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一半的卷帘门升上去,夏芸俯身走进店里,只看见元世界刚醒来,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的一边脸都压红了。
“世纪还没回来吗?”
“没呢。”
已经四点了,夏芸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心里仍有隐隐的忧虑,又实在不想做一个孩子难得出门玩一回就恨不得束手束脚的母亲,于是她朝元世界丢下一句话,“你去问问她要回来没有。”
“噢。”
元世界背靠墙,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恢复精神。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在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语音通话。
元时纪是在跟男人约会,背着夏芸,心里有鬼,肯定不会轻易接视频通话。
“喂?”
“世纪,”元世界开门见山问,“妈问你要回来没有。”
夏芸在厨房里竖起耳朵听着,虽然没能听见元时纪的声音,但联系上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唔……那个……”
元时纪的声音支吾着戛然而止,元世界皱起眉头,“那个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给你发的定位这里。”
“还在金地湾?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我们现在在看电影,”元时纪顾左右而言他,“等看完电影,可能……”
“可能要吃完才回来,是吗?”元世界替她把话说完。
“……世界,”元时纪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你跟妈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嗯,你今晚不回——”
元世界震惊,朝厨房看去,发现夏芸在忙,他小声问:“你今晚不回来?你是不是疯了!”
元时纪没有回应。
元世界气结,“你回来!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元时纪无奈说:“你放心,我们是一人一间房。”
一人一间房?
谁信!
元世界气得发现自己除了深呼吸,已不知还能干什么,还能说什么。
再开口,还是一句无力的疑问——“你是不是疯了?”
末了,是想跪下求她回来,压低的语气有些崩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元时纪?别玩了,回家,好吗?”
“你不相信我吗?”
“……”
元世界无语凝噎,额头磕在掌心上,痛心疾首而又无比平静地甩出自己的底牌,“你不回来我就跟妈说,然后带她去找你。”
闻言,元时纪不可思议地噤声,全然没想到元世界会这样对自己。
这时,夏芸在厨房门口探出头问:“世纪回来了吗?”
元世界莫名慌张,抬头之时手机丢在桌上,想要假装已经没有在通话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她还在看电影,乐不思蜀呢。”
一句话打发了夏芸,他再拿起手机。
那边的元时纪听到了他说的话,小心翼翼顺杆子爬说:“世界,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什么狗屁人情!”元世界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替她掩饰。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回来,听到没有?”
元时纪一副听不到的样子,自顾自说:“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跟妈说,我等等自己打电话跟她说。我现在要看电影,先挂了。”
元世界张张嘴,没来得及出声,那边就挂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叫他恨得牙痒痒。
偏偏他又不能真的跟夏芸说,然后带上夏芸去金地湾把她逮回来,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全家都得沦为笑柄。
元时纪是成年人了,不是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晏如斯也大大方方上门来过,目前看起来是你情我愿的一对,在一起约会过夜简直太寻常不过了,谁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作为弟弟更没有资格对姐姐的初恋指手画脚。
一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大的那个,不能长兄如父、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倚老卖老干涉元时纪的初恋,元世界想想都气得直挠头。
“你怎么了?”
夏芸走出来,看到他独自郁闷地挠头,皱眉问:“长头虱啦?”
元世界:“……”
结束通话,元时纪默默看着手机叹口气,心里隐隐有几分愧疚——还得继续跟夏芸说谎。
她决定晚点再说,现在还早,怕夏芸不给她在外面过夜,非要叫她回去,那样她还执着留下的话,现在已蒙上的不自爱的心理压力只会更重更重。
假装上完洗手间,元时纪回到茶室,晏如斯将电影暂停,泡了茶边翻书边等她。
“世纪,你没有学过画画,但是你很有画画的天赋,能出版绘本,销量也不错,如果就这样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元时纪关上门,迷茫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垂眸看着他搁在大腿上的绘本,脑海里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
“可惜也没有办法……我连我的专业都生疏了。”
她平淡的话语透着一股麻木的坦然,仿佛放下梦想对她而言没有痛楚,仿佛曾经想混出名堂的人不是她。
“你母亲知道你的成就吗?”
