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高三（1）班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在苦学，其他人不是跑出去吃饭了，就是去参加数学竞赛辅导了。
“陆大神，你不用等我了，吃完饭你先去阶梯教室，我去买点东西。”楚明宇同一旁的陆晨说道。
数学老师老张按照学校的安排在阶梯教室给数学竞赛组辅导，他们每天晚自习都去，因为时间紧迫，离数学竞赛初赛只有半个月了。
他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千人预赛中脱颖出来。
为的就是全国最高学府A大的加分，但前提条件是达到决赛的前五十名，而他们现今只是初赛。
陆晨回了一个好字，与他分道扬镳。
“不是大神，下楼的楼梯在这儿，你去哪儿？”楚明宇问道。
大神没回复，楚明宇铁了心地要追随到底。
唉，何漫漫去复印室干什么？
何漫漫打算趁着现在的时间把英语老王让她复印的试卷复印完，再去吃饭。
何漫漫英语成绩一直很好，连续连任几年英语课代表。
复印室就在这一层老师办公室旁的杂物室内，平时使用的人很多，现在放学了人少些。
不巧的是，复印机长期使用损害了，维修人员正在修，他们告诉何漫漫等几分钟就好。
何漫漫站在室内安静地等待，复印室外有几位女生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哎哎，那个新来的，就会装逼。”一个女生低声地说着话，何漫漫听声音觉得有点像同班的于佳佳。
“怎么了，他惹到你了？”这声好像杨冉，平常她们关系挺好，何漫漫经常看见她们聚在一起。
于佳佳不满地说，“我上次不是见他长得有点帅么，我知道他参加数学竞赛，就拿了一道数学题问他。”
“然后他妈的他说他现在没有时间，要写竞赛题，建议我去找数学老张。”
“我就说就一题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他就在装逼说老张办公室离的近，时间还早，让我去找他。他妈的谁不知道老张办公室在哪儿啊。”
杨冉：“真无语，有这和你掰扯的时间早把题讲完了。”
室内紧接着传来打水声，饮水机就在门外。
复印机好了，维修人员提醒何漫漫可以使用了。
何漫漫把老王给的原件放进去，开始打印。
“然后，你知道么，我走了之后看见何漫漫找他，他笑容满面地看着人家还示意她坐。我坐他旁边的时候，他那后背都贴上墙面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两面三刀。”
杨冉：“他们什么关系啊？新来的第一天就加她微信，我上次放学回家还看见他们和吴静怡、楚明宇一起吃饭。”
于佳佳：“我也不清楚，何漫漫平时装得挺好啊，乖乖女，吴静怡脑子也是有病，宁愿和她交朋友也要和我掰了。”
于佳佳继续说道，“我有个一中的同学，他们说陆晨是抽烟、喝酒、打架才转学的。”
“真的假的？”杨冉说道。
又有一个女生过来了，“你们不吃饭在这干什么呢？”
于佳佳与杨冉吓了一跳，见是老熟人才放下心来。
“真的，我有照片。”于佳佳说着拉着二人去了拐角处拿出手机，“我发咱们小群里。”
“我去，这谁啊？”杨冉点开手机惊呼道，“陆晨，他抽烟喝酒，不是吧，我靠。”
另外一个女生没带手机凑在于佳佳身边说道，“他还打架，我去，难怪他突然高三转学？”
于佳佳搭腔，“就是，谁有病高三转学？看来也不一定是转学，有可能是被劝退才来的。”
一个班的试卷很快复印好了，何漫漫抱着试卷从复印室里出来。
门一打开，果然是她们。
那三个女生见复印室的门开了，做贼心虚赶忙藏住手机，见是她，强装镇定。
“你什么时候来得？”
何漫漫出来，带上门，“在你们之前。”
“我们说话你听见了。”于佳佳问。
“我耳朵没聋。”
于佳佳扫了一眼何漫漫，底气不足，心虚地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反正我说的是事实。”
何漫漫冷眼看向她们，无所畏惧，“说我可以，别说我朋友。”
“吴静怡为人直率、坦诚、大方，大家选她做班长是众望所归。”
“陆晨为什么转学，愿不愿意给你讲题是他的自由。”何漫漫继续说道，“你，无权干涉他的选择，再说了，你扪心自问，你是真心想问问题吗？”
“谁也别说谁，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自己都管不好，还有空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草。”于佳佳骂了一嘴，“你说谁呢！”
何漫漫没理她，转身就走。
于佳佳快步上前，猛的一推。
何漫漫抱着试卷的肩膀撞到墙壁，很闷的“砰”的一声。
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何漫漫眉头轻皱，转身瞪着她。
何漫漫抬手，用尽全力反推回去，于佳佳后退几步。
“让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何漫漫冷哼一声。
于佳佳从杨冉手中拿过杯子，杯中的水尽数洒在何漫漫的蓝色长裤，手中的试卷上。
白色短袖校服也未幸免，额前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何漫漫躲避不及，抬手擦着被水泼到的眼睛。
杨冉她们不想事情闹大，拉着于佳佳离开。
何漫漫睁了睁眼，见手中的试卷湿了不少，思索片刻又回到复印室重新打印。
复印机工作的声音重新响起。
何漫漫摸了摸口袋，没纸，随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前湿了的头发。
“何漫漫，你还在吗？”楚明宇开了门开口喊道。
“在。”
楚明宇手中抱着全家桶和汉堡。
“你衣服怎么湿了？”楚明宇问道，“头发怎么也湿了？”
