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日清晨，依旧是个阴天。
姜炳先醒来，那会儿叶橙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还很早，他自己起床去了厨房。
吐司切成片抹了一层蒜蓉芝士放进了烤箱，桑葚黑豆豆浆正热着，他又煎了一份牛排。
倒不是喜欢吃这样的早饭，他可是重口的爱好者，只因叶橙生活简单，口味单调。
这个季节早已没了鸟的叫声，第一个闹钟是马路上汽车的鸣笛。
姜炳洗漱完坐了一会儿才进屋里，他对南京这座城市不太熟悉，好在有个亲密的人在此，心有个着落。
屋里，叶橙正在接电话，许律打来的。
她闭着眼，神情恬静，说话也心平气和。
许律问她昨晚有没有见上面，叶橙说自然了，那边又说晚上一起吃饭啊。
叶橙明白他八卦的心里，但偏偏又不如他的愿，于是故意问“你晚上不组局了？”
“那能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
“哎哎哎，你别给我带高帽，受不起。”
许律笑，有不开玩笑了。
“我订个位置。”
“你等我待会儿问一下他再订。”
“嗯。今天去哪儿玩儿啊？”
叶橙说了位置，那人又开始瘪嘴吐槽了，她对此见惯不惯，他那憋在肚子里的话总要找个地方吐露。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叶橙那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睁开眼发现姜炳靠在床头看她。
他抿着嘴，安安静静的，像家里从前养的小猫。
“嗯？”
他摸了摸叶橙的脸，手掌没离开脸颊。
“许律说晚上请你吃饭。”
“你那个上司？”
“嗯。”
“我来请。”
叶橙盯着他，表示不解，许律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
“谢谢他对你的帮扶。”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道隐形的透明墙，他说帮扶，不是照顾。
叶橙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喜欢皱眉，浅浅的眉拧在一起，没什么脾气。
姜炳看她失神，吻了吻她的额头说“起床吃早饭。”
因为这一吻，叶橙害羞，脸慢慢红了起来。
她捧着脸，说“你先出去。”
姜炳笑她孩子气，又捏了捏她才出门。
叶橙感觉自己要疯了，疯狂地爱上这种被爱的感觉。
早饭两人吃得惬意，因为有好心情。
屋里还是暖和些，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羊毛衫坐在姜炳旁边。
那姑娘的笑压根没停过，少见她这么失态。
姜炳问“怎么了？”
“原来一起床就有健康的早饭吃是这么幸福。”
她喝了一大口豆浆看着他，入喉的暖意传遍全身。
男人笑，又紧跟着问了句“要不要再加点豆浆？”
叶橙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门乘坐的公交车，摇摇晃晃的，但算不上颠簸。
从前觉得浪费世间的交通工具，第一次发现这么有趣，像千与千寻里那个行驶在海上的车，连遇见都是安静浪漫的。
车上人不多，倒是景区人不少。
两人拉着手，不至于走失。
美龄宫相当奢华，绿色的琉璃瓦在这个季节看起来像镶上去翡翠，散发着幽幽的神秘。
两人游历在二楼，叶橙指着卧室的窗户说“我喜欢那个窗户。”
“嗯？”
“光线很好啊，窗外又是大片的树林，绿油油的。雨天窝在沙发上看书肯定很惬意。”
“雨天光线那么暗看得下去吗？”
“嗯，雨天最适合看书，晴天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只想睡觉。”
一天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两人走得还算慢，叶橙却已感觉到小腿酸软。
冬日里的夜总是来得很早，那会儿五点多已经慢慢天黑了。
许律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里，叶橙说了位置，那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家咖啡店等许律。
咖啡豆的醇香像毒品，叶橙为此上瘾。
“现在怎么这么爱咖啡？”
“不知道，因为生活也是苦的？”
她接过姜炳递来的咖啡，热的，有些烫。
深深闻了一口香气后，小心翼翼抿了一下。
姜炳忽然说了句“开春回来吧。”
叶橙看着他，愣了愣。忽然开始正视自己未来的规划。
她问“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这得看你怎么想，不过，我单纯给你的建议当然是觉得不好。”
“那不好的点呢？”
“你起初努力是为了脱离家庭，但是现在我能给你家庭，所以不需要努力。”
他说这话的意思不止是工作规划，还有人生规划。那么宽泛，就差直接说‘橙橙，来我身边，什么都不缺’。
叶橙自认为还是很吃他这一套，但又仰着下巴嗔了句“资本家。”
短短几年，她被磨得没有太多棱角，自认为生活的难还是深有体会，只是现在全盘放弃，的确有些困难。
