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众人刚到雁门山的地界,天上便飘起了大雪来,只一瞬间,身旁草木,以及前头路上,都厚厚地堆了层白色,与身上的纯白道服也算是相互映衬。
这天气无法御剑,只得徒步上山。
闵息依旧拉着司堂先行迈步,流光同其余弟子紧随其后。
一路上倒有好些弟子好奇他三人之间的情况,但瞧前头闵息面色淡漠,也不敢壮着胆子去问,只能噤声。遂是一路无言。
这当间,从旁便飞了一个雪团出来,不偏不倚打在闵息衣袖上,扭头瞧过去,就见流光此时正捂嘴一笑:“小闵息,可不能浪费了这雪!”
趁这当间,她又揉成了一个比方才大一些的雪球,再次砸中闵息的手臂。
见了他衣袖上簌簌而落的白色,司堂心内实是没有一丝一毫愉悦,抬手凝出一个大出两三倍的雪球,直冲流光面门而去!她反应不及,自是满脸被砸得沾了雪,冷意入鼻,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一幕入了后头一行弟子眼内,无不意外,但更多的倒是要一睹这出好戏为快——
这流光,仗着自己喜欢大师兄,只要见了有女弟子看闵息的眼神不对,便想尽法子去令那女弟子难堪,如此逼走了好几位天资尚还不错的弟子,行事十分欠妥。对此,掌门也是头疼不已。
但她到底是除闵息及两位长老弟子以外,辈分最大的师姐,就算是行事不妥,底下的弟子也不能表达心内不满,这邱司倒还是头一个!
而这邱司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看戏的兴致只增不减——
“我陪你。”
司堂话未落,流光眼中浮上来的愤恨便入了她的眼,但她全当瞧不见,回身拉着闵息继续往前走。
见司堂这般目中无人,流光心内极为愤恨,但瞧闵息在侧,立马一改面上不悦,满是委屈开口:“小闵息,你看她!怎——”
对她这话,闵息没有理她,伸手牵着司堂继续往上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堂觉得今日雁门山的气氛略微有些不对劲。往日山内灵气仙气充足,今日虽说也是充足,但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要说是什么地方不对,她也说不上来。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左右扭头瞧了瞧旁边的闵息,又扭回头瞧了瞧身后跟的弟子,就见他们此时也是眉头紧锁,想来也是同她一般,觉察到了不对劲。
直到踏上雁门山门关,众人的这种感觉依旧只增不减。
但门关处依旧有山内弟子守门,见了众人也匆忙迎上前来问候,也能瞧见门内清一色身着灰色道服的人在场上比武切磋,看起来倒也正常。就在其余弟子以为方才心内感觉有误时,一直在前头的那二人却是丝毫不挪动半步。
众弟子正疑惑,闵息的声音便入了耳内——
“不对劲,雁门山弟子人人身上皆有煞气,且还不轻。修道门派弟子不可能如此。”
“是血阵。”司堂接上他的话,“由煞气血气布置的幻阵。先前我在书上瞧见过,此阵极阴,入者,尸骨无存。雁门山出事了。”
许是被一句道破,门关处迎接他们的两位弟子忽然面目狰狞了起来,原本瞧起来极为和善的脸面霎时变得与修罗夜叉没什么分别!
不等闵息出手,司堂手下已极快凝了术法将那二“人”弹开!也是这动静,引得门关内一众“弟子”朝他们侧目,随后提剑朝他们冲过来!
见此,闵息神色一凝,“使除魔咒,破阵!”
得他这话,众弟子立即列阵站好,手中尤为整齐地开始结印,同时口中念咒。
随着众人的动作,那些蜂拥而来的“弟子”动作开始略有迟缓。
见此,闵息当机立断开口:“就是现在。”
四字落地,除魔咒成!
霎时,除魔咒银光与一拥而来的“雁门山弟子”猛地碰上!两方力量冲撞,一时间眼前飞沙走石,竟是难以视物!
半晌,方才恢复清明。
平静过后,入眼便是堆尸成山。血流成河。
至此,司堂方才知晓心内的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只见男男女女的尸体堆积堵在门关处,山内感知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红的发黑的血直直从尸体上流到了众人踏上的阶梯边。门关里建筑物上四处沾到的红痕告诉他们,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雁门山,满门被灭。
只是不知为何,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味。
众弟子还来不及气愤,便见闵息翻掌结了个咒印。符咒打出去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猛地便刺入鼻内!受不了这味道的弟子已开始反胃干呕!
与此同时,司堂就见一道气息闪到了眼前——
这是她先前留在山内的。
见此,她立马伸手去将它接下来。
随着那气息在手里消失不见,她的眉头猛地一皱:“大师兄,我们快回去!不戒殿已到符禺山,欲要攻山。”
至此,她总算是知晓,这是不戒殿调虎离山之计!