“刚才去卫生间洗脸，不小心湿了。”何漫漫说完，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楚明宇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晚上买多了，你给你朋友分分。”
没点名没点姓，何漫漫也知道是谁，“吴静怡就在班里，你怎么不自己给她？”
吴静怡生理期，肚子疼得厉害，晚上没去吃饭，何漫漫本来打算复印完去食堂给她买饭。
下午吴静怡脆弱地趴在桌上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全家桶，就有人帮她实现了。
“我没时间了，老张他们还在等我。”楚明宇说完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空桌上，看了眼桌上湿了的试卷，背着书包跑了。
湿了的试卷不多，何漫漫很快复印好，带着晚饭回到班级。
桌上放着东西，何漫漫不解地问道，“你去买饭啦？”
吴静怡坐起来看她，“你去买全家桶了？”
“楚明宇买的。”
“陆晨买的。”
何漫漫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饭，这么多，吃得完吗？
“他俩是不是说好的。”吴静怡看了眼全家桶，“见我俩没跑出去吃饭有点反常。”
“不过他俩也真够意思啊，要不下次让着他点少和他拌嘴。”吴静怡说着，拿了一个炸鸡腿咬了一口。
何漫漫怔怔地盯着桌上的两盒小笼包和一杯粥。
在小学的时候，有天晚上放学，何漫漫饿了，陆晨就带她去吃小笼包，那天托管所老师没接到他们，等了半天见他们自己回来了，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漫漫，想什么呢？”吴静怡拍拍她的肩膀，“快吃，他们自愿给得，不吃白不吃。”
何漫漫把那杯温热的粥递给她，“喝点热的。”
“好，谢谢漫漫。”吴静怡笑着看向她，“你衣服怎么湿了？头发也是。”
门外，于佳佳她们刚好进来，何漫漫看了她们一眼。
“刚才在卫生间洗脸不小心弄湿了。”
吴静怡点点头，她以前洗脸也弄湿过，“下次小心点。”
“嗯。”
——
晚上晚自习，何漫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她匆忙洗漱完，坐在书桌上打算继续学习。
她抬头看向白墙上贴着的目标，简单的一句话：考上大学，考出C市，是她高三的奋斗目标，一直是她过去十几年的奋斗目标。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怡宝：漫漫，陆晨真是这样的人吗
怡宝：我刚才把照片发给他了
怡宝：他没回我
何漫漫不明所以，吴静怡怎么知道。
开启消息免打扰的群聊，冒着红点，99 。
何漫漫平时不喜欢在班级群聊里聊天，群聊消息也不经常点开。
“我去，陆晨抽烟还喝酒”
“他还打架”
“他是被一中劝退才转来的吧”
“前几天老张还说他数学竞赛牛逼，这么牛，一中会放他走”
“别说了，他在群里吧”
“不在，群里还是59人，没变”
“有一说一，他那两张照片挺帅”
“……”
何漫漫往前翻了翻，时间刚好是放学后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她听得清清楚楚于佳佳是发在自己的小群里，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们动手了才把照片发群里。
何漫漫不由得感到心烦，真卑鄙，自己应该下手再重些。
两张照片，一张是陆晨靠坐在黑色软皮沙发上，少年抬着头双眼迷离，手中的烟燃烧着，淡淡的烟雾飘散出，另一只手还拿着呈着黄色液体的酒杯，双腿交叠，随意散漫。
另外一张是在昏暗的角落里，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其余则被黑暗笼罩，双眼凶狠，右手攥紧一支木棍，显然是想挥向瘫坐在地上的一个人。
群里还在热闹地讨论，何漫漫开学见到陆晨就问过他，何漫漫不相信他会骗她。
曾经的陆晨对她很好，会为她挡住一切，会陪伴着她，会在她受欺负时帮她出气，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带她吃好吃的，会在她孤单的时候陪她一起玩。
所有的他对她的好在这一刻全部在脑海里聚集，汹涌至极。
尽管多年不见，她不知道陆晨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但在这一刻她很想告诉他们，不要误解他，他其实很好很好。
“请大家不要擅自议论他，我与陆晨曾是同学，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他待人友善，慷慨，仗义，他特别好，真的特别好。照片所呈现的一切不一定就是真的，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谣言止于智者，相信大家都是明智的人，请大家不要再盲目地议论。”
“我去，谁发的小作文啊”
“这是何漫漫”
“何漫漫在群里啊”
“刚才不是说群里是59人吗，除了老徐不正好”
“以前怎么不见何漫漫说话”
“这是何漫漫第一次说话吧”
“……”
何漫漫一个人的澄清很快被他们的议论吞没，那段被称为小作文，试图为陆晨证明的一段文字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在这个群聊里格格不入，没人关心，没人在意，没人愿意知道真相，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何漫漫心里烦躁不安，无力感席卷而来，双手捏紧手机想要再说些什么，吴静怡发来消息。
怡宝：漫漫，别白费力气了
怡宝：终归是需要陆晨自己解决
怡宝：别担心了
怡宝：早点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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