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葛教授，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人登门？”
“七月二十，我将离开沥央，此前只计划着居家休息。”
“那我先道个歉，要打扰葛教授休息了。”
“不妨。”
对方并不怎么热络，林慕南看得出来，也不在此纠结，只管确认关键的信息：“教授现在还是居住在枇杷庄园吗？”
“庄园早就卖了。”葛眷淡淡地说，没等着林慕南再追问，主动又说，“你来烟柳巷，一百零三号。”
林慕南估摸不好葛眷近日来的作息，第一次上门，并没把时间约定得太早：“明天上午十点。教授有什么需要的物资，我们一并带去。”
“直接来吧，别的不用。”
林慕南点头应下：“明天见，教授。”
葛眷转过身去，沿着停步前的行进路线继续向前，看见夏青璇和董玫色两个，投去目光。
夏青璇说：“葛教授好。”
葛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未做停留。
葛眷背影渐远，林慕南原地凝望片刻，就朝夏青璇两人走过去。
礼之用，先外而后内。
对夏青璇付之一目，林慕南反倒首先跟董玫色打起招呼：“董同学，下午好。”
“下午好！你们这是交流师生感情呢？”董玫色发问时看向着葛眷离去的方向。
林慕南解释说：“随便走走，恰巧碰上。”
“真没想到你还有散步的雅兴。”
“呃，怎么就没想到呢……所以你看我是体能不好还是神经粗糙？”
董玫色“扑哧”笑了：“我跟青璇打听过，她说你同时在做实习，忙得不得了。”
“倒也没多忙，可总是上完课就走，快一年了，都没发现沥央大学校内有挺多好风景。”
目光有往有来已经几番，夏青璇这时才顺着话题开口对林慕南道：“早几个月，沿湖有七百米桃花道，很热闹。”
“当时的热闹还真没见上，只好明年再补这错过的花开了。”林慕南笑说，“也不遗憾，夏木阴阴正可人呢。”
董玫色目光转向夏青璇：“你的朋友，也是随时都有应景的诗词典故吗？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身边不止有一类人。”夏青璇说，“谁跟谁都不一样，都独一无二。”
“说得这么政治正确，不是不信你的格局，只是近朱者赤，我最近也读诗了。”
“什么诗？”
“现代诗。有这么一句：我用大家、用世人做主语，把偏爱隐藏在众生里。”
林慕南敛起了笑容：“诗歌很小众。看来你阅读面挺广。”
“哪里是阅读面广啊，先前听青璇引用了这个作者的作品，才特意查到的。”
“青璇引用了什么内容？”
“二元分离自律分析方法，有没有听说过？”
林慕南点了点头，没有就此多说。
“对了，我和青璇要去外头的购物中心买书，”董玫色提议，“一起去怎么样？青璇请我吃饭，肯定不介意再多请上你，对吧，青璇？”
“你们去吧，别打乱你们的规划，”林慕南婉拒，“我也还有另外的事。”
夏青璇也不劝进，只说：“慕南，我晚一点给你打电话，我有事跟你说。”
“好。”
跟夏青璇和董玫色两人分开后，林慕南直接回到公寓，联系了邓黎。
对面一接通便问：“南南，怎么？”
“阿黎，准备一份礼物，对方是个教授，不要食品。”
“好，什么时候用？”
“明天上午十点，烟柳巷一百零三号，咱们上门拜访葛眷教授。替我邀请上次复制骨贝声系的主要工程师同行。”
“好。”
“跟史副总管协调一下用车，工程师沟通好后就让阿甲去接吧，你提前来沥央大学跟我会合。”
“好的，南南，我知道了。”
随后，林慕南向杨哲汇报了准备去复制葛眷手里那套骨贝声系的计划。
“慕南，你费心了，我跟你一起去。”杨哲说，“还有青璇，我通知她参与。”
“那我招呼上青璇一起，明天上午九点一刻，研究所楼下接你同行。”
下午五点，左菁华进门时，林慕南正在小客厅里研磨咖啡豆，动作很机械，好像特别地出神。
左菁华放低了声音，问：“一下午都在公寓里待着，今天？”
“在校园内转了转，才回来不久。”
左菁华换了室内鞋，进屋放下手提包：“蔡师傅留言问五点半送餐可不可以，我刚看见。给提供了三套搭配，你选选吧。”
“要不今晚去吃食堂？”
“也行。哪个食堂？花梦园？”
“去试试花梦园的蟹黄面。”
“那你这咖啡豆都磨半天了，咱们自带一杯咖啡过去？”
“倒也不用这么将就材料，放着改天茶歇时候再煮吧。”
沥央大学全部学生食堂与教工食堂加起来共计有十四个，从口味上讲，口碑最好的是花梦园，将近五点半，已经有了拥挤之势。
虽说面类算是更适合即吃即做的品类，当人流量够大的时候，不等有人点餐，铺面也会预煮一部分，因此等待不久即能取上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整天在校园内活动比较多的缘故，吃饭时候又见熟人——谢呈祥依旧如基础教育阶段那样呼朋引伴地，吃饭也是一群人聚在一起。
