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在沥央,主场待客,加之几天来陪同谭霏儿游玩建立起的私人友谊,更有归门的这层关系,住院治疗期间,林慕南自认为每天总该去谭霏儿那里探望一次。
有过去年到医院探望马兰英的经验,清晨,当车辆一驶出天佑庄园大门,归晚就仰着脸问林慕南:“南哥哥,我们要给病人买吃的吗?”
“不要食品饮品,”林慕南说,“我们给病人准备了一束鲜花。但是可以给你买些吃的,赶紧想一想,要吃什么?”
大概早就有了想法,归晚脱口就说:“南哥哥,我不吃冰淇淋。”
林慕南失笑:“说起来我倒挺想吃冰淇淋,等探望过了霏儿姐姐,要不你陪我去尝尝?好不好?”
“拟幻场的冰淇淋最好吃。”
“那咱们就去拟幻场吃。”
俗称的一号病房,是商业化的疗养性质的病房,配置如同酒店套房。
叩门进入,未见归道子身影,床边陪护着三名保镖。
邓黎跟在林慕南和归晚之后进门,首先走到餐桌前,放下了怀抱着的大束鲜花。
“霏儿,早安,休息得还好吗?”林慕南开口慰问。
谭霏儿正倚靠床边坐着,看向餐桌方向,问:“你们带来的那是什么?”
“这束金银花是阿黎帮忙选的,乍看不奢华,但很耐端详,”林慕南微笑着,说,“我近些年越发喜欢这种气质,就采纳了阿黎的建议。”
“一点儿创意也没有。”谭霏儿失望溢于言表,“我还以为你会带什么特色美食来。”
这次多半就是因为食品出的事,林慕南暗忖,他怎么可能还不避嫌,再带食品来探病。事实上,在与人互赠礼物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非如家人一样的亲密关系,林慕南这些人通常都是不会选择入口之物的。
内情不好点明,谭霏儿谈论美食,林慕南便返回来仍谈论花束:“这个金银花,在夏国还叫‘忍冬’,是药食同源的典型,有疏热散邪等一系列功效。夏国传统认为清芬解晦、芳香化浊,我和阿黎,还有小晚,借一束花的寓意,希望你经霜不败,忍过冬天,遇难呈祥。”
经过林慕南一番释意,携花而来倒显得更为走心了。
顿了片刻,谭霏儿轻“哼”一声,下巴皱着,却微微扬了嘴角:“时不时倒会说几句漂亮话,还不如多点顺我心思的时候。”
虽然嘴上仍在抱怨,可谭霏儿再看餐桌上大束的金银花,白得皎洁,黄得淡雅,温柔婉约,确实如林慕南所说,是很耐看的。
林慕南则笑着,将归晚引至身前,提醒:“小晚,你还没跟霏儿姐姐打招呼呢,快来说句‘霏儿姐姐’好。”
归晚乖顺地说:“霏儿姐姐好。”
谭霏儿目光从花束上移开,回应说:“小晚好。谢谢你来看我。”
而归晚目光始终都没投给谭霏儿,完成了任务就抬着下巴颏盯着林慕南讨赏。
林慕南也不吝夸奖,笑说“真乖”,然后指指床边的软椅:“你到椅子上去玩,好不好?”
归晚点头说好。
谭霏儿指指另一把椅子:“你也坐吧。”
林慕南答应,正欲过去,归晚突然出声挽留:“南哥哥,你坐这里好不好?”
“这里哪坐得下两个人呀?”
归晚往一边蹭了蹭,紧贴椅围缩着:“我只占很小的一点地方就够了。”
林慕南失笑,重又目测了一下这单人位软扶椅上的空间,面带遗憾地拒绝了归晚的请求:“确实坐不下。”
谭霏儿从旁“扑哧”地笑了:“林慕南,你不止习惯拒绝我,对个小朋友也这么冷酷。”
归晚初始也有落寞,而林慕南没有再去远处的软扶椅落坐的意思,始终就靠近归晚站着,她发现了,心底又泛了甜,牵着林慕南的手,逐根指腹试探。
“等下跟爸爸打个招呼,可以让阿黎先带你出去玩。”林慕南俯身对归晚说道,自顾自地,又加了两句,“胆子这么小,跟我小时候差不多。”
邓黎侧过身窃笑,心忖哪里差不多了,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归晚则仰起低垂的头,从高山湖泊一般的澄明双眼中,映射出两道幽窅目光,仿佛从秘境里来,带着投石问路的使命,探询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慕南迎着归晚的目光,进一步说:“那时候被晓闻女士带着出入各种场合,我总是在她们寒暄的时候就拽着随行佣工们走远了,她们的交谈太严肃,我不喜欢,等到长大以后,很多事慢慢能够听懂了,从前无聊的事就开始有意思了,随着长大,你也会是这样。”
在归晚跟前,林慕南不自觉地话就会多一些,或者一句话拆解成两句地去说,除了对方年纪小,便于她的理解以外,林慕南主观觉得归晚的目光永远在传达着一个内容,就是她是那么深地渴盼着能听他说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孩早年孤苦无依的缘故。
林慕南说归晚胆小。
谭霏儿却与林慕南所见不同,她从归晚幽深眼里,看到了无穷的淡漠与寂静,而始终没有找到丝毫的羞怯和软弱。
作为旁观者瞧了两个人半天,谭霏儿才等到林慕南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询问的依然还是别人。
“霏儿,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归先生?”
