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格外空灵,澄澈的蓝色,洁白的云层,蓝白分明,令元时纪想起自己曾经坐飞机在高空上所见到的风景。
天气很好,她的心情也可以用纯粹的蓝、纯粹的白来形容。
“妈,你在煮什么?”
元时纪走进厨房,朝锅里看一眼,是煮得咕嘟咕嘟滚着的豆浆,香味浓郁。
夏芸正在从玻璃罐里把白糖舀到碗里。
“起来了?今天起这么早,昨晚不是很晚才回来吗?”
元时纪不自知地咧嘴笑着,“也不是很晚。”
夏芸在给豆浆加糖,没有看身后的女儿一眼,也没有发现她脸上挂着情窦初开的柔情。
“昨晚世界跟他的朋友喝酒,你怎么也跟着?是不是看上他哪个朋友了?”
“……”
元时纪被夏芸的念头气得无语了一下,照着昨晚就打好的腹稿说:“我是想看着世界,免得他喝太多。我自己也想喝点,就跟他们一起了。”
昨晚的一幕,已经像被永久定格般镌刻在元时纪的脑海里、心里。
在盯着晏如斯时,她原本感觉很乱,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令她应接不暇,但很快一切都消失了。
人就是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全是糊涂,只是当下想,而已。
只是想,而已。既然想,就去做。
于是她亲了晏如斯。
两人离得那么近,白炽灯惨白惨白的光芒都找不到缝隙插进彼此之间,像是置身暗不见天日的秘密小巷。
轻颤的红唇贴着男人平静的薄唇,抑或是唇角,元时纪记不清,陌生的感觉如巨大浪潮在一瞬间将她击垮,她畏怯万分,却仍不愿退去。
直到男人的手被**牵引着按在她的后颈,大拇指缓缓摩挲她的下颌角,时间漫长得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其实不到十秒。
“世纪。”
薄唇轻启,晏如斯反客为主,为了亲她,高挺的鼻梁愈发用力抵着她稚嫩的脸颊,嗓音又低又沉。
“我是在做梦吗?”
他问完,并不给元时纪回答的机会,按在她后颈的大手微微收紧,贪婪地堵住她的红唇,犹如被唤醒的野兽,野性恶劣。
“唔……”
元时纪想说什么,但只剩一声微弱的呜咽。
答案不重要了。
如果是梦,他甘愿沉溺。
如果不是梦,他不会被她逃了。
是玻璃门被敲得“叩叩”响的急促声音,像一道惊雷在元时纪头顶劈开,羞耻和恐慌令她用力推开晏如斯——刚好他也知道收手。
元世界站在门口,又惊又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弟弟买完东西回来了。”
晏如斯在笑,幽沉的眸子里落满白炽灯惨白的光,眼神却散发出无尽的春意,几乎可以凝出露珠滴在淡红的薄唇上——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薄唇看起来潮湿而晶莹。
元时纪坐不住,早已站远了点,低着头抿着唇,又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那里仿佛被晏如斯的大手烙下印记,温度异常。
元世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震惊、恼怒、难以置信、失望等等情绪杂乱无章闪现,最后只剩下漠然的无奈。
“出来。”
元世界声音冷酷,元时纪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老老实实走过去,结果被他拦住,手里多了一大袋沉甸甸、香喷喷的东西。
她抬起头,元世界已经走出店外,而晏如斯也要出去,刚好经过她身边,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元世界是去买宵夜了,买了数不清的各类烤串,还叫人送来三箱啤酒在店门口。他自己搬一箱进来后就直接去厨房洗手了,晏如斯也搬了一箱进来,见状,很自觉地出去搬最后一箱进来。
元时纪把一大袋烤串丢在桌上,顿时郁闷起来。
元世界偶尔会呼朋唤友来店里聚会,她从来不在意,但亲眼看见三箱啤酒,一箱十二瓶,她接受不了。
这小子才十九岁,要造反了是吗?
她站在出餐口前面,冷着一张红晕未消的脸,沉声质问道:“世界,你买酒干什么?”
元世界洗完手,用眼角睨着也来洗手的晏如斯,神色如常道:“请客。”
元时纪皱了眉头,嗤一声,“你那些朋友算什么客,一个两个才多大,我不许你们在这里喝酒,要喝喝饮料去。”
晏如斯默默打开水龙头洗手,听着姐弟两人的对话,他不难感受到姐姐的怒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吃味之情。
刚才还红着脸在和他接吻的姐姐,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在冷着脸骂弟弟了。
和他接吻的事,是不是转眼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元世界“啧”一声,走出厨房说:“客不是在这了。”
元时纪一脸愠怒地看向店门口,“在哪?”
元世界没理她,将袋子里用锡纸包起来的一束束、用饭盒装起来的一份份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晏如斯洗完手,走出厨房来到元时纪身边,哭笑不得提醒她。
“世纪,弟弟说的‘客’,应该是我。”
“……是你。”
元时纪恍然大悟,尴尬地笑了一下,一时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像头脑发昏似的。
其实也想得通——元世界对她喜欢晏如斯一事,是不接受的,出去走一圈了就买烧烤和啤酒回来请客,太奇怪了。
趁晏如斯坐下,在帮忙撕开锡纸,元时纪趁机把元世界拉到厨房里,小声问:“你为什么突然变了,还请他吃烧烤这么好?”
