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经让你迷离徜恍，那不过是宇宙一道光，短暂路过我的眼睛，又转投到你身上。光阴是一条走廊，每个人像电子游荡，何必急着弄清碰撞时我携带了什么信息，如果不深情，哪有那么绚丽的凝望。”
“这个……是顾之遥的新歌《光阴走廊》吧？”林慕南觉得这几句那么地耳熟，略作思忖，已知出处，“袁总监说过，交你修改的歌词，每次拿回来，都带着满身浪漫主义气息。”
夏青璇点头：“刚刚听了之遥这首歌的小样，袁总监那头好像已经带之遥在棚录了。”
“那你听过了小样，觉得怎么样？”
“我个人非常喜欢。实事求是，之遥的歌才堪当‘灵动’这样的评价。”
可是顾之遥的灵动，时常让人觉得过于入世了，细分辨更像是种灵活；所见另一个过于出世的极端则是归晚的精灵气质，它似乎与自然运化之气更为统一和合，像亘久以前，生命还没有被孕育出来的那些个时刻。
大概是，人生而有之的七情六欲，也需要某些培养，才会成长繁盛。好在归晚尚且年幼。
车辆平缓穿梭在夜幕里，朝着夏青璇的方向，林慕南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心里不由地咂摸起夏青璇才刚念过的歌词，“如果曾经让你迷离徜恍，那不过是宇宙一道光，短暂路过我的眼睛，又转投到你身上”、“如果不深情，哪有那么绚丽的凝望”……
“对了，”林慕南另起话题说，又看至夏青璇面庞，“菁华当众提醒要把你的工资给到位，这事回头由秦女士安排，办公室的布置，你考虑好了，记得跟秦女士提。”
夏青璇恬淡受之，只说：“领了工资请你吃饭。还有阿黎。”
邓黎立刻接话：“预先谢谢夏姑娘了。”
夜行的路曲曲折折，转入友谊大道五号院所在街道，车速更缓。
客至家门，又借着吃饭话题的过度，夏青璇将关注点转向邓黎身上，带着浅淡笑意：“阿黎，认识一年多来，经你接送过好几次，早想邀请你进屋做客，常不凑巧，以致于今天又到了家门口才说起来，小院你也看到了，欢迎光临。”
邓黎停稳了车，电子手刹随着挂入驻车档而自动拉起，他侧着头向后瞧，回以微笑，满面春风地：“夏姑娘你太客气了。功不在我，但确实期待一睹芳居，就得看南南上门拜访时候，哪次愿意带着我了。”
“这么说可得挑个好日子，”林慕南接话，邓黎是最以他意志为转移的，现在自是该当他做出表态，而眼睑微提间，正碰上夏青璇因为邓黎的话而转过来的征询的目光，嗓音不觉低上三分，“今天有点晚了，别打扰人家休息。”
夏青璇点头应了：“那就在这告别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
夏青璇开车门下车时，林慕南也跟随其后下了车，站临着车门，看完其走向房屋入户门的一段路程。
门禁将双方分隔开，就只隔着金属栏杆，看门头灯用光影为笔墨，比照她的身体温柔描画出的线条。
忽地，灯灭了。
林慕南从停车处往大门栏杆前走了几步，就见一束孤光从夏青璇手上亮起，猜测大约是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怎么不再开一下灯呢？”林慕南不由地出声询问。
“灯应该是坏了，”夏青璇随口回道，“我早知道，大约就是这几天。”
这个姑娘，不留意就会用仿佛能掐会算般的预言型句式，林慕南心忖，又或者只是气质使然，让人不自觉地从她寻常说话里发现哪里有预言之嫌，然后再去验证。
按照天佑庄园的要求，林慕南下了车，只要在周边可视范围内，邓黎从来都是不被允许安坐在驾驶座上的。
站在旁边听到了两人如此一问一答，邓黎向林慕南建议道：“南南，要么，看一下夏姑娘这款灯的型号，我去买一只来换上吧。”
夜深人静地，加大音量说话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林慕南于是向夏青璇提请了语音通话。
听到铃声，再看到通话提请人，夏青璇哭笑不得：“怎么？”
“阿黎说要去买一盏灯来换上。”
话音刚落，站临的宅院大门缓缓打开了，夏青璇转过身来慢慢走近：“从它第一次闪烁就备好了新的，它却多服役了一年，先进来吧。”
就着夏青璇扶开的门，林慕南两人进了屋。
夏青璇从后面跟进来，笑说：“大约是天意惜别，替我留客，阿黎，你坐着，等着品评一下我的茶艺。”
“夏姑娘的茶不用说自然是好茶，等我换好了灯，再来领这个奖励。”
“只是一盏标准螺口飞碟灯，回头我自己拧一下就好了。”
