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你身上好香呀。”
晏如斯双手像蟒蛇一样将元时纪缠得紧紧的，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独属于她的香气。
元时纪默默承受着他从后背压来的部分重量，呼吸被他干扰得断断续续，有点粗重。
“等下……阿姨她们吃完回来，看见，不好。”
“嗯？原来你在意这个。”
晏如斯稍微停了一秒，只是一秒，又继续在她颈边蹭着，鼻尖挑逗着她的耳垂。
“放心好了，她们至少要晚上才会回来，也许还会先打电话问问能不能回来。”
“……”
这时，晏如斯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定了下来。
元时纪察觉到了，迟疑地偏过脸，想要看见他的神情。
“世纪，”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静、正经，很认真地问，“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
元时纪呼吸一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晏如斯抬眸，对上她不可思议的迷茫眼神，他轻轻拨开她的鬓发，诚挚地说：“我会尊重你的，世纪，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了。”
元时纪没有出声，一动不动，看似呆呆的，被吓傻了，或者拿不定主意似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决定了，几乎想都不想就决定了——留下来。
然而她没有出声，良久良久。
晏如斯心中暗叹一声，挫败地垂眸，放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想挠她痒痒，以此打破凝固的氛围。
结果——她纹丝不动。
晏如斯一扫阴霾，讶异地又轻轻挠了挠她的腰侧，哭笑不得问：“世纪，你不觉得痒吗？”
元时纪面不改色地低头看着他作乱的五指，十分平静地说：“这对我没用。”
晏如斯只好放弃了这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继续抱住她，趴在她单薄的肩上。
元时纪眨了眨眼睛，看着电视，压着胸口的悸动，竭力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有一个无稽之谈。说是怕痒的女人，以后是会疼丈夫的，所以不怕痒的女人，就是不会疼丈夫，不会体贴，不会呵护。说是丈夫，其实男朋友也算吧。
“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就是没有办法拒绝你？”
晏如斯听着，刚想说这个无稽之谈也怪准的，元时纪看起来目空一切，不解风情，真不像是会疼爱人的人。
可是当她说了“可是”之后，他就像坐在过山车上面一样，猛然从低谷冲上云霄，然而滑落的可能亦如乌云盘旋于头顶。
“没有办法拒绝我……”
他在心里谨小慎微地分析这句话，再联想到自己的请求，他惊喜不已，却克制着小心翼翼问：“世纪，你愿意留下来吗？”
“嗯。”
这一程过山车不再需要经历低谷了。
晏如斯得意至极，大手护在她的后脑，欺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喜不自胜地吻下去。
天旋地转间，女孩猝不及防的惊呼还来不及出声，唇齿就被封住，只剩一声闷闷的“唔”。
理智随身子倒下，她没有挣脱，而是缓缓抬手，抱住身上的男人。
他着迷般亲吻她，抚弄她细密的松软长发，又摸到她微凉的耳朵，拇指和食指不禁捻住柔软的耳垂捏|弄几下。
“嗯？”
晏如斯后知后觉，拨开她的头发，近距离看清她的耳垂。他只知道她没有戴耳环，才知道她连耳洞都没有。
“世纪，我才发现你没有穿耳洞。”
元时纪吞咽一下，竭力保持一本正经地说：“我妈说穿耳洞会漏财。”
晏如斯被她正儿八经的神色和语气逗笑了，她趁机推开他，又抓住他的手借力坐起身来。
“其实是我怕疼。小时候看同学穿耳洞，一不小心就发脓了，为此还得忌口，海鲜、鸡肉什么的都不能吃。有同学的耳洞愈合了，就又得穿一次，挺折腾的。”
“原来是这样。”
根据她的话，晏如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她小时候就是一个贪吃不贪美的很疼惜自己的小女孩，也许还就是有些精明爱财，怕漏财，可爱得很。
元时纪被他亮晶晶的宠溺眼神看得如芒在背，别开脸嘀咕道：“你为什么看着我笑？不敢穿耳洞，很好笑吗？”
晏如斯摇摇头，抬手捏她的耳朵，目光缱绻。
“我是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应该跟现在一样可爱。”
元时纪愣着，忽然像在蒸桑拿，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你、你家里有新的牙刷吗？”
“要牙刷做什么？”
“我今晚不回家，没有衣服可以换，没有牙刷、毛巾……”
留下来——
今晚会发生什么，元时纪没有去想，也不让自己去想，只知道答应了之后，晏如斯很高兴，自己也由衷觉得开心。
突然决定过夜，元时纪需要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但别墅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生活用品，准备的都用了，两人于是出门，牵着手散步，一直走到附近的商业中心。
在路上，元时纪听晏如斯说才知道，这一次为他的外婆送行，他们一家除了他的父亲，其实都来了，包括他的母亲、姐姐和哥哥。
楚七禾是因为喜欢跟着他，就也跟着来。
因为人多，外婆家里住不下，除了守夜，都回别墅里住。葬礼结束后，除了他和楚七禾，母亲、姐姐和哥哥都直接回去了。
“现在知道你的存在，都后悔回早了，晚两天还能见到你。”
