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见女儿答应下来,梁清月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她温柔地摸了摸梁眠的头,“那你快去换一下衣服吧,妈妈在楼下等你。”

梁眠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回到房间,拉开衣柜,随意挑出一件白色外套换上。

收拾妥当后,梁眠缓缓走下楼去。

客厅里,梁清月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她,看到女儿出来,梁清月连忙站起身来,母女俩一同走出家门,乘车前往医院。

经过一番辗转,她们来到了那位名叫曲仪的心理医生所在的诊室。

梁清月陪着女儿走进屋内,向她介绍:“这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叫曲阿姨就好。”

梁眠抬眼看向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礼貌地点头问好:“曲阿姨好。”

“你好啊!长得那么漂亮啊,”说话间,她将头一转,望向梁清月,戏谑的调侃:“跟你年轻时候简直如出一辙呀!”

梁清月听闻此言,不禁一笑,轻声回应:“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到外面去候着。”

话音落地,她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房间内只剩下曲仪和梁眠。

曲仪微微抬手,示意梁眠坐下。

梁眠顺从地走到椅子前,落座于曲仪的正对面,曲仪柔声问:“听你妈妈说,你叫梁眠,对吗?”

梁眠淡淡地“嗯”了声,嘴角微微抿起,显得有些兴致索然。

此刻,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曲仪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梁眠之前的病历单,仔细翻阅起来。

而梁眠则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靠墙而立的书柜之上。

书柜的第一层整齐地排列着六本厚厚的书籍,原本应该放置第七本书的位置,如今却摆放着一个花瓶。

瓶中插着四朵月季花。

她不禁感到诧异,为什么会选择在书柜上摆放花瓶,而且还是已然枯萎的月季。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书柜之上,下意识地出声提醒:“您书柜上的月季枯了。”

正翻阅病历资料的曲仪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将视线投向面前的人,她的眼神令人难以捉摸其中蕴含的情绪。

紧接着,曲仪又转过头去,朝着身后的书架看去,但入眼之处唯有整齐排列着的书籍,根本就没有任何所谓的花存在。

要知道,曲仪投身于心理治疗这项工作已然有十几个年头之久了,对于诸如此类的症状表现可谓是屡见不鲜了。

她只是用极其平淡的口吻回应:“你看错了,没有花。”

“是吗?”听到这话,梁眠微微低垂着眼帘,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曲仪抬起眼眸,“可以跟我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场景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梁眠再次将目光移向那个书架,有一个制作工艺粗糙的陶土花瓶,里面插着四朵枯萎的月季,这四朵花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

如此这般景象,简直凄惨到了极点,仿佛预示着某种分崩离析、背道而驰的结局———自此之后,形同陌路。

梁眠紧紧地捏着那张病历单,虽然根本无需查看,但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上面会写些怎样令人沮丧的文字。

曲仪严肃地递给她治疗精分的药物,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母女俩向曲仪道了别,转身准备离开。

梁清月心疼地搂住女儿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拍了几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她些许安慰。

梁眠倒是显得颇为淡然,对于这一切并不怎么在意,她已经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内心早已变得无比通透。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曾无数次地思考过生死、命运以及人生的意义,渐渐地也就看开了许多事情。

如今面对眼前的处境,她也只是轻轻地笑着,那笑中既有无奈,又有一份释然。

就在她们快要跨出诊室门时,曲仪突然出声叫住了梁眠。

梁眠的一只脚已经悬空抬起,正准备迈出那一步,听到呼喊后,她下意识地将脚收了回来,整个人停在了原地,迟迟未能踏出那扇门。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首先落在了书架上的花瓶,花瓶中的四朵花不知何时有一朵移动了位置,如今其中两朵正头朝西。

曲仪的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

“如果他看到的是童话,就没必要挖去他的双眼。”

梁眠眨了眨眼,周围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置身于空间密闭的电梯之中,那种沉重的负重感犹如泰山压卵,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转过头,望向身旁的梁清月,努力挤出笑:“妈妈,您放心去上班吧,我自己可以回家的,不用担心我。”

