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洗衣服。
浸透衣裳,抹上皂角,用木棍捶打,揉搓,下水飘洗。
这里原是条小溪,后来一次涝灾,上游改道,溪流变窄了,乡亲们干脆围了个小池子,往后村里人洗衣裳都习惯聚在这了。
细细的水流经过,蓄满了水,又带走脏污。
我不知道水流向哪里,但它一直在流。
我也一直洗啊洗。
总是围绕着汉子、孩子打转的笑闹声,不知何时消失了,清澈见底的池水,也变成了浑浊的河。
我看着不知深浅的河,久违感到了惊慌。
是了,我嫁人了,从娘家到了婆家,从一个村子,到了另一个村子。
天还是那样的天,土还是那样的土,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只那条女儿家们经常要打交道的河,啊,我现在应是妇人家了。
小时候,大人们吓唬娃儿,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不然会被水鬼拖下去,那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有些忘性大的,转眼就忘了,偏生我是个记性好的,什么牛鬼蛇神啊,哪怕大人们说得潦草含糊,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样,也总会钻进我的梦里。
晚上躲在被窝里,我总忍不住想起那些吓唬人的故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做的什么梦,恍惚感觉怎么都醒不来,一宿两宿的,就烧糊涂了。
后来还是村里的王婆作法,才把我丢的魂找回来。
爹娘时常在我面前说起这事,让我离那些说话没把的闲汉远些,还道,王婆说我命轻,经不得吓,嘱咐爹娘要好生养着,福气还在后头呢。
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懂。
我是真的记不得这事了,只隐约还记得,符水那焦糊苦涩的怪味,或许因着这,我有了个怕浑水的毛病,要是水浊得看不清底,我就感觉心慌气短。
在娘家的时候,还有家人帮衬着,村里的洗衣池也是清澈见底的,我很久没这般心悸了。
可如今不行,我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可不能娇气了。
强忍着害怕,我把脏衣服浸在水里,但我不敢浸得太深,生怕浑水里探出一只手,把我拖下河去。
索性什么也没发生。
搓洗,飘洗……
我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突然,一道刺耳的童音尖叫,“别洗了,别洗了!”
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
这哪里是衣裳,分明是血淋淋的馄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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