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漓沉默半晌,轻轻开口:“皇兄。”
“嗯?”
“父皇......不是你的父皇吗?”她的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只要自己体恤父皇身体,行事却全然不顾及父皇。说到底,他才是永元帝亲生的太子,而非她这个徒有其名的公主。
赵辞把额头朝赵清漓挤了挤,呼吸声近得几乎分辨不出彼此:“他是我的父皇,却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
他的语调带着悲伤,这让赵清漓想到了他的生母。
赵清漓是没见过傅雪莹的,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在赵辞被接回来后许多年才听人提起过。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权贵向来如此,反正有这么一个人,也因此才有了赵辞。
赵清漓在皇家长大,却也始终不懂为什么皇族的男人一定要有三妻四妾,一定要有数不清的通房妾室,为什么深宫六院佳丽三千,却还能口口声声说永远深爱自己的母亲。
只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绵延子嗣?好不可笑!
“你爱他吗?”赵清漓想了想,觉得这问题有些不妥,又问,“还是恨他?”
赵辞的呼吸微微一滞:“爱,哪有恨来得长久?”
说完,他轻笑两声,贴着她的耳垂啃咬低喃:“如果清漓说恨我,我也会欢喜的。”
疯子!
赵清漓拽着他两根指节用力拉扯,胡乱摇着脑袋想要离他远一点。然而她的力气与赵辞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同大婚那夜一般,根本不能撼动他半分。
赵辞低低地笑她:“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
赵清漓又气又恼,又见他被掰着手指却也不疼似的,便大声斥他:“放开!这可不是你的玄华宫,你趁夜潜入我的寝宫,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
赵辞捏着她的下巴看她胡乱扑腾,全然没有一点惊慌的感觉,甚至带了些玩味欣赏起她的表情来。
赵清漓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来人啊!周砚枕周砚枕周——”
赵辞倏地变了脸色,两指在她脸颊两侧轻轻一夹,还未喊完的话生生被挤回了肚子里,鼓起的小脸皱皱巴巴的以示她的抗拒,偏巧嘴巴又被使着力气不能合上,看起来很是可怜。
赵辞唇边挂着几分讥讽:“皇妹是想请他过来旁听,还是邀他过来细赏?嗯?”
最后的“嗯”中警告之意已经十分浓了,看着他的表情,赵清漓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毕竟,他是个疯子!疯子懂什么廉耻?
“皇、皇兄......”
赵清漓还被他捏着脸颊,口齿不清地唤他,喉咙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小嘴微张,柔声嘤咛,看在赵辞眼里却成了别样意思,像是在......引诱他。
赵辞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君子,面对心仪之人的引诱,更不会自持,只会欣然接受。
干涩的唇紧跟着覆上,舌尖毫不受阻地长驱直入。手上力道却渐渐松了,留给她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掌间厚厚的茧子在她颈间肌肤粗鲁地掠夺,很快蹭出几片梅色的。与周砚枕不同,他的指腹和掌心都挂着茧,那是常年手握兵刃的结果,而非仅仅握着笔杆子的痕迹。
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的唤起赵清漓内心深处的恐慌,她本能地想要抗拒,胃底的恶心让她忍不住开始战栗,齿尖立刻抵抗着地去咬他。很快,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带着银丝挂在微肿的唇角。
“赵清漓,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懂得不要顽抗,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坏他的好兴致,否则他不介意直接将人捆起来,活人果然是不老实。
赵清漓闷哼一声,杏眼因为呼吸不畅起了层薄雾:“我......我那里还有点痛......”
赵辞反应了片刻,而后怔然,他在思考赵清漓是不是装的,但这会儿功夫也的确冷静了一些。
手掌动了动,带着薄茧的指腹准确找到了让她本能颤抖的位置。
赵辞确认了一下:“这里?”
“......嗯。”赵清漓强忍着不适,尽量显得自然地和他交流。
不过她的确不完全是装的,正所谓半真半假最是让人难以分辨,况且赵辞毕竟不是女子,不可能对她的感受知道的事无巨细。
短暂的思索过后,赵辞抿了抿唇,倏然收回手指。
身上沉重的压迫感顷刻消失,赵清漓得空换一口气,自觉地收拾自己凌乱的寝衣,就听见身边衣料摩擦的声音。
“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送药。”
赵清漓嗯了一声,突然问道:“春桃是你的人吗?”
环佩碰撞的声音滞了一瞬,继而叮叮当当地继续响起来。
“是。”
原来跟她三年形影不离的婢女,也可以是他人迫害自己的帮凶。
赵清漓心中虽然早已有了答案,但听到这样清楚的回答,还是抑制不住失望:“......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命于你的?”