林慕南特意选择了离谢呈祥一干人等比较远的位置；而在餐后即将离席的时候，谢呈祥脱离同伴，自行走到了林慕南两人的餐桌前。
林慕南维持着坐姿，抬头淡淡笑了下：“谢同学，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张副会长不让我去找你，想从社交板给你留言，也都发送不成。”
林慕南随口搪塞：“可能是智能通讯管家的原因。”
“我找你是想解释，莺时拓展训练那次甩下你，不是我故意，只是没有操控好电瓶车。”
“是吗？”
“真的。当场跑开是因为张副会长明显想打人的样子。后来我想跟你解释的，但你们都提前离开了。幸好你没有受伤。”
林慕南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是。我跟你道歉。”
林慕南点点头：“就这样吧。说清楚了，就别再惦记了。好自为之。”
“林同学……”
“恐怕得失陪一下，我们吃完了。”林慕南没再给机会多说，朝左菁华递过一个眼神去，两人起身离开。
出了花梦园，返回学生公寓的路上，左菁华提醒林慕南说：“谢呈祥这个人，不值得交。”
林慕南点头：“几次共事，早都看清楚了。一个交集只在校园的人，就留在校园里好了，再多精力就不值得投入了。连交恶也不值得。”
“这既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也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左菁华感叹，又揣测，“搞不好还容易被人当枪使呢。”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左菁华的指端这时候接到了一则通话申请。
待看清通话提请人时，左菁华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慕南问。
左菁华说：“刘师娘。”
“那你发什么愣！赶紧接听呀。”
即便被提醒了，左菁华还是稍愣后才接起这通电话：“妈。”
接听电话时，左菁华没有选择防范身边人窃听的模式，但校园路上本就有些背景噪声，走路时也不比用餐时离得那么近，林慕南又没存心去听，因此并不知道这母子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一通电话好像不过持续了几秒钟而已。
“有事？”待左菁华切断通话后，林慕南开口问道。
“说是有事商量，来校门口接我了。”左菁华说。
“我跟你一块去，和刘师娘打个招呼。”
刘芳馥已经提前等在沥央大学门口了，身后是黑色轿车和站在驾驶舱外的司机，她一身全黑正装，体型清瘦，脖子直挺挺的，皮肤在暗夜里白得晃眼睛，往那一站就散发着浓郁的疏离之气。
“妈。”
“芳姨。”
“哎。”随着林慕南和左菁华走近，刘芳馥那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才有些微柔化，露出了生疏的笑容，“你俩先上车，咱们回左园再说。”
林慕南赶忙解释：“芳姨，太久没见了，我赶着来见你一面，也让你瞧我一眼。我明天还有一场活动，待会儿要跟同学商讨流程，所以不跟你回家了。”
左菁华插进话来问林慕南：“你这是在谋划什么活动？早也没说。”
“想要回到公寓再跟你说的。我今天碰到了葛眷教授，跟他商量好了上门去复制他收藏的那套骨贝声系。”
“南南，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刘芳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在学校时候，外出带着阿黎他们。”
林慕南并没格外在意刘芳馥这叮嘱，只是点头答应。
目送刘芳馥和左菁华所在车辆渐行渐远，林慕南指端响起了语音通话提请铃声。
通话申请人：夏青璇。
“青璇，你回来了？”林慕南接受了申请，说，“我去找你。”
“我看见你了。”
林慕南目光四顾，在相对于自己的大门的另一侧见到了夏青璇的身影，就切断通话走了过去。
“董玫色呢？”
“刚进去，”夏青璇指指挨近这侧供人行的小门，反过来又问林慕南，“你在这做什么？”
“一个长辈过来，出面打个招呼。”
“那我回避一下吧。”
“已经走了。”林慕南说，“咱们进去吧，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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