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天上午帮秦菱取了生活用品回医院再看见袁佳姒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着神性。”林慕南说,“当时她背窗站着,看向门口,阳光才爬过窗口,照进屋里来,就那么看去一眼,与她那几面之缘,场景突然逐个地浮现出来。”
第一面是这次来到腴原的第一天,林慕南一行带了慰问品陪秦桑回家,在她家门口闭合的金属门外,秦菱正和袁佳姒话别着,后者拿了打包的麻辣烫调头离开,过马路时还朝林慕南这一行人笑了下,面容青涩水灵,像五月的满天星。
第二面在童话会场外的停车区,袁佳姒带着警方来找秦菱,口若悬河地与警员交涉着,眼神里满是热忱,她希望秦菱不要堕入深渊,希望振奋大榕树路的青年气象。
第三面在秦菱的病房,凌晨时分,她的眉间有倦色,跪到地上,半扶半抱着秦菱临着床边呕吐,细汗宛如消融在脸上的点点冰雪。
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几个隐入芒荒的存在片段,从人类灵魂的成分里,泄露了友善、正义与温情的内容。
左菁华说:“在千字长信里,袁佳姒说现今的腴原市从崇昉区扩展而来,老区承担着凝聚腴原文化核心的使命,老区人民居高眺望着天色初始的明亮,至今没有动摇信仰,这已经不用再论证了,因为理想能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被发现,就说明它一定存在。袁佳姒不会白白牺牲,她像宗教故事里为人类受难的神子,完成了替大榕树路小商贩们赎罪的使命。”
房间门“当当当”敲响了三下,是腴原酒店的服务员,带着工装上印有“宠物咖”字样的别家店员:“先生,你说等宠物咖啡厅的店员带宠物过来,就直接领到你房间,你看……”
“交给我吧,谢谢你们。”
宠物店员赶紧放下宠物双肩包,左菁华伸手接了过去,关上房门返回餐桌前。
林慕南问:“定的什么?”
“租的,一条松狮犬,先给你抱?”
林慕南笑了,伸手:“来吧。”
左菁华先将松狮犬从宠物双肩包掏了出来,递去林慕南手里,又从双肩包另外的夹层里取出了塑封包装的宠物零食。
乐桃灼朝着小松狮犬凑过来,撕开零食喂给它:“要不,给我抱着吧。”
“嗯,给你。”
乐谂知搁下餐具,也侧目看过来:“慕南,菁华,麻蓬中、贺寻梅旧案,你们消息来源不止桃灼这里吗,怎么天涯媒政还没掌握的秦寄远‘阿嗪’传销骗局,我们竟然手握着详实证据?”
“证据是有人送上门来的。”
“谁?”
“许则强。”
“秦菱的生父?被开除的腴原警官?”
“是。昨夜菁华接到叫孔婵媛的一个女医生电话提醒,说有人鬼鬼祟祟从病房区溜往后院了,怕遇到医闹伤人,如果我们还在医院,注意不要被误伤了。恰巧,我和菁华正好住在医院内部的公寓。”
“所以呢?”
“夜黑风高,我们找到了鬼鬼祟祟的人,就是许则强,秦桑做了手术,他不过偷偷来看一眼。既然碰上了,顺道就给了我们一优盘的证据,看样子是搜集多年的了。”
“那为什么给你们?”
“也许这场斗争他怕不能赢,留个后手吧,毕竟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腴原警方里多半有麻蓬中的合作伙伴。可不想出了袁佳姒被绑架事件,情急之下就以这桩旧案之名去抓人了,仓促地,替许则强省去了前思后想、瞻前顾后……”
“原来是这样。从这破局也好,堡垒已经攻破了,把贩毒案荡涤干净也是顺道,交给腴原警方吧。”
“也只能这样了。”
乐桃灼从撸狗中分出精神来:“对了,慕南,菁华,明早归门圆满宴会之后,你们会同宗门一道返程吗?”
左菁华看了看林慕南,回复说:“我们……恐怕得多留两天。”
“差点忘了这件事,”林慕南说,转向夏青璇,“青璇,明天上午有个活动,我想邀请你去一块儿去,一场圆满盛宴,在归门。你方便的话,就不在酒店早餐了,八点半我们就走。”
夏青璇搁下原本拿在手里的杯子,面色诚恳地婉言提醒说:“慕南,先别说我方便不方便了,你作为客人,越过主人,额外邀请其他客人赴宴,不妨碍吗?何况我和主人并没有任何交情。”
“青璇,你对这个活动不了解,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林慕南笑了笑,说。
左菁华从旁帮忙解释:“青璇,今天的闭幕会,就像交流会、招聘会、团拜会、狂欢节等等活动的复合体,较之谷神祭那天,人要更多、更杂,它完全不同于亲戚友朋间小规模的宴请,就是途径场外,都是可以进来取走一份饮食的,你完全不用心存顾虑。”
林慕南又说:“谷神祭都去过了,圆满盛宴索性就一并去了吧,也算是有始有终,好吗?”
