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前，巫均隐身术失效，两人刚好在离琅仙尊的洞府飞霞洞前平稳落地。
“师娘。”
“这里是离琅峰，慎言。”
“师娘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眼睛？”
巫均不依不饶，她绕到蓝谷年对面站定，蓝谷年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洞府。
他眸中凝出一道灵韵，在巫均不注意时飞入洞府深处。
巫均也不气馁，只是再度提起仙尊修炼无情道一事，却不曾想蓝谷年会这般回她：
“你怎知，我就不会修炼无情道？”
这给她整不会了，如果“师娘”是无情道，那她不就害他破道跌境界了吗？
谁都不想当坏人，巫均也是，蓝谷年对外又是病弱大小姐，耗费很多天灵地宝才升到金丹期，若修无情道对他身心皆有利，简直太合情合理不过。
假如他因此跌破境界，以他的身体必然会损伤根本……
脑袋突然被按了一把，巫均疑惑抬头，听见那大手的主人道：
“小小年纪犯什么愁。”
“……”
巫均幽幽地望向他一言不发。
“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是事实。我与仙尊皆两百多岁，是十倍之于你的年纪还要多，你想的事不可能发生。”
巫均盯他的眼神却更执着了。
蓝谷年：“……”
蓝谷年不耐烦地捂住她的双眼，推开她的脑袋朝向一边。
“乖，对着墙自个儿蹲会禁闭去。”
这下轮到巫均：“……”
鬓发忽然被一阵风雪吹起，巫均神色严肃看向洞口，洞中人未至而声先至——
“少年心性，必不长久。”
带起的冰雪空气冻得人直想飞远数十里外。
“他已经提前传音告诉我了。”
仙尊淡漠道。
风雪灵压使人骨头都发冷，此刻巫均的心却更加拔凉一片，她目光在师娘和仙尊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只看出师娘自仙尊出现后动作变得僵硬，目光僵直，宛若真正的傀儡。
在她眼里，却可以解读到很多信息。
师娘一直和她回避这件事，却选择对仙尊忠诚吗？
他也会尴尬无措心虚。
……真没意思。
“巫均，跪下。”
仙尊下了命令，巫均不跪，膝盖却被人控制着一寸寸跪在霜草地里。
“能够反抗我的灵压，你的意志力很好。是我之前忽视了你，你的确有潜力值得培养。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饮下忘情水，做我义子，随我一同修炼无情道。”
他的话巫均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就是不明白。
……仙尊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谁要修炼无情道？以为谁都当无情道是个宝吗？
“第二个，不服，逐出灵犀石宗，琅玉族与仙门会和阴氏势不两立。你下山后，灵犀石宗弟子见你一次便杀你一次。”
“……”
这不是逼她选第一个吗？
巫均用干净的双眼望向他，仙尊眼睫一颤后，整个人不动如钟。
两人对视半晌，谁也没有移开眼神，巫均道：“师尊，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便无需多言。你若不想选，我便替你来选。”
巫均：“……”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仙尊一身雪白的衣袂停在她面前，冰冷的指节掰起她的下巴，两双眼眸对上刹那，巫均的灵府中忽地挤进一道强势的灵念，又冰冷如雪花。
灵府可是极个人的地方。
巫均十分抗拒，她凝聚灵念专心清除灵府中的这个侵略者，却在下一瞬被打散，还被他找到了神魂所在。
“你要做什么……唔！”
神魂比灵府更重要，说是一个修士的命核也不过分！
“不要抵抗我，你会死。”
仙尊的冰眸里发出金光，洞悉她神魂的核心，强势地便要打下印记。
巫均眼瞳震颤，随着他印记一寸寸刻下，她眼瞳逐渐发出和他一样的金色光芒。
……好变态！