“约了前天宴会的主厨询问情况,和我的首席保镖一起,在隔壁呢。”
林慕南看向谭霏儿所示意的“隔壁”,陪护房的门紧闭着。
归道子对谭霏儿的事仿佛极为上心,始终同其保镖一道陪护在病房里。
经过两天的失序,在谭霏儿的病情趋于平稳以后,归道子与保镖团两方终于将关注的重点转向追查中毒原因。
随着谈及,应声开门,归道子三人从隔壁陪护房出来,一人离开,想必就是前天宴会的厨师了。
“南南,你们过来了?”归道子说,“小晚没给你添麻烦吧?”
“正相反,小晚总不忘关照我。”
归道子点了点头。
与归道子一道在陪护房议过事的谭霏儿的首席保镖一见林慕南仿佛绷紧了某根弦,插了话进来,却是发难:“归门主,先前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你想过没有,在事发前,这位陪玩一连几日都在霏儿身边!”
“你多虑了,南南是我的世侄,你可以直接排除他的嫌疑。”
“是不是排除他的嫌疑,可否由我单独审审再说?”
“审我?”林慕南皱起眉头,“霏儿,你说呢?”
谭霏儿没有及时表态,首席保镖就伸手来捉拿:“林同学,请跟我来吧。”
邓黎早先就站了过来,伸手格挡了保镖的动作,看也没看他,目光先后扫过谭霏儿和归道子两人脸孔:“这位霏儿姑娘,看仪态气度,必是异域贵胄无疑,日常往来稍显跋扈的话,我家小公子也都包涵了。可是归门主最知道,我家小公子对于我们来说同样如珠如宝,况且是晓闻女士唯一的血脉,这次在归门的宴会上,不明原因昏睡十多个小时,听左小公子一说,我至今都心有余悸,假设真有个什么闪失,归门主恐怕还得想想怎么给我林顾宗门一个交代!”
“有这种事?”归道子惊诧。
归晚说:“我都看见了。”
“那我得给靖乾先生打个电话,我确实不知道……”
“靖乾先生也不知道。”林慕南说,“我告诉了别人不要小题大做,也拜托归世伯也别再声张。阿黎向来偏爱我,他的态度并不公平,请归世伯海涵。但有一点我得追认:如果我犯了罪,拿证据来,按程序审判,除此之外,我是不会任人盘问的。”林慕南说着,直看向谭霏儿的首席保镖,“想也别想。”
“你……”首席保镖张口还欲说些什么,被谭霏儿出声打断。
“我相信你,林慕南。”
“那就好。”林慕南不急不躁,淡淡地笑着,带着半分认真、半分玩笑,“否则难得的一场相遇,至此缘尽,就可惜了。”
谭霏儿有些挂不住,但这次并没有发脾气,只是幽幽地感叹:“怎么回事呢!有时候明明觉得你还挺好的。可是好不了一会儿,总是要吵架。”
“可能天生相克吧。有些人就是这样,总要吵吵闹闹地相处。也不要紧。”
从一号病房出来,走出电梯口,就看到了左菁华,在往来穿梭的人群中,目光炯炯。
归晚在靠近后主动地打了招呼:“菁华哥。”
“小晚好!”左菁华朝归晚笑了笑,又转向林慕南,“怎么?说是要去玩游戏?”
“好久才见小晚一次,抽点时间,陪她玩玩。”
“去哪里玩?有目标了吗?”
林慕南看看身边的小姑娘,笑道:“小晚一早就说,拟幻场的冰淇淋很好吃。”
“那就去文化广场吧,吃饱了再好好玩一场。”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顺便给小晚买本故事书,省得要讲故事的时候找不到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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