“你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元时纪不禁这样问，心里对命运的安排感到畏惧。
如果当日晏如斯随家人回家了，此时此刻的元时纪仍然会守在元记海鲜面店里，犹如石像默默注视着落在店门口地板上的午后阳光，没有波澜。
“小七想吃这边的美食，说来都来了，至少尝过再走。正好我也想看看外婆生活过的地方。”
和晏如斯十指紧扣，元时纪自知对不起楚七禾……
“小七怎么样了？”
“怎么样？”
“她那么喜欢跟着你，却被你送回家了……”
晏如斯轻笑，笑意直达眸底。
“她吵着要来看我们谈恋爱，不过她母亲拦住了，不让她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元时纪：“……”
这是去年年底才正式投入运行的商业中心，号称本市最大商场，装潢简约而又辉煌，美轮美奂。正值暑假，有不少人带孩子在商场里观光游玩，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带着回音。
经过商场的导览图时，元时纪停下来看了看，想知道自己该去哪一间店，没等她盘算好，手臂被晏如斯晃了两下。
“世纪，你喜欢穿裙子吗？”晏如斯一边打量她一边问，“我没见过你穿裙子。”
认识的几天里，她都是穿着宽松的T恤和宽松的牛仔裤或工装裤，颜色只有黑色、白色、蓝色，简朴且随意。
“我穿的，但是干活不方便，就不穿了。”
晏如斯将她拉到旁边的一间女装店的落地橱窗前，“你喜欢这条裙子吗？”
黑色的假人模特身上穿着一条吊带裙，长及膝盖，蜜桃般的粉色系渐变，上深下浅，裙摆又染着一抹淡淡的苹果绿，颜色清新梦幻，非常吸睛。
元时纪点了点头，“很漂亮。”
话音刚落，晏如斯牵起她的手就要带她进店里，“你喜欢我们就买它。”
她一愣，连忙抱住他的手臂，拉住他。
“等等等等——”
“怎么了？”
“我们不买它。”
晏如斯一下子明白元时纪的顾虑，笑着说：“世纪，这是男朋友决定送给女朋友的礼物。”
元时纪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男朋友的礼物，就被他拉进店里。
裙子是吊带款式，穿上会露出内衣肩带，元时纪试穿后没有走出试衣间就换回自己的衣服。
晏如斯又替她看中了两件清雅的短袖衬衫，等她一出来就拎起来给她看，“这两件喜欢吗？”
元时纪立刻摇摇头，多看一眼都不敢。
她只是要在别墅过一夜，本来随便买一套睡衣晚上穿就行，这人却兴致勃勃要给她买起衣服了，到底是有钱。
“买裙子就好了。”
“好。”
晏如斯没有勉强她，知道她是不随意收受馈赠的人。
这几天与她在一起相处，买什么吃什么，总是他花一次钱，她花一次钱，有来有往，情与钱泾渭分明，像普通朋友那么客气。
他想给她花钱，任重道远。
在柜台结账，负责收银的店员一脸笑盈盈的，时不时看两人。旁边还站着两名店员，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目光炯炯。
元时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跑掉，但店员打包裙子的动作小心翼翼、慢吞吞，像在拖延时间。
之后其中一人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们好般配呀！”
另外两人激动地点着头附和道：“男帅女美，真的从来没有碰到这么般配的！”
晏如斯笑得眉眼弯弯，十分骄傲说：“谢谢你们。我也觉得我和我女朋友很般配。”
在店员们捧场的欢呼声里，元时纪红了脸，仿佛虚荣心一下子膨胀得爆开，粉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在她的天空上，一片瑰丽。
走出这家店，晏如斯的愉悦就写在脸上，一手拎着装裙子的纸袋，一手牵着元时纪，薄唇勾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元时纪瞧了他几眼，鬼使神差像个局外人一样说道：“你好像真的很开心。”
晏如斯笑道：“能跟女朋友一起逛街，能给女朋友买衣服，被人称赞我们般配，我当然开心了。”
他的女朋友是她。
元时纪微笑着，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如履云端。
也许是因为早就看见注定破碎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
晏如斯面不改色哼一声，“嗯。”
她好奇地接着问：“为什么？喜欢你的女孩子应该不少吧？像小七就是，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她很喜欢你。”
晏如斯像是叹息了一下，轻轻的。
“小七在我眼里就是妹妹，知道吗？我有跟她说清楚的，但这孩子死心眼，只会自己做白日梦。不过现在她应该是死心了。”
他心安理得地笑，继续说：“除她之外，一直以来，是有不少女孩子追我，但我对她们都觉得很陌生，也没有半点想好好认识、相处的感觉。”
元时纪正盯着他，忽然他看过来，深邃的暗眸对上她的视线，她的心口立刻扑通扑通像有什么要撞出来。
“我听父亲说过，他见到母亲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要跟这个人在一起，那种感觉就是一切万籁俱寂，却怦然心动——以前我一直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故弄玄虚。”
他看着她，剩下的话都在这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元时纪听见了。
她也体验到了——
一切万籁俱寂，明明连灵魂都沉静下来，却怦然心动。
“世纪，我很庆幸可以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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