“夏姑娘，你这样……有点否定我上门的意义。”
林慕南插进话来：“青璇，我替阿黎说一句，他毛遂自荐了半天，就别驳他兴致了。”
“好吧好吧，新灯在玄关柜里，人字梯在晾台。”
邓黎自发地前去换灯，留下林慕南两人在客厅一边煮茶一边交谈。
“慕南，有一件事，我原想找个机会单独告诉你，关于顾之遥的，也许……你从其他途径早已经知道了……”
“你指什么事？”
“田志伟从餐馆服务员转行到赌.场做了客户代表，这你知道吧？他说年初陪客户出去玩，在娱乐.场所见过……顾之遥。”
“顾之遥在娱乐.场所做什么？”
“就是陪着哪个老板去玩，助个兴而已，应该不会很离谱。我听晴蓝说过，顾之遥曾经抗拒被侵犯到咂花瓶自残，行为极端了点，但从中也能看出她是个有底线的姑娘，而且会以行动保护自己的底线。”
“顾之遥早先这样的经历，你是近几天听说的？”
“早在顾之遥发第一首歌的时候，田志伟刷到了她的视频，就特意跟我说过。”
“这么说是有一段日子里，你那时并没打算告诉我？”
“我以为，如果顾之遥不想公开过往经历，那么即使事与愿违，打破她原本计划的，总不应该是我。何况我们两个原本也互不相干。”
“那咱们两个，我是说你和我，总相干吧？顾之遥是同心圆集团首推的艺人，后续很多作品打从开发起就围绕着她，这样你也能做到不给我一点风险警告？”
“我以为，即使你事先知道存在着因为顾之遥形象崩坏导致投资受损的风险，也还是会力捧顾之遥的。”
“何来这种‘以为’？”
“顾之遥是不可多得的音乐人才，这是其一。”
“其二呢？”
“刚刚说了，顾之遥是有底线的，小惩大诫无可厚非，轻罪重罚就不恰当了。”
夏青璇斟了三碗茶，将其一递到林慕南手边，林慕南赶紧接过，略微地烫手。
“还有没有其三？”
“其三就是，一个顾之遥，能让你损失多少？你又经得起损失多少？此小大之辩也。（1）”
林慕南看着杯中水面在晃动之后归于平静，叹一口气：“你以为……”
欲言又止。
夏青璇莞尔一笑：“即使我的揣测不对，也请原谅我弄巧成拙。我们之前，和其他任何别人之间都是一样的，总是要在做得好和犯错误后的反馈里，调试得更融洽。”
“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这么多，我好像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
“你的答案，咱们也没有那么不相干。”
“嗯，不是错觉。”
“所以，支持不用告诉我的理由那么多，现在又是怎么了？哪里发生了变化？”
“今天跟晴蓝在一起半天，你们去办的事，我了解得也算比较详细了。那背后会有一门经营女色的生意吗？”
“怎么看出来的？”
“有的，是吗？也就是说，起诉顾之遥合同违约那一方，对于经营女色生意的真正主谋来说，不过是一双黑手套而已，差子出在这双黑手套还有点自我意识，但又不很聪明，对吗？这两波人，谁伤一千谁损八百都不冤枉，可如果你们想要追查，我只希望在打草惊蛇以前，能够采取措施保护顾之遥的人身安全，我怕她会被要求闭嘴。”
“可我又能采取什么措施？”
“没有可调派的人手吗？那如果以同心圆集团招聘保安的名义，暂时外聘几名保镖呢？”
“好嘛，下一发牌都给我备好了，你在同心圆集团待这半天，脑子也是没闲着。”
当当当。敲门的三响。
夏青璇边走过去，边遥控打开了门禁的对讲系统。
邓黎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夏姑娘，我把自己锁外头了。”
夏青璇失笑，打开门道：“赶紧进来，茶都快凉了。”
随后一场茶话，时间不禁消磨。
晚上十点，是条无形的线。
刚要开口告别，夏青璇却起了身，半晌未归，林慕南于是跟去了储物间。
夏青璇回头看见林慕南，也不以为意，依旧翻看着一屋藏品：“那个事，从我嘴里，只传播了一次，断了这条传播线吧。”
“好。”
注：（1）此小大之辩也：出自《庄子·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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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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