单向臣服印记，这都是修仙界多少代前过时的亲眷印记了，非要对标当今印记纹路的话比起灵宠契约更像结了一半的道侣契，听起来既不道德又不光明磊落，他给下种这个干什么！
仙尊似乎修改了不少纹路细节，最终刻下的印记究竟叫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名字，但总的看来和宗门放的弟子魂灯效用无差别？
她死了他能随时看到，他也没法通过印记控制她做什么，很鸡肋一印记。也有可能是她只能看出这么多。
他究竟怎么想的？
难道他真要收她当什么义子？
嘶。
鸡皮疙瘩起一身了。
又一想，这不便宜阴穆耳那老东西了吗？不成不成！
她看着仙尊如玉如画的年轻面孔……她也不想要一个和她有仇的小白脸给她当爹！
“我说了，再挣扎你会死的。”
“……”
巫均抿紧唇，她对这个师尊的印象不过是高岭之花、无情道者，离琅仙尊坐镇灵犀石宗，守礼法，洁身自好对自我要求高……师娘作为他的未婚妻，气质也和他一般清冷，不同的是待人接物，仙尊更倾向于无情一端，极吝惜与人交流；师娘则是温润许多……至少别人说了十几句会理会其中一二句。
现在仙尊有些无情地过分了，一点不符合他守礼法的形象！
巫均灵府一阵动荡，仙尊似乎做起其他手脚——她的记忆领域被人掀动，还有被深入的迹象。
“你做什么？！”
“你藏得太深，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查探一下你的真实修为。”
巫均用力咬上他虎口，全力抵抗他的查探，离琅仙尊竟出现一瞬松动，巫均爆发全力将他从灵府中驱逐出去。
“竟是金丹初期。入门不过三个月便自行修炼到这般地步吗？”
瞥见她眸中翻滚的情绪，仙尊忽然问她一个问题：
“你可知我为何收你阴氏族人为徒？”
“长兄和五姐天资过人，仙尊惜才，怎么，我也算才了吗？当初仙尊可是说过我于修炼一途走不远的——仙尊这般想收我为义子，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巫均嗤笑道。
“这些理由都还远远不够，阴氏给了我两件稀世宝物，我才收下你兄姐二人。至于你，当初也是用一件宝物换进来的。”
“我从未想过要让他们二人之一做我无情道传人。现在你是唯一例外。”
“我不稀罕！”
“迟了，你改不了结果了。”
“我已召来当日入秘境的全部弟子，此后你既是我义子，也是我亲传徒弟，我会将终身所学传授与你。当日之事无人敢传出去。”
“不。
我要选第二个！
师尊，我早就想说，你既然不喜欢师娘就不要耽误师娘，请放他自由。”
巫均暂时判断不出仙尊是否知道师娘真身，话语间仍有保留。
“或者你要这么想要我当徒弟也行，你放师娘自由，此后不会约束我和师娘见面……这些都是我一人的想法，你不乐意那也不要迁怒师娘。但我是不会做你义子、不可能修炼无情道的。”
巫均响亮道。
不管他多仁慈胸襟多开阔，她都绝不会认他做父。
开玩笑！她才不会把自己绑死在这离琅峰！
“我说了，结果已定，你更改不了。”仙尊拧眉道，“巫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
“好啊。”
“我说——
师尊，你既然不喜欢师娘就不要耽误师娘了，请放他自由。”
“……碍事。”仙尊自言自语了一声，袖袍一挥，他连看也不看召出一柄剑直直刺向一直安静如鸡一动不动的蓝谷年。
巫均：？？？
突变陡生，仙尊骤然发难，对象却还不是她而是师娘。
巫均不理解，但她迎难而上！
她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瞬移到师娘身前，利剑刺入巫均的胸脯，与心脏仅差毫厘。
靠。
真疼！
你个变态，居然这么残忍捅未婚妻都不带眨眼的！
下手还这般不留情！
巫均倒地不起，昏迷前似乎听到长兄和五姐还有其他弟子的声音，长兄五姐扶她仰面朝上，师娘和师尊像两个石像站在飞霞洞前，望向她不言语。
半晌后，不知是师娘还是师尊开了口：
“阴川溪，阴鹿鱼，喂她喝下忘情水。现在。”
你他爹。
……趁人病喂人药是吧？
你可真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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