床榻前,赵辞已经穿戴整齐,矜贵自持的模样一如白日所见。
他转过身,坐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脸:“没有什么开始,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人。”
三年前的赵清漓才十四岁,而赵辞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那时他初露锋芒,却没想到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心思和计划,在她身边也布下罗网!
如此筹谋。
赵清漓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辞弯了弯唇角,声音清冷又平静:“我想做太子。”
“你已经是太子了!”赵清漓蹙眉,好心提醒他。
赵辞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柔地把她软若无骨的手取下,好好地放回锦被中,接着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
做完这些,赵辞在她额角印上浅浅一吻,像是述说平常之物一样说道:“所以,我现在想做皇帝。”
——————
翌日。
雨后初晴,空气里混合着雨水滋润过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房檐下的燕雀在窝里梳洗好了翅膀,听得同伴的召唤后倏然起飞,穿过碧绿纷杂的杨柳枝条,打落了几片青翠的叶子,扑腾声惊扰了院落墙边丫鬟相互交谈的声音。
赵清漓坐在石台前发呆,没一会儿,就见夏荷领着个脸生的丫鬟进了院子。
买过门槛,夏荷抬着一只胳手引人上前:“公主,太子殿下派人来给您送些东西。”
赵清漓脸颊一热,顿时感觉头昏脑胀的。
赵辞他没事吧,这么毫不避讳地派人来给她送药,到底是怕人知道还是想让人知道啊!
樱桃红唇微微张了张,而后紧紧抿成一条线,好半晌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拿过来吧。”
“是。”夏荷接过锦盒。
那锦盒的外衣上用蚕丝线绣着蟒纹,红纹金鳞栩栩如生,连只盒子都做得如此精巧细致,让人一眼就知晓是太子宫里所出之物,自然不敢懈怠。扳开古铜做的搭扣,楠木里头是几只白润光泽的骨玉瓷瓶,攥在手心里也是温凉的感觉。
那丫鬟又说:“太子殿下听闻公主最近总是头痛,这药据说有奇效,只需每晚涂抹在当阳穴处,两日便会好了。”
赵清漓长出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直接告诉这丫头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否则她一定当场羞愧而死。
想来也是,玄华宫她常去,赵辞身边的人她差不多都能认得,这种脸生的大约也只用这么一次,自是不会让她知道太多。
夏荷送走了太子派来的丫鬟,看着赵清漓紧紧把瓷瓶攥在手里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叹道:“太子殿下对公主真是上心呀,连奴婢都不知道您头痛的事呢!”
是吧,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赵清漓扯扯嘴角,想到今早起来似乎没在院里见到春桃:“春桃呢?”
夏荷回答:“噢,后天就是长宁公主的接风宴了,宫里的御厨新做了许多菜式,说是让各个宫里都尝尝,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原来是去了御厨那里。礼部的人操办起这些事来还挺用心的,怕是也知道长宁公主不是个好糊弄的主,生怕父皇迁怒吧。
赵清漓点点头,突然心中一动:“我记得你先前是跟着惠贵妃的,在那之前呢?可有跟过别的主子?”
夏荷摇摇头:“没有了,奴婢自打入宫以来就是跟着惠贵妃的,不过......不过后来圣上不怎么去贵妃那里了,贵妃娘娘也说不需要那么多人在宫里伺候了,所以我们就被分到各个宫里。”
赵清漓回想着,夏荷来韶音宫比春桃晚些,也就是太子立诏刚下来时。瑞王流放,淮王失势,再到赵辞立储。
从前她总觉得用人麻烦,春桃又是个机灵会来事的,既然用得顺手,便也就一直顺手用着了。因此她倒少去深究其他人的来历。
因为争权之事,惠贵妃看待赵辞并不算友好,或许夏荷并不是太子的人。
赵清漓垂眸想了想,又问:“周砚枕呢?”
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听着没有。
虽然他们二人名不副实,想想也还是觉得难堪。
夏荷道:“驸马一早就出宫去了。”
赵清漓讶然:“可有交代是什么事?”
“没说。”夏荷一脸歉意,身为奴婢,她哪里敢问主子的私事。
兴许,是有太子交代的事要办吧。
不过最近他因为弹劾文书的事头疼至此,居然还能挤出时间一大早出宫去,要不说他周砚枕能被太子高看一眼呢?
也罢,现在的确还有件让她更为头疼的事。
九月二十四,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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