元世界白了她一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还能怎样?”
元时纪:“……”
烤串摆了满满一桌,牛肉、胸口油、五花肉、鱿鱼、虾、蘑菇等等,肉多菜少。
晏如斯和元时纪不约而同发出疑问道:“这么多,三个人吃得完吗?”
元世界先从冰箱里拿出仅有的三瓶啤酒,再把刚买来的啤酒放进去。
然后幽幽回答两人说:“慢慢吃,吃个通宵,总会吃完的。”
元时纪感觉得到自己的亲弟弟在酝酿什么诡计,但她说不上来他能有什么诡计。
大概是想灌醉晏如斯,让他酒后吐真言?
可是一张四人桌子满得没位置放啤酒和杯子,全是烤串,如果要灌酒,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元时纪还是觉得元世界大手大脚的,根本是在挥霍。
她不满地嘀咕道:“又没什么事,为什么要吃个通宵?”
元世界皮笑肉不笑说:“你不吃就回家睡觉,我跟晏老三吃。”
之后,元世界一直在热情地招呼晏如斯吃、吃、吃,胸口油五花肉一串接一串塞在他手里让他拿着吃,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晏如斯不想惹恼元世界,没有推脱,吃得直发腻,啤酒因此也没有停下,好在他酒量大。
后来,没有吃个通宵,一桌的烤串也没有吃完。
十点多的时候,晏如斯实在吃不下了,元世界自己也想吐。
早就吃饱,无聊托腮的元时纪看不下去,问晏如斯,“这么晚了,你要回去了吗?太晚的话,会不好叫车。”
晏如斯颔首,“好。”
元世界捂着胸口看一眼时间,“这才几点,就晚了?”
没人搭理元世界,元时纪起身送晏如斯到门口,顺便把他昨天落下的雨伞也拿给他。
凉爽的夜风从店门口扫过,带来一阵清新的寂静。
晏如斯没有站在店的正门口,而是拿着手机边打车边迈开几步,停在一处阴影里。
这个位置,店里的元世界看不见。
元时纪心领神会,幽幽靠近他,轻声问:“有车接单吗?”
“嗯,还要十分钟才来。”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热情明理的人应该叫他进店里坐着等,但元时纪不想热情,不想明理,因为店里有个硕大瓦亮的电灯泡。
晏如斯选择站在阴影里,应该也不想再进店里。
“元时纪。”
“……嗯?”元时纪微微错愕,他居然不叫她的小名了。
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在天生优越的眉骨之下,路灯的光芒照不进他的眼睛里,阴影使他本就幽沉的眼睛更加晦涩、肃穆,如同蛰伏于暗夜的鹰隼之眸。
她盯着,本能畏怯,又本能好奇,甚至是憧憬、神往。
“你未经我的允许,亲我了,还记得吧?”
“……”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元时纪慌乱地别开脸,恍惚的目光散落一地。
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不禁抬手摸了一下嘴唇,一瞬间,回过神来迅速垂下手臂,背在身后。
晏如斯轻笑一声,“看来还记得。”
元时纪莫名感觉后颈发凉,就像他的手又像蛇一样缠上来,他的掌心温度透过颈部薄薄的皮肉,渗进她的颈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怎、怎么会、会不记、记得?我只是、只是认人能力差,又不是记性不好。”她故作镇定,舌头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晏如斯面不改色地笑着,遗憾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呢。”
闻言,元时纪呼吸一滞,眼前闪现出一百多分钟前的画面——他的鼻梁,他的眉骨,他的睫毛,他阖上的眼睛——因为在接吻,她迷离的视线完全被他占据。
她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却像点燃了烟花导火线一样,最终只能无力地看着一颗颗火花窜上夜空,在头顶炸了又炸。
和晏如斯接吻,就是这样的感觉,既怕烟花之危险,又迷恋火花绽放的绚烂。
“我记得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坚定。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吻。
“嗯。”晏如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问,“然后呢?”
“……然后?”元时纪的头脑一片空白,茫然而真诚地请教,“然后什么?”
晏如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元时纪,你未经我的允许亲我了,然后什么也不说,是打算不负责吗?”
醍醐灌顶般,元时纪张了张红唇,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瞬间,发乎情,忘了礼,什么都忘了,哪里还想得到要负责之类的事。
“不是,那个……”
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头脑还是一片空白。
晏如斯歪着脑袋看她,自言自语般说:“难怪。”
元时纪悬起心问:“难怪什么?”
“姐姐亲了人,不想负责,就指使弟弟出面——让人搬啤酒,搬完啤酒洗了手,这双手就好像没有被姐姐碰过一样。又让人吃油腻的烤串,喝那么多啤酒,想用油脂和酒精冲掉姐姐在人嘴里留下的滋味,这张嘴就好像没有被姐姐亲过一样。是吗?”
他控诉的话音刚落,元时纪几乎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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