常,田晓燕却处处看不惯。
奶奶曾试图“规训”田晓燕,牢牢守住自己的话语权,但田晓燕的性子可不是任人揉搓的,婆媳矛盾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愈演愈烈,随着下一代的出生,冲突更是集中爆发。
大儿子家生的是个女儿,小儿子家却生了一个儿子,奶奶的心更是偏得厉害。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对这个孙女的嫌弃就毫不掩饰,田晓燕才出产房,就听到她在医院里不停念叨“别人家都是男孩,怎么就我们家是个女孩,我连鹅都早早养好了,就等着满月的时候宰来请菩萨,结果生了个女孩……”
没错,在她的心里,曾宜宁这个孙女的到来让她空欢喜了一场,害她白白浪费功夫准备那些请菩萨的东西,她的观念中,女孩是不值得办满月酒的。
田晓燕坐月子的时候,她也不来照顾,白天曾建国去上班,让她给田晓燕做个午饭、烧点点心,她时常以腰不好作为理由推脱,去村里的小店称几斤饼干、再烧一大壶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让田晓燕饿的时候填肚子。
曾宜宁的外婆想来照顾母女二人,她便在背后逢人就说“孩子外婆手深得太长、管得太多,嫌弃她这个奶奶……”
这些话传到曾宜宁外婆的耳中,外婆也不好意思再来。
二十多年过去,每每说起坐月子时吃过的苦,田晓燕都愤恨难平。
两年后,小儿子家的孙子出生,她是腰也不疼、腿也不酸,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洗衣做饭烧点心,端茶递水换尿布,面面俱到,伺候太后娘娘也不过如此。
对这个孙子她更是宝贝的不得了,真真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奶奶自己一碗水端不平,也难怪田晓燕怨气重重。
毕竟是自己母亲,曾建国打着圆场:“建军的意思是咱们一起给妈过寿,两家摊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田晓燕冷哼,“他们当然不花钱,你妈的养老金都在他们手上,这么多年,我是一分钱都没见到过。”
曾宜宁奶奶那一辈的人,村里都给她们分了口粮田,十年前挖运河的时候,征用了一大片土地,也包括了奶奶的那几分口粮田,作为补偿,村里给这些老人买了养老保险,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养老金,对于老年人来说,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奶奶的养老金说说是由她自己保管,但田晓燕一直怀疑那些钱都被她拿去补贴小儿子家了。
曾建国说道:“妈今年不是七十三嘛,难得过次寿……”
田晓燕不为所动:“她六十三的时候没给她办过?”
“之前那次就是去苗里点了点香,在村里分了点寿里,今年是七十三,也是难得,妈想办上几桌……”
“办几桌?一桌、两桌还是整个村都请,之前发的那些东西都不要钱?都喂狗了是吗?说得好像我们亏待了她似的……”
眼看田晓燕的怒气快要爆发,曾宜宁赶紧示意父亲打住并转移话题。
“妈,你不是说想要买衣服吗,正好我休息,明天去买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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