夏青璇点了点头,应下了这次的邀约:“既然这样,那好吧。”
次日一早,林慕南等人径直就前往了归门在郊外阔大的别院。
7天之前,谷神祭就是在同一场地举办的,但如今圆满宴会现场的景象,和昔日肃穆威严完全不同,满是世俗的饮食嬉戏。
公元2026年3月26日,历时7天,腴原市归门主办的三场盛会全部结束。
圆满盛宴举办最基本的一层意义就在于庆祝三场盛会的圆满结束,它同时也是设给十七宗门远客的一场践行宴,这是隐晦的意图;而对于其他最广大的宾客群体,这场所谓圆满宴会,明喇喇摆上台面的定义,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在这种场合里,夏青璇注定熟人不多,环顾一圈,看到了行天望,没有看到路云兮。
“青璇,你要不要陪我去跟爷爷奶奶打个招呼?”林慕南从旁开口,招呼夏青璇。
夏青璇理所当然地回答:“要的,我正要托你引我去见林门主、门夫人。”
于是,林慕南、左菁华、夏青璇三人寻着林道政、沈碧霄夫妇,穿过了小半圈的宴会场。
林道政和沈碧霄正与人寒暄,见到三个孩子走过来,便告了辞来迎接。
林慕南抢先开口:“爷爷奶奶,我和菁华带青璇来跟你们打招呼。”
夏青璇走近了,就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两个礼品袋,随着林慕南话音落下,紧接着开口说:“林主父、沈主母,这是我托家乡的工匠新烧制的陶埙、新打制的木梳,不久前才寄到手里,希望你们念在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要嫌弃。”
夏青璇话音落下,沈碧霄眼睛都亮了,林道政的瞳仁里也仿佛若有光。
“有心了。”林道政说。
林道政点头的同时,沈碧霄已经将两只礼品袋接到了手里:“谢谢你啊,青璇,爷爷奶奶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
沈碧霄自称奶奶,夏青璇倒也没随着改口:“沈主母哪儿的话,本来也该是我礼拜长辈。”
“我都不知道你还准备了礼物。”林慕南看向夏青璇,熟稔地开玩笑,“既然礼物都准备了,怎么我邀请你来赴宴,也不见你情愿?”
夏青璇说:“不情愿确实没有,我只怕唐突,让你承担失礼的恶名。礼物我先备着,相遇随缘,自行收藏着也不妨碍。来日方长嘛,以后总还会有机会。”
林慕南从夏青璇几句话里中听出了很多内容:我准备了礼物,也可以不送出去;我准备了感情,也可以自行收藏。我什么都足够、什么都备好,机会合适,且进一步,条件不成熟,就且蛰伏。我的哲学进退自在,不因匮乏和无准备遗憾,但允许不如愿,也允许不成功。
两番接触,沈碧霄明显很欣赏夏青璇,半天才顾上朝林慕南和左菁华上下照量那么一遭:“南南,菁华,你们的行李呢?交给佣工装车了吗?”
林道政闻声也朝两人看过来。
“爷爷,奶奶,”林慕南顿了顿,开口商量道,“我在腴原市多驻留两天,晚点儿回去,可以吗?”
林道政意味深长地点拨说:“南南,周日是你的成年式,林门是要作为东道主承办活动的。现在都已经周四了,你心里有数吧?”
“对不起,爷爷,我和菁华保证在成年典礼前返回沥央。”
“最多两天。”
“谢谢爷爷。”林慕南答应下来,又说,“还有小晚,爷爷奶奶能先带她回天佑庄园吗?”
“得先跟归门打招呼。”
“当然。我去问过了归、唐,能得允许,再把小晚委托给爷爷奶奶。”
“去吧,你世伯在春兰花海,你归世伯母在迎宾楼里。”
“那青璇她,菁华,你帮我多照应,我离开一下。”
沈碧霄插话说:“就让青璇跟奶奶说说话吧,我跟这姑娘投缘。”
哪里是投缘,礼仪良言是一把钥匙,初步地,能打开社交的第一把锁头。
夏青璇与十七宗门子弟们颇为相像而又别有韵味,林慕南隐约觉得,十有**地,她是出身于一个家风极为优良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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