“你自己可以吗?”梁清月微微皱起眉头,当她看到女儿点头时,心中虽仍有顾虑,但还是柔声道:“好吧,那你自己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梁眠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母女俩一同走出医院,刚出大门,两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梁眠独自缓缓前行,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她低垂着头,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霎时,她毫无防备地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由于撞击力过大,她手中提着的东西一下子被撞落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梁眠如梦初醒,慌乱之中连忙开口道歉。

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她就赶紧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其中,滚落得最远的是几个药瓶,它们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男生也弯下腰来,帮忙捡拾地上掉落的东西。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掉落在一旁的病历单,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目光瞬间凝固。

病历单上清晰地印着临床诊断结果:

“双相情感障碍,目前为伴有精神病性症状的重度抑郁发作。”

梁眠将捡起的药瓶放进袋子里,随即转过身来,就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刚刚撞上的人的模样。

只是那么一眼,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此刻的祝靳渊,手中正握着属于她的那份病历单。

刹那间,全身血液涌上脸庞,使得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夺回那张病历单。

梁眠面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将那张单子藏在了身后,由于过度紧张和用力,单子已经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眼去直视面前祝靳渊的脸。

此刻,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寒冷彻骨,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希望。

但出于礼貌和教养,她还是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向他轻声道谢。

语气平淡得像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回应。

说完这句话后,梁眠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钟就会彻底崩溃。

她迅速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想要尽快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

在她转身的瞬间,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坠落,重重地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祝靳渊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终定格在梁眠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晦涩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直到梁眠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他才缓缓垂下头来,视线落到地面上残留着两滴尚未干涸的泪痕。

仅仅过了十秒,原本晴朗的天空倏然变得阴沉,紧接着雨点开始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幕迅速笼罩了整个街道,无情地冲刷着大地,很快,那两滴留在地面上的眼泪也被雨水渐渐冲散、消失不见。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去地面上的痕迹,却永远也无法抹去深深烙印在心脏深处的伤痛。

梁眠从商店走出,虽然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但外面的狂风却呼啸不止,猛烈地吹拂着一切。

路过街道边那片繁茂的灌木丛,这片灌木丛对她来说并不陌生,里面有个隐蔽的小窝,是她在前几年亲手搭建的。

原本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个小窝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但当她走近时却发现,它依然完好无损地隐藏在草丛之中。

等待着她归来。

梁眠蹲下身子,几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探了出来,它们嗅着她手中拿着的火腿肠,发出轻柔的“喵呜”声。

可这些小家伙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兴奋的样子,只是好奇地盯着食物看。

梁眠不禁感到有些失落,“是不喜欢吃吗?”

这时,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只小猫的腿部有着明显的缺陷,但它仍然坚强而活泼地生活着。

梁眠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而奶牛猫则亲昵地用自己的脑袋蹭着梁眠的手心。

在她眼中,这些小家伙并不是可怜巴巴的流浪动物,而是能够勇敢面对风雨的小英雄。

就在沉浸在与猫咪们的互动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看到孟卿正和顾峥嵘肩并着肩朝这边走来。

梁眠连忙站起身来,“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顾峥嵘说你在这,”说罢,孟卿望向身旁的人,打趣:“你这家伙是不是会算命啊?”

“嗯。”听到他的回应后,孟卿凑近他问道:“那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

顾峥嵘微微侧头,只那么轻轻一瞥,便又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开口:“等我谈恋爱的时候。”

“真没意思,”孟卿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我的恋爱纪念日还非得跟你赶在同一天不成?”

“由不得你。”

与此同时,站在对面的梁眠正仰着头,出神地望着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的飞机。

那架飞机仿佛一支银色的箭,直直地刺破云霄,并在空中留下长长的白色航迹云。

“飞机坠毁的概率仅仅只有百万分之一。”

看似微不足道的数据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段往事。

「2013年2月16日,国航G735号航班由于水平尾翼出现严重故障,最终导致机上包括170名乘客以及8组机组人员在内的所有人不幸罹难……」

从此后,天空中的每一架飞机,都有故人的身影。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飞机掠过头顶,她都会停下脚步,目送着它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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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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