从符禺山御剑到雁门山只需半个时辰,雁门山现下满门已灭,瞧起来已经死去多时,发求救信的时间说不通,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求救信是不戒殿发的。为的就是将他们几人引开。山内虽说有三位师尊坐镇,但还是不免空荡,此时与山内那人里应外合,乃是绝佳。此前她听到的谈话,现下也是迎刃而解!
司堂一众人快马加鞭赶回符禺山的时候,是在半个时辰以后。
与他们出来那时不同,门关处现下一位守门弟子也没有,山内也是空荡荡的。由于下了一场大雪的缘故,现下符禺山处处白雪覆盖。
不过门口凌乱的脚步,以及白雪上的点点血迹却告诉众人,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见此,闵息忧心山内情况,忙快步朝着符禺山正殿万霄宫而去。众人紧随其后。
可今日这段路程似乎极为漫长,不知道走了多久,司堂只知道浑身回暖时,她便已经好端端坐在万霄宫内了——
素尘,花殷,石镜三位师尊,高座主位,正对万霄宫门,威严尽显。闵息与司堂二人侧对宫门,坐在三位师尊下一层。流光及山内其余弟子皆执剑立于殿下。
其中不乏有人偷偷说小话,不过他们的目光倒是极为统一的盯着司堂瞧。
此等情景入了她的眼,她猜是在讨论她为何能与闵息同坐。
这当间,她就听素尘开口:“不戒殿已在山脚安营扎寨,护山结界也在方才被损坏,好在长老及时发觉,聚山内仙气灵气修补,方才无碍。想来此次不戒殿对符禺山势在必得。闵息,邱司,流光,你们三人各带一队弟子,早晚巡逻,不可懈怠。一旦发现生面孔,立即控制。其余诸事便由我与两位长老一同解决。”
话落,素尘看了一圈殿内弟子,再度开口:“即日起,符禺山戒严,为保安全,凡是山内弟子,一律不得私自下山,一旦发现,鞭罚一千。”
他这话说罢,殿下众弟子便齐齐冲着上座弯腰一拱手:“是!”
等众弟子领着掌门之令散了个大概,殿外就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弟子来,随后便是两名弟子押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进来。
领头那人则冲着上座几人跪了下去,拱手相告:“禀告掌门师尊,方才在混战中被杀的这位小师弟竟活过来了!只是现下识不得人,满眼血腥,伤了好几位正常的师弟!现已被拿下!”
闻此,上座众人皆是一皱眉,倒是闵息最先起身,去殿下查看。司堂跟着三位师尊随后。
待到见了那名弟子,闵息与司堂却是面上一惊,这弟子竟与先前雁门山与狍鸮那场大战时雁门山弟子的模样极为相似——
只见被押着的这人双目浑浊不堪,已有逐渐变为血红的走势,颈上留有一道极深的剑痕,深得快要露了喉间骨头,想来是一剑毙命。这道剑痕周边,遍布黑色纹路,这些黑色纹路,竟直直爬到了他的脸上!
“是煞气。与先前的雁门山弟子一样,他的身体已被占据。成了煞气的容器。”素尘一叹气,再次说话时面上带了些不忍,“被煞气同化,成为一具毫无心智的行尸走肉,眼里只有杀戮。唯今之法,只能再次杀了他。”
听闻要手刃同门,押解他而来的几位弟子当即愣在原地,大半晌,方才回神:“掌门师尊,这可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啊!这孩子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如今又遭此劫难,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只这一个法子。”素尘摇摇头。
听他这话,那几位弟子的眼里顿时便浮上来满眼悲痛,“那这么说……别无他法了?”
“是。”素尘看了看被押解来的那名弟子,一股悲伤缓缓浮上眼来,“将他带到戒阁吧,避开其他弟子。那里……有一个殁阵。”
语罢,沉默半晌,那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但也记得朝上座拱手,只是说话时却带了哭腔:“掌门师尊。我们退下了。”
领头人自地上起身,带着其余两人以及那名已经发狂的弟子往戒阁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素尘也是满眼湿润,等他们走后,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司堂闵息二人开口:“你们去吧。山内万不能再如此。此事不可对外言说,以免山内弟子人人自危。”
“是。”闵息与司堂异口同声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闵息早上,司堂下午,流光晚上,三人交替换班巡逻。素尘不眠不休的加强护山结界,花殷,石镜二人则查找山内奸细。
如此,倒也安然度过了半月有余。虽说中途在山脚扎寨的不戒殿找过几次事,同符禺山也打过几场,所幸山内并无人员伤亡。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因此,山内一些弟子不妨有些懈怠,尤是夜里巡逻的人,这也恰好给了不戒殿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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