印有“元百年”的两本书被晏如斯说是成就,元时纪难为情地眨眨眼睛,摇头说:“我没告诉她,她只知道我大学期间做过很多兼职,攒了一些钱。”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晏如斯沉吟道,“我觉得你母亲不像是会干预你的选择的人。”
他只见夏芸两次,但他看得出来夏芸不是霸道强势的人,她会支持她的孩子,所以高中毕业后元时纪可以自由报考离家那么远的大学,奔向她向往的远方。
“她是不会干预,她没法干预我。”
她缓缓说道:“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两年前,书的销量没有起来,出版社还会不会再和我签约,是很不确定的事。所以,保住这个店,才是唯一的路。”
说着,她惭愧地笑了笑,“其实一开始,我想过要兼顾的,但是经营一家店比我想象的难很多,一天忙下来,就觉得很累,根本没有精力再做别的什么事情……大概还是我没用吧。”
家里的经济条件,是靠这个店才稳定下来的,这个店保障了一家衣食无忧的生活,元时纪知道自己偶尔会恍然如梦,但她不会后悔。
现实就是人得糊口。
“怎么会呢?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出色了,所以你母亲才会认同你,称你是顶梁柱。”
晏如斯疼惜地凝视她,决心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了。
说到顶梁柱,元时纪哭笑不得,“她胡说的。”
没多久,手机“噔”一声响,元时纪一看是元世界发来消息,顿时如坐针毡,瞄一眼晏如斯,确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她才偷偷点开消息,看完立刻松一口气。
元世界让她不用给夏芸打电话了,他已经帮她说了谎,说她和几个朋友今晚要留在市区玩通宵,要一起开房聚会重温旧情。
最后他一定是抓耳挠腮思考了很久,才发来这一行字,“谁也管不了你,但我有必要提醒你!戴套!”
元时纪没心没肺笑逐颜开,转身背着晏如斯给他回复道:“谢谢弟弟,你姐不是傻子,一人一间房的。”
元世界回道:“你最好真的不是傻子。”
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笑嘻嘻,晏如斯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开心。”
元时纪如释重负地笑着,“世界跟我狼狈为奸。”
晏如斯被她的用词逗笑了,也立刻明白,“他陪你骗家长?”
元时纪的笑容变得心虚,“要是不骗我妈的话,我现在就得回家……”
晏如斯不舍地搂着她,卑劣一笑,“那还是骗吧。”
电视上,中老年人的爱情故事渐渐铺展开来,当男主角宽慰女主角说:“曾经的梦,都是美梦。虽未成真,但庆幸我曾拥有过。”元时纪越看越入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谨而慎之、千挑万选,但好像还是选错影片了。
她仿佛回到以前和元世界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一出现眉目传情的画面,两人不约而同缄默得僵硬,像两尊雕像摆在沙发上,久久动弹不得。
不过现在身边的人是晏如斯,他是一点儿也不僵硬。
当电影里女主角在服装店挑选裙子时,晏如斯想起什么,炽烈的目光笼罩着她。
“世纪,你试穿裙子的时候怎么没穿出来给我看看?”
元时纪看都不敢看他。
“试衣间里有镜子,我、我就没出来……”
“晚上穿给我看看?”
“嗯。”
看着她拘束的样子,晏如斯思忖片刻,神色轻松地说:“公平起见,你想看我穿什么,我也可以穿给你看。”
话音甫落,他凑近她的耳畔,低低笑着补充道:“要我不穿的话也可以。”
“……”
他身上仿佛有无处不在的电流,连温热的吐息都遍布电流,隔空淌进她的耳道,瞬间遍布她的四肢百骸,叫她面红耳热。
“世纪,你还真容易脸红呀,是不是已经在偷偷想象我没有穿衣服的样子了?”晏如斯越来越喜欢逗她,“这么坏呢,世纪。”
“……你才坏。”
元时纪百口莫辩,忍无可忍一抬手,看都没看便精准捂住他笑得恣意的嘴巴。
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瞄了一下,连忙收回来。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宽阔的肩膀堪称标准的衣架子,将款式普通的T恤衬出不俗的气场。
午后亲吻时,她搂过他的腰,紧实而窄,隔着上衣布料,掌心也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和蕴含的力量。
至于他那双笔直的长腿,见他走路的沉稳气势便可知其结实、矫健、有力……
一点儿也不用想象。
晏如斯只是出现,便已撼动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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