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和夏天打起来了。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有没有人受伤？情况控制住了吗？班长呢……唉，这俩人平常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动起手来了？”宋瓷急得问个不停。
为了方便拉架，她还特意换了一双运动鞋，鞋是白色的，虽然百搭，可搭与旗袍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叶悬铃回答道：“我出来的时候还在打……不过王子寒和于海铭他们都去帮忙了。”
“我就该早点去班级的，我想着把那摞听写批完……怪我怪我……”
还没到班级便听到里面乱糟糟的争执声，宋瓷加快了脚步，透过窗户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肖扬！夏天！你们给我松手！”宋瓷使劲拍着窗户，恨不得直接跳进去。
“快点！别打了！老师来了！”于海铭抱着夏天的腰喊道。
“你别管！我忍他好久了，肖扬就不是人！”夏天怒声道。
“王子寒！你松开！我咽不下这口气！”肖扬也吼道。
角落里，李乘歌偷偷笑了一声。
“怎么还骂上了？当着我的面就这么骂同学啊？”宋瓷怒气冲冲地跑到两人面前，“给我松开！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突然，四人同时跳开。
顾声从桌子下拿出一束风铃花，肖扬接过，送至宋瓷面前，全班齐声道：“宋老师！双——节——快乐！”
宋瓷一时没反应过来，将那束花抱在怀里，颤声道：“什么？”
肖扬一把搂过夏天，笑着道：“嘿嘿，先跟您道个歉，老班儿，我和夏天没打架，编了个谎。”
“我也道歉，对不起，宋老师，你肯定担心坏了。”夏天不好意思道
宋瓷抬起巴掌，在两人的额头上拍了一下，红着眼眶道：“臭小子，可吓死我了，要是真在班级打架，非叫你们回家反省三天才行。”
“知道知道，老班儿，我可是班级的顶梁柱，谁打架我都不会打架的。”肖扬连连点头。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于海铭调侃道。
“那咋了？我是班长你是班长？还嘲笑我贴金，让你贴你都贴不明白。”
班级瞬间爆笑。
“切，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不和你辩论。”于海铭和王子寒对视一眼，回了座位。
肖扬拉着宋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又走上讲台，打开了一个名为“生日祝福”的视频。
“老班儿，这是一班同学共同录制的祝福视频，咱们一起看吧。”
靠窗的同学将窗帘拉上，教室一暗，瞬间有了观影的氛围。
最先响起的声音，是夏天。
“开机了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夏天你个傻子，镜头盖没开呀。”肖扬笑道。
“诶？我记得我打开了呀。”
“你记得个头！”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于海铭兴奋道。
“看你个头啊！别抢！”
镜头盖被打开了。
“好了好了，现在是属于我肖大摄影师的创作时间，你们……谁想做第一个入镜的人？”
顾声看着已经怼到自己脸上的相机，无奈地笑了笑：“我？”
“lucky boy！顾声，第一句祝福就由你来说吧。”
顾声又坐正了些，温柔道：“宋老师，生日快乐。”
“哇——非常标准的祝福语，让我们感谢小顾同学的出镜！接下来……”
“嘿嘿！当然是我啦。”于海铭的大脸挤了进来，他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把领子翻了过来。
“于海铭，你当自己是天仙儿呢还打扮上了，肖扬说了，每个人至多15秒，你……”
“老班儿老班儿！祝您生日快乐！永远年轻！永远不操心！对了，我已经会背《五石之瓠》的后半部分了，客得之，以乐……唔！”
夏天的提醒让于海铭急得差点咬掉舌头，不过还没等说完就被前者一把拽到了身后。
“宋老师！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阖家欢乐！”
“夏天，你这祝福也太官方了吧？”余笙笑了笑。
“正好，下一个就是你。”夏天让出了位置。
“嘿嘿。”余笙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宋老师，祝您生日快乐，永远漂亮永远光芒万丈。你每天穿的衣服都好漂亮，等我长大当老师了，也要每天穿不一样的漂亮衣服，不止是旗袍，还有……”
梅开二度。
夏天揪着余笙的衣角给她拉到一边，开着玩笑道：“跟谁学不好，非学于海铭？”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跟我学怎么了？再说你这搞区别对待啊，凭什么对我就是……对她就是……”