姜炳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否认自己是资本家。
等待间，许律开着他那辆普拉多来了，他下了车，站在路边等。
叶橙和姜炳出去，两个男人握手打了个招呼。
叶橙喊了他一身，然后笑一直没停过。
许律自知她在笑什么，看了看姜炳，扯了扯衣角说“上车吧。”
叶橙憋得厉害，她实在搞不明白许律在搞什么，特意打扮了一番吗？那头发应该喷了整整一瓶发胶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受风的影响吧。
好在姜炳没受她的影响，泰然自若。
两人坐在后面，许律一人在前面开车，车厢里沉默了很久，只有叶橙在憋笑。
“订了家本地菜的饭店。”许律开口试图找点儿话题，说了这么一句。
“远么？”
“不远。”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叶橙稍微平静了些。
话题真正打开是一行人到了饭店后，许律问姜炳工作后，才慢慢聊起来。
于是，点菜成了叶橙那时候的头等大事。
她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哪个最地道。
于是盯着菜单看了许久，跟许律说“要不你来点吧？”
“嗯？想吃什么点什么，每道都正宗。”
斟酌一会儿，点了三菜一汤，大菜为松鼠鱼和凤尾虾。
吃饭还算愉快，倒是没了叶橙的话题，她也乐得安静。
姜炳和许律不一样，一个亲，姜炳来关心叶橙。
另一个奉为上司，多为叶橙照顾他的生活。
但这事儿不能说许律不对，毕竟叶橙拿钱办事，还得巴结许律，性质不一样。
不过，今天这局，叶橙显然在他们的话里成了主角。
那顿饭得吃了有两个小时，他们只顾着聊天，并不怎么动筷。
叶橙倒是那天吃撑了，坐着等了他们好久。
两人都酣醉，脚步虚浮，叶橙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扶着他们离开的。
倒是他们都在后排，不太影响自己开车。
她准备先是开车把许律送回了家，再带着姜炳拦了辆的士回去。
哪知到楼下后，姜炳眼神清明，他下车扶着许律准备送他上楼。
两人很沉默，只是许律那人喝多了还睡着，闭着眼，眉头紧锁。他们送他上楼安顿好后才离开。
叶橙牵着姜炳，问了句“没喝多啊？”
“嗯。”
“装醉？”
“不装他还能喝。”
男人的脸有些红，手掌发烫，还是沉默。
叶橙在想，他大概还是头晕的，并没有好得太快。
就那样，两人沉默了一路回到屋里。
他关好了窗门拿起睡衣进了浴室，叶橙在厨房里准备明天的早饭。倒不是有多赶时间，只是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过，整个准备早饭的过程里，她也在想姜炳今天是怎么了。
蜂蜜水在茶几上放着，他还没出来。
叶橙坐在沙发上回着妈妈的讯息，小心翼翼的回复，生怕自己过于高兴的心情惊扰了对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姜炳洗了头发，短发被他擦了个半干，有几缕垂在额前，还滴着水。
“头晕吗？”
她把水递给他，接过了他手里的毛巾。
“还好。”
姜炳这人爱饮冰水，水杯被他拿着，也没动。
叶橙没忘这件事，只觉得蜂蜜水解酒。
她擦着他的头发，浑然忘记两人怎么自然相处起来了。
“我去洗，你先休息吧。”
“嗯。”
她拿着吹风机把他的头发吹干了，才准备自己去洗。
冬日洗澡其实挺折磨人的，冷气灌溉周围，无处遁形。
好在他出来后，温度还未迅速降下去。
叶橙洗完简单护了个肤才进卧室，进去前，去冰箱拿了瓶苏打水。
“蜂蜜水喝完了吗？”
“嗯，喝完了。”
对此，即便是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叶橙也深信不疑。
他岂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她把苏打水放在了自己睡觉的这一侧床头柜上，看了看姜炳后，关了灯。
屋里，还留一盏床头灯亮着。
叶橙枕着他的胳膊，手不敢乱动。
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声，即便知道是因为喝了酒不舒服。
“你觉得许律人怎么样？”
姜炳动了动，把她的手握在手里。
他问“想听哪种？”
“嗯？怎么区分？”
“社交或是工作。”
“综合评价呢？”
“挺好的。”
叶橙觉得他并没诚心回答，又问“和你比呢？”
她问完之后，就听见姜炳在那儿笑，半天才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差不多。”
“嗯？差不多？”
他翻了个身在叶橙上面，低头看她，慢慢地问。
叶橙把头转过去，闭着眼，既没看他，也没回答。
男人的鼻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即便和刚刚相比已经淡了不少，但依旧醉人。
两人并不势均力敌，较量一番。
姜炳捏着她的脸颊，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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