于海铭边说边模仿，还夸张地增大动作幅度，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五个人的采访，就在“你将来真要当语文老师啊？”，还有“对呀，这有什么骗人的？”的背景音中开始了。
“宋老师，生日快乐，希望您以后多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判作业啦。”
这是叶悬铃说的。
“宋老师，生日快乐！这三年来劳您操心啦，我会更加努力提高语文成绩的！”
这是王梓涵说的。
“宋老师，生日快乐，愿年年今日，喜长新。”
这么有文采的话，自然是左思衡说的。
“宋老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呀，宋老师。”
“最最漂亮的班任，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宋老师。”
[生日快乐，宋老师。]
……
此时此刻，节日与祝福不过是点缀，真正令人热泪盈眶的，是四十双眼睛下跳动着的毫无掩饰的真心。
他们终将于某个盛夏离去，这个夏日，不过是万千普通日子中，最普通的那种，可这被粉笔灰染白的三年，浸透着少年心事的燥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复制的。
教书育人几十载，或许很难记住每一个学生长什么样子，但是，最最值得的瞬间，永远意义非凡。
“最后压轴的当然是我啦。”肖扬将摄像头转向自己。
“压轴是倒数第二个，肖扬，你个没文化的，出去别说是宋老师的学生！”王子寒笑道。
“去去去，你别打岔。”肖扬拿着笔袋砸过去，又转过头笑嘻嘻道，“老班儿，生日快乐呀！我皮得很，这一年多来让你操心了，谢谢你信任我，选我做了班长，以后我也会好好带领班级，成为你能跟下一届吹嘘的骄傲！”
肖扬举起相机，快步走到讲台上，然后举了起来，调整了一个能把全班同学都照进去的角度。
“好啦，一班的精英们，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生——日——快——乐！”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比喊“茄子”更灿烂的笑容。
陈三愿在后面举着灯牌——那是贴了一圈星星灯的小黑板，他用黄色的粉笔写下“生日快乐”，还画了一碗可爱的长寿面。
或许，这就是快乐强于茄子的魅力。
画面定格，音乐渐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叶悬铃端着蛋糕走到宋瓷面前，肖扬把生日帽戴在宋瓷头上，两人齐声道：“宋老师，请许愿。”
宋瓷闭上眼睛，泪水却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尽。
她真的很爱这帮孩子，也心疼这帮孩子。
他们比她还要努力，比她还能吃苦，所以……
“祝我的孩子们，平安康健，前程似锦。”
宋瓷吹灭了蜡烛，大家欢呼着鼓起掌来。
“老班儿，你是不是也得讲两句？”肖扬笑道。
宋瓷擦了下眼泪和鼻涕，将蜡烛都拔掉了。
“还讲什么呀？你们这帮小馋猫，都等着吃蛋糕了是不是？”
大家都笑了。
“来吧，趁早自习还没结束，就由我这个寿星分蛋糕吧。”宋瓷站了起来。
“宋老师，我来帮您。”叶悬铃拿起另一把刀。
“你这丫头，伙同他们一块儿诓骗我。”宋瓷用手指轻轻怼了叶悬铃的脑袋一下。
叶悬铃将刘海挽到耳后，笑着道：“这可是一班集体的心意。”
“是啊，这份心意弥足珍贵，你们真是给了老师一个天大的惊喜，为表谢意，不如今天就……”
“不留作业？！”于海铭在后面喊道。
班级静得出奇，旋即哄然大笑。
宋瓷示意靠门的同学把门关上，随后双手下压，放低了声音道：“这个嘛，我再考虑考虑。好啦，现在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吃蛋糕，别打扰其他班级上自习。”
蛋糕切好后，肖扬和叶悬铃帮忙分发下去。
这是一个矩形的芒果夹心奶油蛋糕，是叶悬铃在她家附近、宋瓷最常关顾的那家蛋糕店订的，然后由顾声这个高贵的走读生带进来。
蛋糕甜而不腻，宋瓷很快就吃完了她的那份。
然后，她走到班级后面，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宋瓷忽觉鼻头一酸，明明只过了一年，他们却长大了这么多。
这是好事，她不该哭的。
可她怎么就忍不住呢？
几十年前，她也穿着这般的校服，扎着马尾，每日奋笔疾书。
可她似乎太过专注，却忘记除了学习，还有这么多美好的风景。
她向外看去，铃声响起。
那年的清晨，定然也吹过一阵奶油味的风。
引用标注：《五石之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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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淅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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